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畫像

“無候，你府裡的這些歌姬確實有幾分本事，但不可過於沉迷，知道了麼？”緩過神來的皇帝又恢復了他為威嚴的父親的本能，剛才觀看樂舞時的迷醉早就從他臉上消失了，“對於你的彈頦朕已經下很多回了，為皇子，你也要注意些纔是。”

風無候低下頭，口中稱道：“多謝父皇教誨，兒臣今後一定用心讀書，不會把神浪費在上。”話雖如此，他臉上的表卻全然不是那種恭順，眸子裡間或閃現出寒，他的心裡正在暗暗詛咒著父親的裝模作樣，明明剛才還看得目瞪口呆，現在卻一幅道學的樣子教訓自己。

“父皇，兒臣也有一獻上，”風無言心底裡不屑四弟剛才的賣弄，他離座起，手中捧著一本奏摺，緩步行到座跟前，“奏摺中所記乃兒臣這幾月以來訪得的一些良才，俱有大賢，於國於社稷均大有裨益，藉此中秋良機稟奏，願父皇江山永固，太平萬年！”言罷呈上手中的摺子。

雖說皇帝明言今晚不議國事，但風無言突如其來的這一招卻正對了皇帝脾胃，著實讓其他皇子措手不及，隻能在一旁嫉妒不已。“好，三皇兒不愧為賢王，百沒有看錯人！如此心繫社稷，籠天下之才，諸位皇兒應該好好學學纔是！”皇帝大悅，炯炯有神的眼睛環視諸人，在這個時候，他不再像一個父親，而是帝王。

心中不滿的諸皇子隻能應是，但心中早把破壞了今晚氛圍的風無言罵了個遍，就連風無言的母親德貴妃也在暗怪自己的兒子不該在這種時候多事，總而言之，風無言雖然在皇帝麵前出了風頭，但在這些人心中，他獻寶似的舉還比不上剛才風無候的歌姬，隻是一個嘩眾取寵得更巧妙而已。

接下來就是千篇一律的向皇帝敬獻中秋之禮，本來這並非必要，但既然這次皇帝如此大張旗鼓地辦了這中秋盛宴，諸皇子心裡一琢磨，自然禮就不了。風無痕聽著一樣又一樣的珍稀玩意，幾乎昏昏睡，突然，他一個激靈，別人都送了父皇禮，那自己怎麼辦，還不是很懂宮中人世故的他就沒想到禮這一節。心裡不住責怪著以前那個自己的不領世麵，風無痕不得不想著自己這種不隨大流的後果，要是父皇認為自己不近人就糟了。

“殿下，殿下！”後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呼喚聲，風無痕扭頭一瞧，原來是自己宮中的兩個小太監，名字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他們混在皇帝後的一群伺候人中，正拚命地向自己招手。瞅了父皇一眼，他悄悄離座，徑直走到兩人跟前，皺著眉頭問道：“誰你們來的？在這裡大呼小的，如果驚了父皇怎麼辦？”

“殿下，”那個材稍瘦的太監張地嚥了一口唾沫，看得出來，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場合，“紅如姑娘吩咐奴才兩人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殿下，還讓帶來了這個。”說完，他就把手中的卷軸遞了上去，神還是惴惴然的。

風無痕滿臉疑地接過了卷軸，開啟一看，不大驚，這幅畫是月前他無意中翻檢書房時發現的，無論筆法或是意境，都顯得稚淺薄，任何習畫門之人，也不會有此塗之作，顯然當時的風無痕也隻是意之所起，隨意塗抹幾筆而已。紅如特地讓兩人帶這個前來，到底有何用意呢？正在思量間，突聽一聲公鴨嗓大喊道：“七殿下為皇上獻禮祈福！”

風無痕頓大勢不妙，此時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他趨前幾步，雙膝跪下高捧畫軸，恭聲稟道：“兒臣愧無稀有之獻於父皇，隻能以自繪畫作一幅敬獻，雖乃下乘之作，卻是兒臣的一片心意。”言罷奉上了那捲拙劣不堪的畫軸。

