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離開中閣時，天已經暗了。

中庭裡，蘇小小懷中抱著長劍靠在一汪池水旁蹲坐在地，兩眼怔怔出神，似有心事。見得墨君出來，急忙起迎，但發麻的雙讓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蘇小小以劍撐地，表誇張地醞釀了半晌方纔緩過來，隨即一蹦一跳模樣稽地跑了上去。

“你可算是出來了，老孃等的好辛苦！”蘇小小跳上前抱怨道。

墨君瞥了蘇小小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接話，好似還沒從低落之中走出來。若是換做以前，墨君也許還會與打趣一番，但此刻的他早已沒有了這些閑逸緻，好在墨君將表藏匿的很好，至蘇小小應該看不出什麼來。

不過低落的緒是會傳染的，蘇小小拉著臉，嘟噥起來，“乾嘛啊？荀公子對你說了什麼不？這麼不開心？”

“不，沒什麼。”墨君回過神來，用手了眼睛，展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隻是有點累了，一時有些失神。”

“哦。”

蘇小小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隨後鬼頭鬼腦地環顧四週一眼，踮起腳將臉湊到墨君麵前，神兮兮地說道：“哎，荀公子都跟你說了些什麼？跟姐姐分下唄？”

看來蘇小小是真的很在意這一點，或許也是因此才會在中庭裡等了這麼久，但墨君又怎會將這些告訴？但墨君也十分清楚，這小妮子是盯上自己了，越是瞞，越是裝作不刻意，對方則越是好奇，為今之計，當先轉移的注意力纔是。

“你在這等了這麼久，就為了打聽玉展說了些什麼？”墨君麵好笑之意地瞥了蘇小小一眼，“他告訴我，荀門不管飯，晚上吃什麼，要我們自己去解決！”

“啊？！”

蘇小小頓時蔫了，下意識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肚子，這才驚覺自己確實了，難怪做什麼都覺沒力氣。但下一刻的表又變得十分為難，兩食指攪在一起，向墨君投去怯意的目，現在的可真的是囊中了。

“走吧，我請客。”墨君出拇指向後一努，隨意地說道。

“真噠？”聞言，蘇小小兩眼放，一喜攀上眉梢，兩眼幾乎瞇了月牙，“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墨君抬向前，邊說道：“這些天辛苦你了，就當做是犒勞吧。”

聽得這話，蘇小小的臉皮又厚了起來，得意的表示這頓飯該請，且要好好地大吃一頓，“咱們去雲仙閣吧，我的姐妹們應該也在那裡，正好去尋一尋們。”

墨君想了想，這個提議正中下懷，自然沒有否決。

蘇小小接著道：“們若是見到了你，一定會非常興的！”

墨君腳下一滯，隻是大局為重，這路還得著頭皮往下走。

蘇小小抱著幾乎與高相當的長劍，一邊小跑著跟上墨君的腳步，一邊又自顧自地說道：“出來這麼久了，月月在府上一定非常擔心咱們，雖說還是沒找到師尊，但怎麼也得先回去一趟了，至也得先看看葉聞柳那小

子現在是個什麼況，屆時再從長計議，對吧？”

墨君放緩了腳步，看了蘇小小一眼，沒有回答，而是向出了手，“我看你抱著這把劍也累的，要不我大發慈悲，幫你拿一會？”

蘇小小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不了，荀公子既然把無雙托付給我，我怎麼也要把看管好。”

墨君忽痛心，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你怎麼了？不舒服？”蘇小小出手作勢探查一番，“荀公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總覺你出來後就變得怪怪的。”

墨君閃躲開，擺手道：“沒事，真的隻是有點累。”

蘇小小將悶著頭信將疑地“哦”了一聲。

“蘇姑娘……”

“嗯？”

“你……”墨君了手，猶豫片刻，還是慢吞吞地開口問道：“你是怎麼拜天香府門下的？”

聽得墨君發問，蘇小小的小張了一個圓，向對方眉弄眼的調戲起來，“大將軍怎麼突然開始關心起姐姐的事來了？”

墨君咳了一聲，麵不改道：“既是朋友，便要相互瞭解嘛，閑來無事便隨口一問，若蘇姑娘不願說，那就算了。”

