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看著眼前子那似乎看不出毫作假的驚喜麵龐，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荒謬，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會來到他府上？說不定陳平誌就是不了他這個兒，才把

丟給了他。

「等我？方纔也不知是誰，睡得跟死豬似的，怎麼都不醒！」李有得冷笑道。

陳慧道：「不是的，公公，您誤會了。慧娘是等了大半夜沒見公公回來，方纔聽到公公的聲音還以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想著這白日夢跟真的一樣……公公見諒呀。」

陳慧聲音，娓娓道來解釋著自己的異狀，完全看不出一心虛，若非李有得也算對有所瞭解，此刻隻怕真信了。

他隨手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問陳慧：「我問你，這段日子，你都上哪兒跟哪些人鬼混去了？」

陳慧心想，什麼鬼混啊，說得這麼難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出軌了呢……而且，去哪兒了，小六會不知道麼？小六知道，也就等於李有得知道了，還假惺惺地問。

「慧娘沒有上哪兒鬼混，就是去去布莊，偶爾與舒寧郡主他們見見麵。」陳慧委屈地說，「公公您不是早就知道的麼？」

李有得直接無視了陳慧的這個問題，角勾了勾眼帶嘲諷：「說到舒寧郡主，還不知你的份？」

白日的況，雖然二人相遇得突然，但在片刻之間都據對方的反應做出了相應的對策，自然也猜到了一些真相。

陳慧道：「一直沒找到什麼好的時機說……」

李有得視線垂了垂，笑得冷冷的：「不是沒找到好時機，怕是本不願意說吧。讓舒寧郡主知道你跟了個閹人，怕是會疏遠你，而你也永遠抬不起頭來吧？」

陳慧說：「公公，可否容許慧娘先穿個外？」

李有得一愣，這才發覺隻穿了寢，看著是有些單薄。

「……去。」

陳慧對他笑了笑，從床上跳下地，幾步跑到櫃前翻，過了會兒問：「小笤，我那件水藍的裳呢？」

小笤原本在外頭等著不敢進來，聽到陳慧忙小心地推開門看了進來，小聲道：「就在櫃的下方，那件紅裳下麵。」

陳慧邊聽邊翻，很快便找到了：「好了，我找到了。」

拿出裳，走到屏風後，好一會兒才換上裳出來，甚至連頭髮都整齊地盤好了。

款款走過來，對李有得笑道：「公公，慧娘好了。您剛才問我什麼？」耽擱了這麼會兒，李有得那種鬱的緒早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他麵無表道：「我說，你沒跟舒寧郡主說你的份，是怕知道你跟了個閹人，讓你永遠抬不起頭

來吧？」

陳慧原本都準備坐下了，聞言激地說：「公公，這是誰在您麵前嚼舌呢？這是汙衊，慧娘要跟他當麵對峙！還自己一個清白！」

李有得覺得一陣陣的心累，他就不信沒聽到他之前的話，偏換了裳之後才做出憤怒的模樣，把他當傻的嗎？

「沒人嚼舌！」李有得冷冷瞪著陳慧，「明擺著的事，還要誰來說？你給我科打諢！」

陳慧看著李有得眨了眨眼，發覺真是越來越不怕他這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了，哦，不對，他沒有鬍子，也永遠長不出鬍子。

「公公您又冤枉慧娘。」陳慧吸了吸鼻子不滿地說，「明明就是沒有好時機，後來我也不便特意提起，公公你卻偏要誤會慧娘。」

「哦？那今日呢？」李有得斜眼盯著陳慧道，「今日你為何裝作不認得我？」

「公公您不也裝作不認得慧娘嗎？」陳慧盯著李有得看，語氣裡多了些控訴的意味，「而且，您還跟那什麼黃公子稱兄道弟的！他早前還調戲過慧娘！」

李有得一愣，下意識地回道：「那時我不知道……」他突然回過神來，臉一黑，冷笑道，「陳慧娘，什麼時候得到你管我與誰來往了？」

陳慧別開視線道：「慧娘不敢，慧娘就是說說而已，公公不聽，就別聽了。」

李有得先是怔住，竟覺得眼前子這種嗔的小兒態有種別樣的，如同一羽，撓得他的心的。接著他驚出一冷汗，突然就後悔了來找這事。

那種奇妙的覺又來了，想罵罵不出口，想打也打不下手。

他突然站起來，落荒而逃似的快步走出門去。

陳慧驚訝地看著李有得走了出去，連回一下頭都沒有。他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讓他不聽別聽，他就真不聽，還跑了？

