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念一按部就班早早起來打起春秋劍。

如今劍氣通達，氣暢順，握著小笛子的白念一，已全然不像以前那般死氣沉沉的有形無意。

舉手投足之間，牽氣機變幻，一春秋劍意的氣象也是打的有模有樣。

白念一在洗髓境待的並不久，剛剛突破，便與楊不違生死一戰。說起生死大戰，倒也不恰當，隻是傻人命大，被單方麵至死路的他，得眾多援手相助，不僅躲過死局，還一路奔闖，裹著春秋劍意直直奔聚力境。

聚力境名如其意。自洗髓剔己之後，氣海開竅，源源不斷造氣流轉全，之後藉助意象轉化神氣，武道氣力增長，威力倍增。好比洗髓可裂碑碎石，聚力便可碾碑石為芥。

一套劍招打完，年吐出一口濁氣，收劍撤勢。

心中想道：「不知道老不死的是不是就為了讓我修行暢快，才讓我習劍卻不持劍刃，積攢形意。若是真有這份心思，不知該罵還是不該罵，要是我福緣淺薄，得不到這些前輩相助，豈不是要早早就被劍刺死？」

白念一開啟了思緒，想起了白笛就有些收拾不住。趕忙甩了甩頭，就著涼水抹一把臉，進了用作吃飯的木屋。

看著安靜吃著早飯的陳涼，白念一拉了兩筷子野菜，隻覺舌酸，莫名想起了味。

「陳前輩，今天我去見一見洪塚主吧。那日與楊不違論劍，聽他多有幫襯，今天我去向他老人家道個謝。」白念一小心翼翼的看著陳涼的表與眼神，盡量將去找邱錦徐晚升尋些食來吃的小心思，仔細掩蓋在去找洪定真道謝的大心思下。

「本事不大，路數不。」陳涼舉筷不停，麵無表說完之後，便沒了下文。

也不知陳涼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白念一索以無聲即是預設的原則，姑且當他點了頭吧。

隻是握著笤帚臨出門時，陳涼皺眉抬頭，往遠看了一眼，又偏頭對白念一道：「你把黑帶上。」

白念一看看黑，又看看陳涼，不明所以。

黑從屋裡慢悠悠走出來，白念一，又陳涼，吐著舌頭，獃獃的神與白念一莫名同步。

陳涼看一眼白念一，然後對著黑道：「劍塚裡有人劍心躁，你跟著念一出去轉轉。」說完，提起笤帚轉頭就走。

這可太傷人了。白念一看向陳涼的眼神都快出火來，都說這陳涼格冰冷不搭理人，沒想到這兌人的功夫也是爐火純青。黑在一側汪汪著，然後當先開路，大搖大擺的往庭院外麵走去。

陳涼進了竹林，卻沒有如往常那樣開始安靜的掃林，他抬起頭，眼神銳利，穿過頭頂麻麻遮蓋的竹葉，淡淡道：「希你別做什麼傻事。」

白念一照著記憶，往徐晚升居住的庭院方向走去，洪定真的庭院他還真沒去過，這劍塚這麼大，挨個問路也多費口舌，所以他打算先去尋了徐晚升然後一起過去。

至於開葷吃的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一路走在前麵趾高氣揚的黑，如果不是它神威在前，陳涼提醒在後，白念一現在真想拿著小笛子一劍刺它一個心涼，然後穿在劍上，做一個烤全狗。

黑吐著個紅紅的大舌頭，走兩步回頭撇一眼，好像生怕在後麵遛著的白念一給走丟掉。

「你好好走你的，老是回頭看我做什麼？」白念一看著它那副人的臭屁模樣，真是不住心頭邪火。

白念一在路上幾番腳下加勁，想要越到黑前麵去，可這黑狗好似故意跟他做對一般，四節奏不變，但是白念一偏生就是饒不過它。年吐一個唾沫，心裡早已罵聲連天，終於不再多做掙紮。

大黑狗汪一聲算是回應，尾甩一個圈，回頭繼續走。

果然這世間，實力纔是你氣說話的資本。白念一心中迫切，眼神冷，要是沒有強勁的實力，你連跟個狗對等流的資格都沒有，跟別說高它一等的話了。

正在路上鬱氣沉沉走著的白念一，在快到徐晚升住的時候迎麵遇到一個山羊鬍的年輕人。

山羊鬍老遠就看到了白念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麵前，一對狹長的小眼微瞇著，看著白念一笑道：「白小兄弟，這是去哪兒啊？」

「我去找四長老的徒弟徐晚升。」白念一併未見過他，當下問道：「不知師兄是哪一位？」

山羊鬍笑道：「嘿嘿，你不認識我也正常，你一直待在埋劍池，那裡枯燥乏味，我一直不怎麼去過。我杜來財，拜在劍塚二長老門下，我大師兄你知道吧？許然。你在劍塚沒有師門名分，我一聲杜大哥就可。」

