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笛離開的時候，是蘇醒河過來通知的白念一。

奔到巷口的時候，隻能看見白笛與蘇醒龍遠去的背影。一眨眼，便連背影也消失不見。

年走的急，不小心踩著個石頭，腳下打，一屁跌坐在地上。白念一默默起，一邊拍著泥土一邊罵罵咧咧道：「你一個不開眼的臭石子兒也來我黴頭。」白念一將石頭抓起來瞄準老不死消失的方向投去，吐口唾沫，轉離去。

天劍山莊今日大大小小十二院，無論長老還是弟子都齊齊會聚在偌大的參劍臺上。眾人悄然無聲，靜靜看著主臺上負手而立的天下第一，天劍山莊的驕傲。

李長亭右手邊站著即將接替他缽，掌管天劍山莊的獨子李無遙。然後是他的兩個關門弟子，清秀俊朗的陸平安，壯健碩的袁寧。左邊則是他的兒媳小薰，抱著他天生寒疾的孫子李鳴海站在稍遠。

「十五年前，老夫馭萬劍明我劍心，氣盛之下，為了天下第一的名頭，尋戰連春秋將他敗於劍下。」李長亭巡視著臺下山莊眾人，慨然道：「連春秋擋我三劍力竭而死，我也被他臨死一劍重傷。連春秋高徒有君子德行，不願乘人之危，我立下十五年之約，他便不曾擾我山莊一草一木。君子風範，世上有人及。」言罷抬臂拂袖，輕喝一聲：「來。」

一抹流自山莊疾飛來，橫在參劍臺上空。李長亭飄然落上。

「此行不管勝負如何，你們都無需介懷。」話音落時，李長亭早已沒雲端沒了蹤影。李無遙三人對一眼，苦笑一聲，隨即飛跟上。

「恭送莊主！」天劍山莊喊聲如雷，震徹雲霄。

裹著裘的娃娃，蜷在母親懷裡，著天邊的雲彩聲氣的喊道：「爺爺，你可得早點回來給我講故事呀！」

在李長亭與白笛即將戰的無名山山腳下，滿了仙武兩道各路人士。有名已久的前輩高人，也有新晉嶄頭角的年輕後生，人頭攢，熱鬧非凡。

「當年恩師彌留之際，曾勸我不要與你尋仇。」白笛與李長亭並肩而立，山風徐徐，起兩個老頭的鬚髮袖，翩然出塵：「我又不是聖人，看著教我育我的恩師被你打死還能輕易釋懷。你與他老人家一戰，他死，你重傷，我不願遷怒天劍山莊的一群小輩，便在鄉野山村等你十五年，今日，終於能暢然與你一戰，我也算得償所願死也瞑目了。」

「白兄高德，願枯等李某十五年。」李長亭斜眼一瞥白笛，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全然沒了明心高人的模樣。

白笛揶揄一笑：「論年紀，你還大我好幾歲呢，稱我白兄，你可真張的了。」

李長亭灑然大笑：「白兄風範，當的起這一聲。」

「世間人歲匆匆不過百年，修仙也好，修武也罷，不到十境玄妙之境，終究都隻是塵土一抔，朽骨一把。」李長亭對著悠悠山嵐唏噓慨：「當年氣盛，步明心境界便以為風雲在握，天下為我所用。這才尋了尊師一決高下。重傷之後，我這劍心破損始終無法痊癒，此生已是無十境巔峰了。」

白笛冷哼一聲：「我可不吃你賣慘這一套！我等了十五年，今日便不會放你走了。」

「哈哈哈哈。李某豈是賣慘之人，十五年前我與白兄前後明心，你緩我療傷空隙不計較於我門下小輩，已是大恩大德，今日哪敢再有託詞。」李長亭朗聲長笑，形驀然拔高數丈：「白兄，請！」

「不跑路就好。今日我就再來替我恩師試試你這三劍的厲害！」小笛子劍白暴漲，徑自從白笛後飛起，朝著李長亭如風雷般奔去。

山風驟然兇猛狠厲，山腳下觀戰的諸路豪傑好漢都屏住了心神。眼力差的，想飛近點看個仔細，剛一起，卻被猶如驚濤駭浪湧來的劍氣盡皆震翻在地，數息之後，竟有大半人數抗不住白李二人激鬥下的劍罡波瀾，一撤再撤，直退出數十裡有餘。

在蘇府呆坐的心裡發慌的白念一著實有些應了那句：閑的手腳都無安放的境地。

他拿著老不死的黑煙鬥，照著以往用樹枝比劃的招式，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累的口乾舌燥，才躺在地上著氣停了下來。

恢復力的他又起來在蘇府溜溜的轉了一下午，這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沒有一個下人。蘇府宅子大小事宜全是由蘇醒河一人持打理。

白念一不清楚一個大宅子應該有多下人雜役，但是一個沒有確實不符合他對大戶人家的理解。

以往村裡賣五花釀的張大嬸，都花錢雇下一個流浪乞討的小丫頭給做丫鬟，端茶倒水，肩捶背。

蘇醒河告訴白念一，在當年修為散盡之後，一度失魂落魄尋死覓活的跟個廢人無異。是後來弟弟與弟妹兩人整日勸誡著他，再加上後來有了乖巧可的侄兒，他才漸漸有了生機，於是後來他自作主張辭退了宅子裡所有的下人，一手辦起蘇府上到迎客送禮，下到修葺掃地的所有事。蘇醒河說，忙碌是他重新做人的最主要的力。