那……今晚他來，究竟是幹嘛的？

小笤見李有得走了這纔回來，見陳慧怔怔地坐著，忙走過來道：「姑娘可要繼續歇息了？」

「歇吧。」陳慧隨口說道。陳慧覺得，自從那晚之後，李有得就變得奇怪了。他冷了二十天，因為一次偶遇後又突然來找，莫名其妙地冷言冷語了幾句後又沒頭沒腦地走了，這到底算個什麼？

那晚差點下他的子，所以把他嚇到了嗎？可是他也不必怕啊，他要真擔心做什麼，直接把關起來就行了，可他並沒有那麼做，隻是不見而已。

總不至於是真喜歡上了吧？

突然冒出的猜測讓陳慧嚇了一跳，卻又忍不住去思索這種猜測的可能。一個太監，真的有喜歡上一個人的能力嗎？以及，真有本事讓李有得喜歡上？陳慧對此十分不自信，卻又不敢貿然把這種可能排除。因為不同格的人喜歡上一個人後的表現可以是相差十萬八千裡的，因此並不能肯定李有得的真正態度。他之前本就晴不定，要討好他也不容易，如今的反常，或許也稱不得多反常。別的男人來質問不肯承認是他的人，那應該就是喜歡無誤了，但李有得來質問，卻無法輕易得出這結論，當初連原柱自盡一事都傷害了他的自尊心，所以說他來質問，也可能是被傷到了。就是今夜的質問沒有個結果他就走了這事，令人有些無法理解

陳慧睡前的心有那麼點驚疑不定。已經有些肯定，在李有得心裡應當是有一定地位的了，要把怎麼樣之前，總會有點捨不得，那麼接下來隻要別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安分守己地過的小日子，

這日子便會很安穩了。

可萬一李有得真喜歡上了，或者說得不那麼矯一點，看上了，那該怎麼辦啊？真要由一個死太監隨意擺弄嗎？想到那一箱子玉勢，臉都綠了。在憂心忡忡之中睡的陳慧又做了個夢，夢中李有得把到了主屋，讓在他麵前跪下，而他則用一玉勢挑起的下，冷又地笑著說：「慧娘，你過去總說是我的人，今日我便圓了你的心願，去床上躺好，我一會兒便來滿足你。」然後夢中的便不控製地起去床上躺好，仰頭大睜著雙眼等待著李有得的到來，明明心急如

焚，卻又無力掙那無形的控製之力。就這麼一直睜眼等待著，這樣明知噩夢隨時將到來，卻不知何時到來的恐懼擢住了陳慧的心，直到天大亮，猛地睜眼醒來時，夢中的緒還控製著，讓的心都

揪了。

小笤的聲音真正讓陳慧驚醒，也意識到那個可怕的場景不過是的夢而已，然而冷汗還是流了下來。如今是不太怕李有得了，可這跟躺在床上任由他這樣那樣還是兩回事啊！太監畢竟了二兩，在床上又不能好好發泄，在床事上十有**會很變態吧，一個弱子

還是算了，一點都不想親自去啊！

因為臨近早上時做的這個夢，陳慧的神不大好，偏才剛洗漱好打算吃早飯時，主屋那邊小六過來說，李有得讓過去一起吃早飯。陳慧默默地嘆了口氣，這種彷彿噩夢即將真了的覺，真是糟了。萬一的猜測了真，那可怎麼辦？以李有得絕不肯讓人輕易看到他下半的子，做那種事時，他肯定是冠整齊的那個，而，就不知道會被怎麼擺布了。可即便能猜到未來，也無能為力呀，真到了那時候，還能為了什麼貞潔一頭撞死不？……還是算了，真

的到那一刻了，別無選擇也就隻能從了吧，往好想，至還有吃。而且，事也不一定就是想的那樣。

陳慧心裡默默安著自己，幾步路便到了主屋。見到李有得的那一刻，立即換上笑臉道：「公公，您找慧娘一起吃早飯麼？」

慢慢走過來，神裡帶著點兒：「公公昨晚早些說嘛，不然慧娘就會早些起來了，也不必公公等。」

暗暗地觀察著李有得，總覺得他給的覺跟昨夜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昨夜我還沒想明白。」李有得指指自己旁邊的座位，「坐。」陳慧心裡咯噔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總覺得他這句話是一語雙關啊！他昨夜沒想明白什麼？沒想明白要不要收了？今早想好了，因此就把來了？那這頓早飯能順

