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州所統地域之下分為五座城池，除玫州州領所在的玫州主城外另建有四座城池，分別為垣，暉山，弱疆，以及滄北軍四旗營所在的雪塞城。

此時此刻，位於玫州中部的垣城一家不如何起眼的酒樓，一襲黑頭戴鬥笠的男子靜靜地坐在角落，桌上擺著一壺散著白霧的玫州燒酒和兩碟小菜。

那男子的一隻手在小小的瓷酒杯上來回撚，一雙虎目中的視線過半開的窗扇直達酒樓外攢的人流，眼珠在迅疾而又平穩的移著，似乎是在那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忽然，他鼻頭微微聳一下，將視線從室外收回，提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虎目微瞇，餘朝著右手邊的板凳上淡淡的睨了一眼，不正的道：「如此無聲無息，不愧為探雪銳。」

原來，不知何時，他右手邊板凳上已經默默地坐上了一名青衫客，那青衫客看起來三十歲上下，腰得筆直，相貌普通，周上下全無一點氣勢，本無法給人帶來一種穿梭沙場為護城而大殺四方的軍士模樣，倒反而像是一名聲威不顯的奴僕似的。

若是真正懂行的明眼人絕對能夠一眼看出，此人已經將殺氣全部於，達到了家氣中無念無心的境界，能夠達到如此境界的，即便是在當年那明傑叢生的滄北軍營中，也不會超過十五個人。

青衫客將懷中所攜的裝水用的革囊扔到桌上，沒有半分聲響。

「想看信，就把這革囊裝滿酒，為了你，走這一趟，我們弟兄可真是沒折騰，尤其是左先生，幾乎是翻遍了探雪城全部的報網才……」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也不與你多做廢話，此行出來，肯定不能空手而歸，這玫州燒酒起碼讓我喝個夠。」

黑人招手來小二，要了三壺燒酒，一把推給青衫客，隨手了頷下碎須，淡淡的道：「早就聽聞探雪城的甲士平日裡生活十分苛刻，軍令森嚴，酒不許喝上半口，軍餉更是得可憐，此外還要戒燥戒怒，如今一見果真如此啊，一壺酒便令你如此求，左老兒管理甲士還真是有一套。既然你們日子這麼清苦，功夫又這麼高，倒不如跟我走吧？我帶你大碗喝酒大塊吃。」黑人角上翹，似是玩笑著道。

青衫客甩給了黑人一個「你懂什麼？」的眼神，抓起桌上的酒壺，抬頭猛灌了一口，這才撥出一口濁氣，有條不紊的從袖中出兩個信封和一個銀灰的小匣子，遞給黑人，眼神四下掃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不聲的低語。

「你所要的十五年前滄北軍中五品以上的軍將全部下落都記錄在這裡，此外這一封是左先生讓我給你親自拆封的。」

黑人沒等他說完，已經先一把撕開其中一個信封，從中拿出幾頁紙箋，看著上麵龍飛舞的悉字跡，他下意識地出了欣喜之。

眼神掃過，一目十行，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將紙箋按在了掌心之下，將另一封信收囊中。

「左老兒說要送我一份大禮，還讓我在趕赴昶州之後再開啟，就是這個匣子？」黑人抄起桌上的小匣子，問道。

看到青衫客點點頭，他毫不在意的開了匣子上的漆封，在青衫客訝然的目和驚呼聲中將匣子開啟。

「你……怎麼這樣！左先生讓您到達昶州之後再……」

黑人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激，「這左老兒一天到晚故弄玄虛，別看我現在在這喝著小酒，可老子還真沒那個時間陪著他玩這個。等你回去，你就跟他回說：左老兒，你讓我到昶州開我還就現在開了，你看他……」

黑人還想再說下去，可是當他看到匣子中一塊用紅布包裹但仍舊可以看清其中著的暗黑暈的什時，聲音卻戛然而止。

雙手在極度的激之下，像一個垂暮的老翁似的巍巍的解開紅布的包裹，將裡麵那一件雪藏了十五年的什再現人間。

這一刻，黑人雙眸充，一切前塵過往如同水一般湧上心頭，竟然無聲的落下淚來，呼吸時停時急，一時間陷了一種無法控製的癡獃之中。

良久良久，他才用震而沙啞的嗓音吐出了幾個字，「這……還真他孃的是一份大禮啊！」言罷，將那不過拳頭大小的黝黑什地摟懷中，就好像是摟抱住了一個失去聯絡無數年的摯友一般，放聲嚎啕大哭。