白念一忙點頭，來劍塚這麼久，許然在他心裡還是頗為敬重的。不管外界如何傳許然出類拔萃，都不及每每遇見他時，那一陣陣淩厲的劍意給白念一帶來的觀直接。

或許陳涼洪定真他們很厲害，但是他們老薑辣，遠不如許然這種，一無堅不摧的銳氣暴在外，對白念一帶來的犀利衝擊覺更加直接。

「原來是杜大哥。」白念一恭敬喊一聲，問道：「杜大哥這是要去哪兒？」

杜來財拿手背輕輕著那一撮山羊鬍，笑道：「那日你與楊不違論劍，你杜大哥我開了個賭盤，眼下你贏了，但是一眾師兄弟卻想耍賴皮，這幾天對我圍追堵截。現在他們早上有修習，我趁這會兒出來氣，下午還得接著再躲會兒。卻不想好運氣撞上了念一兄弟你，妥了你的福大賺一把，這不是想著過來跟你道個謝。」

白念一看著麵前這個眼小顴高的山羊鬍，一時無言以對。原來他就是邱錦口中在論劍中開了賭盤，捲走他跟徐晚升零花的杜師兄。

想著家徒四壁，兩袖清風的自己，白念一角上揚，自己在前麵跟楊不違打生打死，倒讓這杜來財在後麵撿了個大便宜，不知道也還罷了，眼下他自己偏要一頭撞上來，不扣一點真金白銀出來，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他走。

當初那個臭和尚腆著個臉，連自己三文錢都化走了，今天自己一定要比他還不要臉才行，反正杜來財這口袋裡的錢也跟自己有著很大的關係。

「杜大哥，這場論劍算不得公正，雖然我贏了，但是贏得不太彩，你既是開賭盤，這不相當於作假了嗎？」白念一心思電轉，驀然間抬起手，自來的勾住杜來財肩膀，一臉玩味的笑道。他纔不管這場比試是否公正，眼下囊中空空，撬開杜來財口袋撈出邱錦徐晚升的零花纔是他的目的。

拿回邱錦二人的錢來，到時候五五分賬，或者自己暗自吞下，這可是活了這十幾年來最發財的時候了。心中兀自想著，旋即不住的挑起了眉。

杜來財嘿嘿一笑，看著白念一的模樣，瞬間就懂了他的心思。小眼睛瞇的就剩一條細，賊頭賊腦的笑道：「想不到念一兄弟也是個明人啊。說吧，想要多？兄弟在前麵一番苦戰，分一點辛苦酬勞，我老杜絕對沒有意見。」

這直接的一問，倒還問住了白念一。他這纔想起自己並不知道邱錦徐晚升一共了多進去。一時沒有頭緒的白念一，索故作高深的出五個手指頭，在杜來財麵前裝腔作勢的一晃，便收了起來。

「五十兩！」杜來財雙眼細被鼓開，一臉驚訝的看著白念一。

著杜來財的震驚神，白念一心中有些打鼓，難道要的太多了？想想也對，這劍塚弟子們也隻是親傳弟子們能每月在師傅手中拿一些零花，餘下這些由各個教習師傅教導的弟子們，都沒有什麼來錢的門路，想來估計也沒什麼錢。

於是便有些過意不去，忙搖頭道：「不不不，哪能要五十兩那麼多！五兩，五兩就好了！」

杜來財臉震驚神消失，他仔仔細細打量著白念一，認真問道：「五兩？」

白念一堅定點頭。五兩不能再了，做人得有底線。

「哈哈哈哈！」杜來財爽朗大笑，他握住白念一的手，慨道：「知我懂我，莫過於念一兄弟啊！現如今這些人都賊的跟猴子一樣，想撈點錢出來都要費盡周折。唯有念一兄弟纔是世間有的講究人，知道恤當哥哥的賺錢不易啊！」

杜來財從懷裡出五兩銀子鄭重的放到白念一手裡，熱淚盈眶，抓住他的手激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隻是激的點點頭，然後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唉。」白念一拿著銀子，著遠去的杜來財嘆道：「生活不易呀，這杜大哥倒也是個中人。」

前麵的黑等的不耐煩，汪汪著拉回白念一的心思。年偏頭看著黑，沒好氣的道：「什麼，要走你自己走著啊。」

到了徐晚升的住，正見他全神貫注的練著劍法，一招一式，意象渾厚，劍氣凜然。

白念一『嘿』一聲，戰意頓起，舉起小笛子就奔了過去，口中喊道：「晚升，來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