利吃完嗎？會不會吃到一半他就亮出傢夥了？

陳慧戰戰兢兢地坐下，卻又不敢表現出懼怕的模樣引得李有得察覺，低著頭隻是吃著碗裡濃稠香甜的白粥，連下飯小菜都幾乎沒有去夾。

李有得管自己吃著早飯，思緒卻一刻都未停下過。昨夜他逃了，實在是那種覺太過奇異，他這輩子還從沒有會過，因此讓他有些無措。其實，若不是那個晚上陳慧娘說的那句話，他怕是再過許久也不會明白那種覺

究竟是什麼。

公公喜歡慧娘，所以纔想對慧娘為所為。

為所為是他嚇唬的，他就看被嚇到時驚慌失措的模樣，以獲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快，然而前一句話，卻讓他瞬間驚慌了。他在宮裡待了二十多年，宮裡的那些醃臢事也見得多了。單單對食一事，他都不知道見過多回了，侍與宮，侍與不寵後妃，甚至還有後妃和宮，宮與宮的。皇宮太大了，也太寂寞，在做到他這樣的高位獲得自由出皇宮的權勢之前，一旦了宮便沒人能離開，倒黴的在後宮傾軋中悲慘死去，然而更慘的卻是一輩子老死

後宮，再也沒能見到宮外的景象。他沒有想過找對食一事，自從時舊友慘死後，他就隻想著往上爬，用盡一切手段往上爬，唯有爬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唯有握手中的權勢，纔不會輕易被

人打死。那種被打板子後延綿不絕痛骨頭的痛，他今生都不願再嘗一回了。

李有得忽然看了眼陳慧，見隻是埋頭喝粥，忍不住說：「慧娘，就這麼喜歡喝白粥？還是怕其他菜裡有毒？」

陳慧沒吭聲，卻忙出筷子夾了點小菜，當然不喜歡喝白粥了，一點都不喜歡！

李有得哼了一聲，剋製著自己將手往腦袋上的衝，心裡帶了點小小的愉悅。真沒料到，他也有想結個對食的一天。明明是旁人塞給他的人，也不知怎麼的他就上了心，好在已在他後院裡，是他的人，誰也搶不走，那便這樣吧，養著寵著，

指不定什麼時候便厭了。

「公公，您怎麼不吃？」陳慧實在是被李有得那直勾勾的目給盯怕了，心裡打著鼓問他。千萬別說什麼「等你吃完了我再吃你」啊，會嚇死的！

李有得眉頭一豎：「慧娘，你近來可是愈發膽大了，我吃與不吃，幾時得到你管？」

令李有得驚訝的是，陳慧卻彷彿鬆了口氣的模樣，笑著說道：「公公說得都對，是慧娘多了。」

說著便轉回頭去與自己的早飯戰，果然再沒有看李有得。

李有得慢悠悠地用起了自己的早飯，等他吃完時，陳慧早已經吃完許久，就是不敢打擾他用餐，一直時不時挑一片醃黃瓜吃，消磨著時間。

「慧娘，送我出府。」李有得起時說道。

陳慧愣了愣，為他這從未有過的要求驚訝，可笑容很快便漫上麵頰，立即起，眼見著阿大替李有得整好儀容，隨後便跟在他後往外走。

還正因早飯後可能發生的事而惴惴不安呢，一聽李有得要走，自然高興得很。

等李有得坐上馬車，陳慧站在下頭真心實意地道別：「公公一路平安。」

李有得掀開馬車小車窗的簾子，對陳慧道：「慧娘，我這幾日都會待在皇宮，怕是要三五日才能回來，你在府裡老實著些，出去給我招惹是非！」

陳慧連忙低頭道：「公公放心，慧娘一定老老實實的。」

「說得倒好聽。」李有得嗤笑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放下簾子，馬車漸漸往前駛去。

陳慧往回走時高興得簡直想跳個廣場舞開心一下，可惜的是並不會，而且沒有凰傳奇的歌當背景音樂，還怎麼跳得起來？

李有得走了，一走就是三五日，這幾天自然可以好好放鬆一下，至於他臨走前說的老實待著這種話……反正他又沒有止出門，為什麼不出去？一早上縈繞在陳慧頭頂的烏雲算是散了，的猜測雖然還未塵埃落定，但至從目前來看，李有得並不想對做什麼，那還怕個什麼？該吃吃，該喝喝，無謂的煩惱又

