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何謂之俠

燕赤霞滿麵激賞，擊節道：“小安這番話，真大丈夫之言也！”羨慕的對包道乙道：“包道長，你這個徒弟，教的好啊。”

包道乙翻翻眼睛，無奈道：“我隻教了他飛劍本事，其他的大多是他教我。他的那些道理，我也講不出來。”

燕赤霞哈哈大笑，拍著包道乙道：“至你師徒二人這份坦然懷，算是一脈相承。”對聶小倩道：“小倩侄，小安說得乃是天地間至正之理。但是在我看來，天地之間，也不是件件事都非黑即白。你纔多大？隻要不是真正的傷天害理，就算做錯了一些事，以後多做好事彌補便是。”

慕容安道：“聶小倩，你差點宰了我，我也差點宰了你，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我隻問你一句：殺人煉丹一事，你參與了其中多？”

聶小倩驀然一抖，抬頭看去，隻見慕容安雙眼中如有電閃耀，又似有高山巍峨，淩冽嚴峻之意，讓忍不住魂魄都為之搖，下意識搖頭道：“六年來，我蘭若妖宮，屢屢見死不救，已是罪大惡極。又豈會主參與其中？無論是捉人、殺人、煉丹，這所有事我都不曾參與過毫。”

語氣極誠，但慕容安卻深知，越的人越會騙人這個千金不易之理，而且聶小倩在他看看來，心思靈巧多變，的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因此對方話音方落，他便厲聲喝道：“不曾參與？說得輕巧！以你父母之名發個誓來！”

聶小倩麵慘白，舉起左手起誓道：“聶小倩若曾害死過一個，或曾參與過半點煉丹事宜，天地為鑒，讓我聶家滿門遭誅，永不超生。”

幾句話說完，形已是搖搖墜。畢竟用父母之名發誓，無論如何心中的力都絕不會小。

方琢玉看得可憐，低聲道：“師兄，我看這姐姐沒說假話。”

包道乙也道：“安兒，這子既然知錯，得饒人且饒人吧。”

燕赤霞則是目凜凜看嚮慕容安，暗道：此子這般心，當真是罕見至極。間竟有古之純俠風範！

中國人是最講人世故的，麵子，麵，七六慾，許多時候，都大過了是非——便是許多名聲赫赫的大俠，也往往難以超其中。

燕赤霞當年在六扇門做捕頭時，被稱為鐵神捕，便有其鐵麵無私的緣故，他自己也每每引以為豪。但他此時捫心自問，若與慕容安易位相，絕不可能跟一個的確有苦衷又真的很麗的孩子計較到這個地步。

當然，他的眼原也有限，不可能知道千載之後，有一位做胡斐的俠客，徹底告訴了世人，何謂之俠！

見聶小倩發下重誓，慕容安緩緩吐出口氣，麵也緩和了下來：“好吧，隻要你手上沒沾那些可憐人的鮮，就不同你計較許多了。”屈指彈去，將右肩道解開：“帶我們去丹房、囚室。”

聶小倩激萬分的看著他，流淚道：“是！”

方琢玉見師兄鬆了口，連忙去扶著聶小倩起，幾人在的引路下，徑直來到大雄寶殿。

聶小倩指著如來坐像道：“丹房和秋室都在其下，那木魚便是訊號，隻要敲木魚，底下的看守聽見，便會開啟機關，移開佛像。這裡隻有押解子來時才開，再就是朱沖老賊前來煉丹，才會開啟。”

慕容安眉一挑：“朱沖每次都是親自煉丹？”聶小倩道：“據樹妖說，煉這丹需要寶藥宗獨門力，除了飛雲天師外，這丹方便隻有朱沖、朱勔父子兩人得知，也隻有他們兩人會寶藥宗的力，但朱勔功力尚不足火候，因此自飛雲天師遠行後，都是朱沖親自來煉。”