白念一看著他臉上長長的傷疤，那道疤隨著蘇醒河說話的節奏一上一下的慘烈跳。白念一心裡有點發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道疤是老不死給你弄的，咱也不敢說話，免得你恨屋及烏指不定啥時候一不高興冷子給我來一悶，那可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空曠的宅院對白念一的散步興緻完全沒起到任何提高作用，反而使他越走心越煩躁沉悶。可是不起來，又不知道幹什麼，隻好悶著頭皮繼續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直到一個兇神惡煞的雙手叉腰的小姑娘擋住了他的去路。

「鼻涕蟲，你在我家轉悠什麼呢？是不是想什麼東西？」蘇巧兒晃著腦袋，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趾高氣揚的盯著白念一。

白念一被蘇巧兒防小的眼神看的心煩，噌噌幾步走到麵前。他比蘇巧兒高了半個頭，走到近前，便呈出居高臨下的勢氣來：「小矮子，現在可沒人在這裡。你信不信我揍你？」

年突然湊臉的兇狠，弄的小姑娘有點慌。平時娘親大伯在時，蘇巧兒還有著一地主頭頭仗勢人的狠勁兒，此刻左右環顧，大伯不知道在哪裡忙著什麼，娘親也在屋子裡做著紅綉工，心裡不暗暗苦。平時欺負鼻涕蟲單影隻，無人撐腰，肆意譏諷逗弄他也不見他有幾回還，隻覺得他是個膽小的悶葫蘆。被平日裡白念一的悶瓜模樣沖昏了頭，眼下自己撐腰的外援力量不在，一對一之下，年突然在自己麵前囂起來，小姑娘臉上頓時就了怯。

白念一看著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他的蘇巧兒，近日來的煩悶頓時舒緩不。

臭丫頭，矮胳膊矮兒的，不收拾收拾還真翻到我頭上來了。旋即沉氣運力，右手大拇指與食指一扣，便在蘇巧兒腦門兒上彈了一個清脆響亮的腦瓜崩。孩兒白的額頭頓時就鼓起一個眼可見的小紅包。

「你瞎得瑟，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麵前張牙舞爪了。」

帶著清脆音效的疼痛讓蘇巧兒呆愣了數息景，先是眼淚如斷線珠子般一顆顆從大眼睛裡滾落出來，接著纔是撕心裂肺的慘烈哭聲淒然而至。

早就想整治蘇巧兒的白念一看著隻一瞬間就哭淚人兒的小丫頭，心中更是爽快不，笑著拉起蘇巧兒的鬢角：「現在誰是鼻涕蟲？誰是哭鬼？」

蘇巧兒抬頭睜著淚眼瞪了白念一一眼，手扯開撥弄頭髮的惡手，一不小心到額頭腫起的小包，疼的忍不住一哆嗦，索一屁紮在地上，哭的更加聲嘶力竭。

盞茶功夫過去，蘇巧兒竟毫不見有停下的意思，兩肩衫都被眼淚浸潤大半，哭的久了，孩兒嗓子都略帶沙啞起來。

本來心中暢快的白念一，被淒慘的哭聲也弄的有些心。他圍著蘇巧兒繞了兩圈，終是撓撓頭一屁坐在孩兒旁邊：「你哭這麼久不累嗎？」

蘇巧兒背轉，哭的有點猛了，忍不住咳嗽兩聲，順了順氣，繼續哭。

「你不停下來，我可再往你頭上來一下了啊。」

蘇巧兒雙手往地上憤恨一拍，哭的更加大聲猛烈。

白念一站起來，拍拍屁本不想理了。可是奈何眼前寄人籬下，又實在被這梨花帶雨的小矮子弄的心中不忍，手強行將從地上拽起來，然後仔仔細細的拍乾淨上的雜草泥土，服道：「算了，你別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孩兒扭開子，哼了一聲，仍是不停哭泣，不過聲響卻明顯小了一截。

白念一聽著哭聲輕了許多，長舒一口氣。他又上手輕輕扯起蘇巧兒散開來的鬢角：「別哭了，別哭了，以後出門兒了我給你做打手，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幫你揍回去，好不好？」

蘇巧兒看他一眼，一把眼淚：「你說真的？我讓你打誰就打誰？」

「是誰揍你我揍誰，不是你想揍誰我揍誰。別跟我耍心眼兒。」

被穿小心眼兒的蘇巧兒沖著白念一翻個白眼，雖然止住了哭泣，不過哭的久了，時不時的泣兩下：「你記住你說的話，不講信用就讓你頭髮掉，牙齒也掉。」小孩子的怨氣來也快去也快，就好像天上雲彩忽聚忽散，捉不定。

終於安好這哭半晌不歇氣的小姑，白念一搖搖頭，隻覺得諸事不順，隻想回房躺下閉上眼什麼也不管的睡個大覺。

沖著蘇巧兒心不在焉的嗯一聲，就準備抬腳走人。

一道白如閃電，從天邊猛然飛來，紮在年腳邊。

白念一看著搖晃清鳴的小笛子，心裡咯噔一下，有如被冰水灌頂，寒的他倒退兩步，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