不能幫助更好地活著，反正又沒別的辦法，就這麼過著好了。

因為暫時放下心來了，陳慧也有閑心想些有的沒的。其實吧，最近李有得對還是很不錯的，要他真有需求，滿足滿足他也是應該的嘛……哈哈，還好他沒興趣。

陳慧側頭看了眼跟在後麵的小六，他卻低了頭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心裡哼著歌往回走，誰知才剛走沒兩步，一道影子突然從麵前飛快跑過，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陳慧停下腳步問小六：「剛才的那個……是李三彩？」

小六一呆，回憶了好一會兒纔想起那隻三花貓的名字，猶疑道：「應該吧。府裡隻有這一隻三花貓。」

陳慧看了李三彩跑走的方向，問小六：「那兒是……」

「書房，公公平日裡不讓人進的。」小六道，大概是怕陳慧天不怕地不怕闖禍，忙又說道，「誰若擅自進去，公公是會重罰的。」陳慧突然想起了小笤曾經說過的一係列傳言，書房重地，李有得看得很嚴。而在搬到院之後，時常跟小廝們嘮嗑，便也聽說了，當初溜出來吃時毀了的梨

和的那個男人，便是混書房打算東西，結果東西沒著，還把命給丟了。

「蔣姑娘有沒有去過書房？」陳慧問道。

小六道：「沒有……」

陳慧有些好奇地問：「那蔣姑娘若進了書房，公公也會罰嗎？」畢竟那隻三花貓如今是蔣姑孃的寵，它不見了，總要來找的，而蔣姑娘在李府待了兩年了，想必是知道哪兒能進哪兒不能進的，那麼會為了那隻三花貓犯忌嗎？

而李有得，會不會因此罰呢？真是好奇死了。

「這個……小人不知。」小六道。

陳慧瞥他一眼：「是不知還是不肯說？」

小六笑道：「陳姑娘，小人怎麼敢對您瞞，是真的不知。蔣姑娘很來書房附近，也真的從未進去過。」

「你既不是在倚竹軒當差的，又並非在書房當差，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陳慧笑瞇瞇地說。

小六麵不改地笑道：「應該的。」

陳慧哼了一聲，眼見著找貓的人已經來了，也不再跟小六瞎扯，而是看向那匆忙趕來的清淑，熱地打了聲招呼：「清淑姑娘，你是來找貓的不？它跑書房去了哦！」

看到陳慧就在前方，清淑腳步驀地一頓，心裡一時間生出一不願意靠近的衝來。實在是這位陳姑娘給的印象太過深刻，直覺靠近這位陳姑娘很危險。

可蔣姑孃的貓兒跑了，是出來追的，總不能空手回去。

清淑心裡提著十二分的警惕走到陳慧跟前，客氣地說：「陳姑娘看到那貓兒了？」

陳慧道：「對呀，就跑進書房了，你快去找啊，若晚了，書房被它搞了，公公該生氣了。」的語氣怎麼聽都有一幸災樂禍的味道。

清淑麵微變，若那貓兒真闖了什麼禍，蔣姑娘可不會有事，到懲罰的隻會是他們這些下人。

可書房這種地方，又怎麼敢進去！況且，萬一貓兒並未跑進去，而是陳姑娘故意騙的呢？

清淑看向小六，有些僵地微笑道：「小六，那貓兒真進……」

沒等清淑說完，陳慧便板起臉道：「不信我的話？當我會害你不？哼，不識好人心，小六，我們走！」

陳慧說翻臉就翻臉，扭頭盯著小六，示意他走快點，不許跟清淑有任何眼神流。小六雖然也不想得罪蔣姑娘，可這種時候，卻隻能跟著陳慧一起往院走去。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陳慧卻在拐角停下了，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清淑，對小六道

「小六，你猜清淑接下來會如何做？我賭一文錢，會回去找蔣姑娘。」小六見陳慧麵上那興緻的模樣，忽然脊背一涼。原來陳姑娘一直沒有任何對付倚竹軒中人的跡象，不是因為不記仇，而是等著最好的時機呢！那他曾經眼睜睜看著

欺負而袖手旁觀，豈不是早被陳姑娘記下了，遲早要找他算賬？

小六嚥了下口水道：「小人猜……清淑姑娘會去找書房的守衛要貓。」

陳慧也不在意，隻盯著清淑的影，忽然覺邊有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慌慌張張地說：「陳姑娘，從前是小六對不住您，求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六計較了！」陳慧：「……」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