青衫客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痛哭涕泗橫流的黑人，眼睛瞪得足有蛋大，半晌後他匆忙的收起桌上的酒壺酒水，在整個酒樓雀無聲的氣氛以及不約而同看過來的古怪目中，灰溜溜的遁走。

他的心中餘下一個念頭：太丟人了！簡直太丟人了！自從出生下來就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

夜如珠簾垂落，滿地斑駁影飄忽不定，幾許雪花籠罩在垣城主府門外的兩頭石獅子上，寒意骨而。

兩位久經戰陣的士兵此刻著厚厚的冬甲，寒意仍舊過甲服而，但他們依舊筆直的立在府門兩側，儘管夜蔓延至整個世界，他們仍然沒有毫鬆懈的守衛著看上去已經是破陋不堪的府門。

行人稀，漸至各返歸，青磚鋪就的地麵上隻餘下一層淺淺薄薄的雪花。

一縷馬蹄聲遙遙傳來，接著一頭幾乎與雪同的高頭大馬疾行而來，目標正是城主府。

馬背上，正穩穩坐著一個高八尺開外，頭戴鬥笠，全黑的人。

兩位守衛府門的甲士對視一眼，雙手悄然按上了腰間的流鋼劍上，腳步一頓挫，便半躬下，如此陣勢，隻要稍有異，他們渾的力量便會自小傳遍全，進而一躍而起，拔劍一招克敵，是一個標準的克敵架子。

隻要是稍稍經過訓練的兵士甲士都會使用，而且是十分常用的一招。

著兩道宛如實質的淩厲目，黑人的眼神沒有對視回去，反而是停在了他們二人按劍的手掌上。

儘管夜沉沉，一般人本很難看清周圍的境，但黑人卻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二人袒在外已經被凍得通紅的手背上，赫然刻著一個湛藍的紋路。

那紋路並不大，隻有兩個小指的大小，但卻清楚地刻在手背的中心，乍一看似乎隻是幾筆無關要的花紋，但是細細看來，卻能夠看出那像是一條蜿蜒而蓄勢待發的龍，隻要稍一騰挪便能夠升九天的神龍。

黑人神微緩，眸中似有追憶和神思。

馬至府門前，黑人勒住韁繩，馬張口長嘶一聲，撥出一道眼可見的長長白氣。

兩名甲士幾乎是與此同時踏前一步，噹啷一聲，流鋼劍應聲出鞘，兩柄散發著凜冽寒氣的劍鋒彷彿穿了黑夜，直指白馬上黑人的要害。

「什麼人？為何深夜來此？莫非行不軌？」

黑人右手邊的甲士冷冷的道，聲音冰冷得宛如這漫天的風雪之寒。

黑人出雙手，手指倏地探出，快若閃電，勢如破竹，眨眼間兩雙手的食指已經彈在了兩柄劍的劍背上。

金鐵鳴之聲響起。

兩名甲士隻覺劍柄宛若針紮，隨即電一般將流鋼劍甩手飛，二人劇烈抖了一下，步履微錯，險些一下子倒在地。

他們隻覺這一刻渾有一使得他們又酸又的古怪力量直達心窩，不過就在他們覺窒息，死亡的危機籠罩眼前之時，那古怪的力量又已經悄然消散了。

二人如夢初醒，不敢置信的瞪著黑人。

「這是七旗營淬天龍部才會的隔筋刺骨的氣手法，你怎麼會！」

「你是何人！」

黑人角牽起一抹笑容，手肘上抬，手心一卷，一件令兩名甲士險些驚死當場的黑什霍然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一枚古樸無的人拳頭大小的石頭。

那石頭沒有任何的驚人之，就好像是隨意一條溪流中都能夠看到的被水流衝擊的鵝卵石似的，可卻唯獨在那石頭原本的表麵上，深深的刻著一個腥紅的複雜古文字，一個令二人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古文字。

「北。」

滄北第一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