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已經站不住了，他覺自己這麵對什麼樣危險戰況都能夠穩若泰山的心開始搖了。握住劍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抖起來，儘管很輕微，但是婦和左沂二人卻都看得真切。

左沂有些疑，此人為何話說到一半突然間變了臉？

可是當他們看到了染紅整片昶江水的時。繞是見多識廣，也仍舊愣了一下，婦此刻已是懷胎四月，對於腥氣更是敏，俯下子強忍住嘔吐的覺，稍覺腹中微痛，捂住口鼻，暗中封了嗅覺，招呼左沂想讓他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

恰此時，一道悉的影鑽擺渡人的視線中。西北方天際，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日落的餘暉中搖搖晃晃，步履蹣跚，懷中似乎還抱著什麼東西。

擺渡人喜上眉梢，心中低呼一聲：還好侯爺沒事！隨即他邁開步子，小跑著迎了上去。

左沂在婦的示意下也跟了上去，他雖然十分不願意與擺渡人說話爭吵，但是畢竟此人是他們二人今日唯一的渡江之法，自家主夫人的要事不容耽擱……

那人影失魂落魄的狂奔著，直到撞到了迎麵而來的擺渡人上的時候，這才清醒了過來。

擺渡人看著他俊逸冷厲的麵龐上沾滿了跡，原本威風八麵的瞳孔此時更充斥著絕與死氣，渾淩不堪，一華貴衫已經被撕扯的破爛，霎是狼狽。

擺渡人雙瞳外翻，聲音抖著道：「侯爺！」

那人的雙眸淒淒瀝瀝，再無往日的半分神采，聽到擺渡人的呼喚，整個人好似篩糠一般劇烈的抖起來，無力的癱坐在原地，兩行淚順著堅的兩頰流下。

「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稱為侯爺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將懷中死死抱著的什鄭重的到擺渡人手中。

「周患，這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座北侯府僅剩的脈了……記住，我……隻能將他託付給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好他！」

擺渡人這才發現原來侯爺拚命護住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此時此刻還在睡夢之中，細膩的小臉兒滿是凝固的跡，散發著暗黑的淡淡流。

「侯爺，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

「此生，不要……讓他從軍！」侯爺叮囑了一句，混沌無的雙瞳最後看了自己第一天出生的兒子一眼，滿是淒涼與不捨，兩行熱淚是帶著陣陣酸楚奪眶而出，與那淚混合在一起，使他的臉看起來模糊而又猙獰。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位叱吒滄北二十年，鏖戰大遼大小數百戰無一敗績的滄北第一侯，座北侯，在今日，竟然落下了淚。

他不怕死！

十九年前，他還是個千夫長，攜三百死士沖大遼四十萬大軍，殺了一個人仰馬翻，他沒有畏懼過。

十七年前，他已是任四部校尉兼車騎將軍的第一將軍，縱使被層層圍困，兵糧斷絕，孤立無援，他也用自己的一腔驕傲的熱與不滅的錚錚鐵骨殺出了一條路，以三萬周甲吞了大遼第一鐵騎軍。一戰震驚八國，滄北軍神之名人人皆知。

接下來的十數年中，他用兵如神，智計通天，有他在，大遼再不敢進犯，六國俯首朝拜，整個滄北再無。可以說如今滄北的一派祥和，完全歸功於他，座北侯。

可就是這樣一個深陷重圍尚有力拔山兮，氣吐山河之豪的鐵男兒，今日卻落下淚來，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擺渡人難以想象一個連死亡都毫不畏懼的戰神，竟然會哭，竟然會有這樣狼狽淒慘的樣子。

座北侯轉要走，擺渡人死死拽住他的臂膀，「侯爺！你要冷靜！無論經歷了什麼，也不能意氣用事！」

「冷靜？」座北侯猛地轉過，通紅的眼眸中帶著瘋狂的殺氣與滔天的恨意，「你讓我冷靜？！我的親人，我的兄弟！五百四十一口啊！你讓我冷靜？放開！」

擺渡人愣了一下，如遭雷擊，整個人都陷了一種難以承的痛苦之中，心就彷彿被一千鋼針攪一般鑽心的疼，一切的力量在這一刻都乾。

他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可是如今聽到座北侯親口說出，仍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座北侯掙開擺渡人的手，獨自一人持著劍，一步一步的走向遠方，走向那個積滿鮮的人間煉獄，走向那個通往死亡的道路，這一刻的他，像是一個無畏無懼的死神，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無論此後何等結局，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想為他們報仇，即便是死，我也要陪著他們！

遠遠的，傳來一道嘶啞，低沉，淒涼，無奈，絕，卻充滿溫暖的聲音：「周患，照顧好我兒子。」

左沂靜靜的站在擺渡人後，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座北侯走向死亡，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已經決定了一件事，就決計不會退後。而座北侯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家主人對這位座北侯都是讚不絕口。

良久良久，擺渡人才抑製住心中的悲涼，抑製住想要與座北侯一起報仇的衝，將嬰兒有些微涼的小臉兒在自己早已淚流滿麵的臉頰上，牙咬。

左沂上前一步，長嘆一聲，似是惋惜「你是對的，他……也是對的。」

擺渡人怔了一下，沒有說什麼，隻是獨自轉過去，走回木舟。

他回瞭西北方的道，似乎見了昔日歡歌笑語的座北侯府，似乎見了參軍以來的戎馬生涯，也似乎見了這一切被一道刀芒斬得支離破碎。

昶州，等著我回來！

等我安頓好侯爺最後的脈，定要回來為你們報仇！

他回看看婦和左沂，「上船，一起走吧。」

左沂走到婦側，低聲說了句，「那孩上殘留了一刀氣的餘韻。」

婦看看擺渡人懷中的嬰兒，傳聲道：「到了，似是謫仙燃雪，元歌。」

左沂微微點頭「正是，除此外，那孩上還有……隕落仙的……束仙毒。」

婦柳眉皺，眼神中閃過一難以名狀的悲哀，「元歌，竟然這般狠毒，那隻是個**凡胎，隻是個孩子啊。」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主人是否……」

婦做了一個聲的手勢，雖然二人隻是傳聲流，但是為了防止被擺渡人看出什麼，朗聲道：「謝船家的渡江之恩。」說完後，婦傳聲問左沂，「束仙毒何解？」

二人一前一後的上了船，擺渡人抱著孩子，默默的搖起船槳。

「三目龍蛟，蛟尾可解。」左沂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