“嘿，這有什麼不願說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蘇小小不屑一哼，隨即一臉愁容，掰著指頭冥思苦想起來，“讓我想想……我記得好像是六歲還是七歲那年，被師尊撿了回去，自此之後便一直待在天香府裡了。”

“六、七歲時？”墨君沉思起來，蘇小小六、七歲時，換言之也就是十七或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武帝仍在，大周也沒有-發生，相對平靜，自己的記憶亦是一片空白，這本沒有毫的線索可言。

“你是在哪裡被撿到的？”墨君又問。

蘇小小瞪眼道：“這些事哪還記得？你莫不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

墨君苦笑，別說六七歲了，自己十五歲前的事都不記得。但理論上來說，六歲早已是記事的年紀了，雖然記憶會很模糊，但一些相對重要的事，理應會記得纔是，“知道自己在哪被撿到的，不就差不多知道自己是哪裡人了嗎？”

蘇小小皺眉，嘟囔道：“這很重要嗎？”

墨君啞然，末了又問：“那你的父母呢？”

蘇小小抱著腦袋苦惱地回答道：“不記得啦！對他們幾乎沒有印象，隻記得自己在一個很臟、很黑的地方，周圍好像都是死人，我嚇得不輕，隻知道哭，師尊就這樣出現在我麵前，把我抱了出去……不過在天香府時的事，我倒是記得很清楚，你要聽嗎？”

見到了蘇小小眼中那玩味的促狹之意，墨君便能猜到這所謂天香府的事，大概就是那些個姐妹的花邊訊息了，墨君對此可沒有毫興趣，如今的煩惱事已經夠多的了。

“那你對你的師尊瞭解多？或者說……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墨君想了半天，隻能憋出這個問題來。

蘇小小古

怪地看了墨君一眼，哼唧道：“之前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師尊老人家很神，這就是高人的風範，至於特別之嘛……”蘇小小笑得合不攏，“師尊之，冠絕天下，我可跟你說，雖然本姑娘不曾見過那什麼降三世明王、太平公主，但這在世間上，絕不可能有人能比的上我家師尊，呀……”

蘇小小口若懸河，開始絮絮叨叨地吹噓起那位天香府府主的絕。

墨君心知從這小妮子口中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來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這個天香府的人對那位府主的瞭解還沒我一個外人多。”

蘇小小聞言頓時張牙舞爪，怒目圓瞪。

墨君遙想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嗎？”

蘇小小一愣，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寒水城？”

“不，是寒水城外仙江邊的渡口。”

蘇小小托著下思索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我乘船時，聽得那位老馬的擺渡人向我說了一個故事，有關那條仙江的傳說。”

蘇小小忽然就來了神，麵好奇之，一臉興，似是在等待墨君繼續說下去。

墨君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相傳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如仙般的絕子孤來到了寒水城，而子此行的目的，隻為追殺一名負心人。告訴此地的江湖客，若有人能幫尋得仇人，便以相許作為報答。”

“最終，那位負心人被找了出來，但人們在找到他時，他便已經死了，卻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子悲痛絕，帶那離開，但一眾江湖客怎會如此輕易地放離去，幾番糾纏之下，那負心人的竟被毀去……”

墨君說到這時，忽然停了下來。

蘇小小意猶未盡，吞了吞口水，催促道：“後來呢？快啊！別停！”

墨君的臉沉了下來，認真地說道：“那子震怒無比，一時竟真如仙人般引來天地異象，爾後揚起手中長劍，隻一劍，便劈開了一道不見邊際的天塹，將那名負心人的葬於其中，亦從此阻斷了寒水城；其後，大雨傾盆而下，一連數月未曾停息，直至填滿了那道天塹，形了一條長江。”

蘇小小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那便是仙江？”

“不錯。”墨君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後來，子在江岸邊建立了一座仙府，守著這條仙江，而那仙府，便是天香府。”

說罷，墨君靜靜地看著蘇小小，想看看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

蘇小小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平息過來，啞然道：“怎麼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個故事……不過，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倒真像是師尊能乾出來的事……”

墨君眼睛微微瞇起，總算是聽到一句有用的話了。

“隻不過……”蘇小小抓耳撓腮，有一點怎麼也想不。

“這天下間怎會有能負得了師尊之心的人？”

（本章完）

白袍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