慕容安聞言點頭，走上前將木魚敲了幾下。

無多時，轟隆隆一陣響，那佛像往後移去，地麵上出一個口來，螺旋形的臺階直通地下。慕容安冷哼一聲，也不走臺階，直接展開輕功一躍而下，隨即幾聲慘傳了上來。

燕赤霞道：“走！”幾人連忙跟了下去，順臺階下了五六丈倒了底，放眼四顧，眼中都有驚訝之意，眼前竟是個房源數十丈的巨大廣場，左邊一座煉藥大鼎，高達三四丈，旁邊是一重重的藥櫃，以及各式擺放的械，右邊墻上有一扇極厚鐵門。

包道乙驚嘆道：“好大手筆，誰能料到這古寺之下，居然別有天！”

這底下看守之人倒是不多，一共也才六人，其中並無好手，無人能當慕容安一擊，此時俱都死了。

慕容安大戟起落，將那些煉藥的械盡皆破壞，煉藥的大鼎也被他一連七八戟砸了個碎，正從懷中火石，準備將那些煉丹的藥材點燃。

包道乙大道：“別點、別點！這些可都是罕見的寶藥啊！”說著順手拾起一塊巨大的何首烏，怒目道：“你個敗家孩子，我知道你慕容家有錢，有錢也不能燒著玩啊！這塊何首烏，沒有二三百年火候長不這樣！”

慕容安斜眼道：“師父啊，你仔細想一想——”他手一劃拉，“這麼多的藥，我知道是好東西，但我們就這麼幾個人，能帶的走嗎？剛才聶姑娘可是說了，老妖一逃，必然要去找什麼黑山魔君——對了你還沒跟我說黑山魔君是什麼呢？”

“啊？”聶小倩哪裡跟得上這個拐彎速度，見慕容安語氣中再無之前冰冷兇狠之意，忽然一暖，想道：他似乎真的不同我計較了，果然是說到做到的男子漢！口中卻匆匆答道：“五年前，朱沖父子回到姑蘇，朱勔主持辦起應奉局，為天子收集奇花異石，諸般珍玩寶，號稱花石綱，致使江南民怨沸騰，他為了鎮反抗之人，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個大高手，就是黑山魔君，統帥一千銳武士，其中百名將校頭目，都是服過龍丹的高手，戰力不在蘭若妖宮的地妖之下。”

說著將龍丹的功效對包道乙等人又說了一遍。

慕容安點點頭，對他師父道：“您老聽見了吧？我們師徒三人加上燕前輩，對付十三妖尚且打了半天，現在數量翻了十倍，能打贏嗎？所以這蘭若寺我們是守不住的，與其這些藥被他們奪去，不如給我一把火燒了。”

燕赤霞忽道：“這般說來，朱沖父子若是不除，就算我們今日救了一些子，以後他們必然再起爐灶，還是有無數子要其害！”指著地上藥道：“以他們的勢力，這些藥雖然珍貴，但想要再收集亦不困難。”

慕容安也頹然放下火石，深覺燕赤霞說得有理。

他剛纔看了一下這些藥材，並沒有雪山玉蟾這等真正的天材地寶，不過是些人參、首烏、黃之類的大補藥，雖然年頭都長的很，但這些東西，放在尋常富戶家算是奇珍，但對於專業搞花石綱的朱勔和他爹而言，那真是分分鐘的事。

方琢玉道：“若是這般說，那我們放了這些子也沒有用，還得給他們抓回來。那我們又何必來這裡打生打死？所以本別想這麼多，做一步算一步，子們，放走，藥材，帶走！我們是拿不，難道他們這麼大家業，還找不到車馬嗎？”

慕容安雙眉一揚，哈哈大笑，抱起方琢玉轉了一圈，贊道：“哈哈哈哈，還是我家師妹冰雪聰明，一言驚醒夢中人啊！做一步、算一步，說得對極！放走子，帶走藥材，然後徑直去姑蘇，讓我一戟刺死朱勔，再一戟刺死他爹！除了首惡，自然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