陳安之要走了，走之前他還要去見一個人，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想要見他。

大梁京城尺子巷的算命攤子，老道士百無聊賴的伏在案上，貌似老朽昏聵的老人耷拉著眼皮，視線渾濁，也不知是否睡去。

他總是這樣，從不主招攬來往的行人，有客來時便稍稍直腰桿，無客擾時伏案小憩。

陳安之來了，他站在算命攤子前，負手而立。

沒消一會兒，有黑綢緞似的飛燕落下，停在桌邊，黃喙猶，銜著一枚雪白的槐花。

“慢走不送。”老道士略作沉，嘆了口氣。

陳安之微笑道：“昨日的簽，你看到了什麼？”

老道士坐起，拿起簽筒搖了搖，“我說過，我不算你的命。”

陳安之笑意燦爛，微微搖頭道：“這浩然天下還有天心閣閣主不敢推演的人？”

老道士嗤笑一聲道：“現在已經不是浩然天下了，你也不是浩然天下的人。”

周邊彷彿安靜了下來，鼎沸的喧鬧聲就在旁，卻又像離得很遠。

就在這時，有一隻小巧玲瓏的飛燕，從高空撲到桌麵上，驚得另一隻飛燕撲棱著翅膀飛離開來。

“走吧。”老道士臉凝重，盯著陳安之，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趁他們還不知道你還活著，趁著還有時間，堅冰將至。”

陳安之角掛起些許弧度，著遠去的飛燕，輕輕笑道：“燕子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三千年前我不曾懼怕過長城外的東西，三千年後我也依然不怕，堅冰過不了春天就會融化。”

“我要去遠山宗了。”

“我知道。”

“再見。”

“再見。”

待陳安之離開，老道士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瞥了眼竹筒，又捧在手中輕輕晃著。

陳安之走了，他走的時候沒告訴沐如意。

他要登山，要去遠山宗，但他一開始就不打算與沐如意同行，沐如意為先天劍心，自一出生就到很多的關注，與同行進遠山宗，勢必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陳安之是個怕麻煩的人，他很討厭跟別人解釋，三千年前是這樣，三千年後也是這樣。

沐如意一早就換下宮裝，著白道袍，出了皇城直奔客棧而去

窗子大開，一盞茶杯下著封信，拆了信封，卻柳眉剔豎，秋眸含怒，手中小小的紙條被攥一團，褶皺了上麵的三個大字。

“汪汪汪！”

有些氣憤，倒不是氣憤陳安之不遵守約定，而是氣憤他的不告而別。

沐如意坐下來，把盛酒的葫蘆擺在桌上，呆呆地看著，過了許久，才幽幽的嘆了口氣，“罷了，下次見麵再把酒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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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細碎，像是窗外春雨打芭蕉，踩著一路稀疏的星，出了京城，奔著東南方向而去。

離京城遠了，自然也就離遠山近了。正是冬去春來的時節，送冬的風綠了枝丫吐蕊，草沾染在車上，惹來幾隻蝴蝶追逐，翩然上下。

駿馬賓士在土路上，銜接的索時而繃如鐵，時而微垂如柳。

陳安之背靠車壁，長劍狹刀橫放在膝上，盤而坐。

閉上眼睛，心神隨之沉寂下去，陳安之以一種奇妙的神節奏進行著呼吸，漸漸的，賓士的馬車不見了，腳下的路頭頂的天不見了，遠方的崇山峻嶺也不見了，這周遭的一切都化為了白茫茫的霧氣。

這些白霧氣似是有了魂，隨著陳安之的呼吸韻律而，凝聚千萬縷的細線，將他環繞，陳安之盤坐在那裡，晶瑩如玉，渾的孔都舒展開來，那些白線如汐一般，洶湧澎湃，湧他的。

這是天地間的靈氣，而今被陳安之鯨吞牛飲般納，每一寸都有著靈氣流轉，他的**晶瑩無比，宛若白玉一般通徹。

此時陳安之的**像是一口巨大無比的上古莽，肆意掠奪天地的靈氣，靈氣千上萬道，縷縷垂下。

“嗤·····”

一聲微妙的輕響。

陳安之緩緩睜開雙眼，靜坐了許久，輕輕倚著車壁，角出一苦的笑，眸中有不明意味的明滅不定。

這趕路的半個月來，每日夜裡他重復著徒勞的作，並樂此不疲。

奪而不聚。

雖然他將這天地靈氣全都納，但是大道基的破碎，導致他本無法控製那些靈氣，在

醒來的瞬間便四散而出。

破破爛爛的屋子聚不了暖意，破碎支離的茶杯盛不了香茶，同樣的，大道基破裂的**也容不下靈氣。

陳安之撇了撇，罕見的出一孩子氣，抬起手狠狠地著腦袋。

‘啊啊啊啊，好氣啊！’

陳安之輕手挑開白紗帷裳，微弱星中，凝著天上的半弦月，他手上腰間又抓了個空，三千年前這裡懸掛著一個酒葫蘆，閑來無事時，他總會擰開喝上幾口。

“我說客，約莫再過兩個時辰，我們就到紅欄鎮了，再往前走個十幾裡便是遠山宗。”伴著寥寥風，車夫的聲音自前頭傳來。

陳安之把帷裳放下，闔目養神，輕聲細語道：“勞煩您了。”

遠山宗，地中土豫州，至今已有三千年歷史。

三千年來，遠山宗太強了，這三千年的中土豫州是遠山宗的三千年，震懾中土，無人匹敵，廣袤的中土豫州之，王朝過千，宗派更是數不勝數，但王朝興覆，宗派起伏，唯遠山宗屹立三千年而不敗，鼎盛至極。

在距離遠山宗十幾裡的紅欄鎮，紅欄鎮說它是鎮子其實有些不太恰當，依靠著遠山宗，早已有了大城的規模，隻可惜大梁皇帝一直不肯冊封，隻能稱其為紅欄鎮。

陳安之下了車，他站在習習晚風中，眺著遠方黑暗中高聳雲霄的龐然大，吐了口氣，思緒萬千，最終到了邊卻一聲低喃：“不知道沐姑娘會不會生氣呀。”

此時已是淺夜，半空中一道星劃破夜空，斜飛而下，燦燦亮晶晶，像是一塊晶瑩剔的寶石。

月明星稀，遠方的山山水水藏匿在夜中。

幽邃夜晚中，遠山宗某院落裡。

沐如意坐在桌邊，安安靜靜坐在那裡，也沒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去想。

沉甸甸的酒葫蘆擺在桌上，窗外的月過窗子溜進來，像是一群無言的舞，有些乏了，懶洋洋的臥在窗上，桌麵，的上。

睫微，沐如意抿了抿，輕輕向著遠方‘喂’了一聲。

像是在悄悄詢問著某位遠方的男子，像是在說，喂，陳安之，我這有酒呀，你什麼時候來呢？

（本章完）

大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