皇帝在點到風無痕之名時就暗罵那個太監糊塗，明知風無痕是自己中途召來，本沒有任何準備還居然讓他獻禮，這不是這個兒子出醜嗎？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常年纏mian於病榻的兒子會以畫為禮，雖然坦言隻是劣作，但有這份心意也就夠了。接過旁的太監遞來的畫軸，展開一看，皇帝也愣住了，這竟是自己的畫像，雖然筆法相當稚，但可以看出，下筆之人還是花了功夫的，神態間的那帝王氣勢深得他的心意，再一看落款上並無印章，卻隻有四個字——“倦懶沉香，偶有所得，無痕恭作”。“好，好！”皇帝的眼中似乎有些水，“難得你抱病繪了此圖，畫作雖劣，但朕很欣你有這份心意。這麼著，朕也不知該賞你什麼，你自己開口吧，隻要父皇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厚賜，風無言剛才敬獻的《良才錄也沒有得到皇帝如此的贊賞，而諸皇子敬獻的其他禮就更不用提了，頓時，所有的眼都充滿嫉妒地集中到風無痕的上，大家都想知道這個孱弱的皇子究竟會提出怎樣的要求。

風無痕勉強平息了一下自己狂喜的心，這才開口道：“父皇的厚賜，兒臣愧不敢當。長年以來，兒臣臥病在床，無法承歡於膝下，已是為人子的不孝，又怎敢當父皇的誇獎？”這幾句話說得下麵的一多半人臉稍霽，但對皇帝知之甚深的皇後和瑜貴妃卻暗道不好，以皇帝的個，今天既然如此高興，一定會按前言賞賜風無痕。

果然，皇帝搖搖頭道：“子不好不是你的錯，朕一直忙於國事，疏於理會你的事，未曾料想沒有師傅好好教導的你還念念不忘父親。朕言既出，即為聖旨，無痕，說吧，你想要什麼？”

風無痕假裝思索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眉宇間滿是堅毅：“父皇，兒臣常年病居宮中，手無縛之力，隻不過是徒耗錢糧，父皇如能恩準兒臣可出宮走，這病或許還有幾分痊癒的希。”說著不淚水漣漣，“父皇，兒臣知道這個要求不合禮製，但求父皇看在兒臣的病份上，恩準兒臣的不之請。”言罷深深地伏下去。

所有人不沉默了，誰都沒想到風無痕竟會這麼利用皇帝最珍貴的賞賜，連一向心機深沉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有所，他們很早就由皇帝賜下了府邸居住在宮外，想起一個天隻能仰頭頂的病人那種絕，也覺得有幾分心悸。就在此時，一個森的聲音提出了反對：“皇上，臣妾以為不妥，七皇子尚未年，如果在宮外遭遇什麼不幸，勢必興師眾，若是為了他的安全而指派大量人手則又會有擾民之嫌。何況宮中尚屬廣闊，七皇子生母又長居宮中，應不會到寂寞纔是。”反對的正是皇後賀氏，對風無痕天生的厭憎讓不顧一切地想要阻止這個年希得到的一切，而最後一句話恰恰痛了瑜貴妃最忌諱的事。

“皇上，臣妾不敢茍同皇後孃孃的話。”瑜貴妃毫不理會皇後仇恨的目，“無痕的病在宮外散散心也許會好些，況且除了無痕，臣妾還有無惜這個孩子，他年紀尚，本離不開臣妾這個母親，所以無痕在宮中寂寞也是難免。懇請皇上恩準他的請求。”瑜貴妃盈盈拜下，臉上一片得意之。

風無痕隻覺得心中一痛，沒有什麼比在這大庭廣眾下聽到母親如此說辭更加令人傷心的，毫不諱言對於無惜的偏，自己的提議想必讓無比高興吧！正在想著，耳邊響起了父皇威嚴的聲音：“如果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無法滿足，那麼，朕還如何作一個父親。無痕，雖然你今年隻有十三歲，還未到開府的年紀，但朕特賜你一座府邸以作今後至宮外的暫居之所，另賜你一批護衛宮以備不時之需。每月你可隨意出宮七天，朕將在前侍衛中遴選出八人保護，此八人就歸你所屬，你該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