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皇,人是要哄的嘛

慕容安鼓弄舌，像一個老謀國的大忠臣一般，好說歹說，總算說一心親征的慕容大帝，在出征之前，先回宮安排糧草，不然雪山茫茫，大軍一旦斷糧，豈不是社稷傾頹？

口水都說乾了，博得大帝一笑，著他腦袋道：“兵馬未糧草先行，太子天資聰穎，兵家之道，居然無師自通！”

二人回到家中，慕容復將打算攜太子親征雪山蠻國的計劃一說，碧娘貴妃險些哭背過氣去，連一向賢明的語嫣皇後也罕見地發了脾氣，說慕容安年方八歲，雖然習了些劍法，但一直生慣養，怎能去大雪山那種苦寒險惡之所！

這些年慕容復瘋病漸好，就算慕容大帝出來玩的時候，也絕會不通理。但是這一次，他卻罕見的大發雷霆，說什麼“朕早知大燕麒麟子，不該長於深宮婦人之手！”又說“汝二人為後宮之主，軍國大事，豈敢擅加乾預？”

氣得哼哼的，看樣子再說下去，就要把二人打冷宮了。

語嫣氣得臉煞白，碧娘則是一副跟你拚了的姿態，為了親兒子，連公子的話都不聽了，死死抱住慕容安不鬆，翻來覆去說：“萬事都由得你，但帶我兒子去雪山冒險，除非我死了。”

慕容復臉越來越青，角眉梢不斷搐，忽然手取過柄長劍，手握住劍柄抖不休。

語嫣見他居然了兵刃，頓覺心灰意冷，不知陪他度過的這**年到底算是什麼，萬念俱灰之下，忽然一掌重重拍在茶幾上，長而起，冷笑道：“慕容復，你還真當你是大燕……”

不好！慕容安眼角一，知道不能讓把這句話說完整，不然慕容復未必得了枕邊人這番刺激，連忙喝道：“大母慎言！”

語嫣冷冷看著神猙獰的慕容復，被慕容安這一聲吼，幾乎口而出的“你還真當你是大燕皇帝嗎？醒醒吧！”，一時再也說不出口。僵立半晌，兩道清淚順著臉頰流下，重重一摔門，走了出去。

慕容安從碧娘懷裡掙出來，拉著慕容復的手道：“父皇息怒，保重龍啊！”

慕容復聲道：“皇兒，父皇……是不是很失敗？”

慕容安聽得心中一陣酸楚，果斷搖頭：“父皇雄才偉略，心繫黎民，何談失敗二字？”

慕容復手指抖著指向碧娘：“那何以……你娘和你大母，都不理解為父？”

他一時父皇、一時為父，顯然心智極其喪。

慕容安不敢大意，故作豪邁地哈哈一笑，抱住慕容復臂膀道：“因為娘和大母都是人啊，人嘛，心中隻有丈夫和孩子，哪裡懂得家國天下的道理？們不是不理解你，隻是擔心兵兇戰危，我父子若有個閃失，們必然傷心絕。父皇你說對不對？”

一頭說，一頭微微使上了勁，拖著慕容復坐下。

“對、對。”慕容復點頭：“太子說的對，人哪裡懂得家國天下的道理，們不是不理解我，隻是擔心兵兇戰危，我們有閃失，們原來是擔心這個。”

慕容安暗暗嘆了口氣，他倒是沒想到，慕容復其實對邊這兩妻一子，依賴到這個地步，就因為兩“不理解他”，便搞的近乎崩潰。現在一聽兩人不是不理解，而是擔心他，幾乎下意識地就全心相信了這個答案。

一代梟雄，何至於此？若是當真為了野心可以舍棄一切的梟雄……何至於此？

“所以父皇，人是要哄的嘛。”慕容安做語重心長狀：“們本就害怕，你還拿起劍來，們不是更害怕了嗎？”

當！慕容復連忙將手中劍遠遠丟到墻角，連聲道：“對、對，我不是要對們不利啊，我怎麼會？對不對？們兩個，於微末之際跟隨我，我縱然自己死了，也絕不會對們不利？我……我就是氣急了，嚇唬們，我，我，太子，你信不信我？”

此刻，他的眼神既沒有南慕容的安然溫暖，也沒有大燕皇帝的誌得意滿，隻有淒惶、無助、驚懼、孤獨、支離……

“我信！”慕容安著他的眼睛，溫言道：“你是我父皇啊，我怎麼會不信你？我當然信。”

慕容復眼中閃過一安，又轉向碧娘，出手，抖著，了的發髻：“阿碧，我，我該哄你，不該嚇你的。”

自正式委慕容復以後，慕容復和語嫣都一直做碧娘，如今慕容復忽然拿出舊時稱呼，又看見他的淒惶神，碧娘不由淚如雨下，撲到慕容復懷中，大哭道：“公子，阿碧一直信你啊，以前信，現在信，以後也信啊。”

“好、好。”慕容復眼神多了幾活泛，焦急地看向門口：“語嫣不知信不信……”

“唉……”門外傳來一聲悠長的低嘆，語嫣悄步走進房中，含淚道：“表哥，我怎麼會不信你。”

“好，好。”慕容復了兩聲好，長長出了一口氣，神態漸漸平靜下來，緩緩道：“我知道，安兒還小。但是，他姓慕容啊……好吧，等他再長大幾歲，也是我太心急了，朕呀，是怕萬一有一天朕不在了，他沒有軍功在手，那些隨我山海殺出來的名臣悍將，不服他呀！朕總不能學漢高祖，殺戮功臣吧？那不是了暴君？”

慕容安笑道：“其實我不怕的……”話沒說完，左臂右臂被二同時抓，順便收獲了四個惡狠狠的眼神。

語嫣看嚮慕容復聲道：“表哥啊，其實真的不必之過急。你看啊，甘羅十二歲拜相，至今傳為佳話，可那也有十二歲了啊！安兒才八歲呢。”

慕容復哼了一聲道：“我家麒麟兒，其實姓甘的小子可比？再說了，孔融還七歲讓梨呢，比太子還小了一歲！”

慕容復不喜歡讀漢人的書，雖然自被父親耳提麵命，學了些顛三倒四的帝王，但在文化層麵，基本就堪稱無點墨，與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太不相襯。

王語嫣聽他說的不倫不類，苦笑不已，道：“讓梨的能和拜相的相比嗎？那我家安兒還五歲練劍呢！每天還隨你上朝觀政呢！”

“好好好。”慕容復無奈撓頭：“唉，慈母多敗兒！”手使勁了慕容安腦袋，忽然得意一笑：“虧好朕的太子，英明天縱，給你們敗一敗也無傷大雅。好吧，且讓這小子長到十五歲，十五歲再隨朕親征好了！”

說著喃喃自語道：“哎，天下如此太平，我大燕又是兵強馬壯，隻怕再過七年，四海昇平，都不知可以征討誰了。”看著慕容安，不由大是憂愁：畢竟大燕以武興國，若是太子沒有軍功，當真大大不妥。

第五章 父皇,人是要哄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