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緣淺

再回劍峰，鳶飛戾照例低調修煉。

隻是每次來到那斷崖上，都會令他不住想起與南宮纖雲奏簫繹舞的快樂時。

他已經一年多沒見過南宮纖雲了。

不知所起，難以自持時，他便在月下舞劍。

石壁碎屑迸濺，他刻出一個接一個張揚不羈的字跡。

費了好大力氣，他將一首七言絕句刻在石壁上。

但鳶飛戾又不後悔起來，不敢任由這樣的愫在思緒裡綿延悱惻。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段不可奢的。

以驚邪劍派部的派係爭鬥，秦寒月是不會把兒嫁給他的。

何況，他與天極真人還有不解之仇，等修為大之時，他便會離開劍峰了。

不行，若是給纖雲師姐看見就不好了。

他這樣想著，正要毀去那石壁，忽聽後有細微的靜。

劍鋒霍然一指，鳶飛戾喝道：“誰？出來！”

看著走出來的南宮纖雲，鳶飛戾心裡一，不聲的將石壁擋住：“師姐，你怎麼會在這？”

若說起來，沒有這位紅薄命的師姐，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七絕譜中的世，也不可能修魔決。

“我……”

南宮纖雲眼眸似有緒在湧，卻說不出口。

有種不安之，一日日在心中堆積著，像無形的線束縛著，怎麼也掙不了。

“這一年多來，我時常來這裡，有時白天看不見你，我便夜裡過來……”南宮纖雲抬頭凝他：“看你舞劍！”

鳶飛戾平靜的臉上，終因這一番真意切的出真摯的嘆息：“既然來了，為何卻要躲著我？”

南宮纖雲忽然轉，背對著他幽幽道：“我不能再見你……”

“是啊，你是掌門真人的掌上明珠，總是和我在一起有**份！”

鳶飛戾自嘲的笑著：“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那些真相，我還是希你能像從前那般快樂無憂，

我這個人就是看什麼都不順眼，其實這個世界也並非是我說的那樣，

你師公和娘親不是很疼你麼？

我聽說……

我聽說你師公為了給你續命，不惜耗費百年……”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不敢再看南宮纖雲眼眸中呼之慾出的意。

半晌，鳶飛戾有些訥訥的：“你、你乾嘛這樣看我！”

南宮纖雲抿著，微微搖搖頭說：“不管這個世界多麼不堪目，總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變得好！”

“是麼？”鳶飛戾窒悶的心慌。

“不是麼？”

“是、是麼？”

南宮纖雲不說話了，盈盈地沖他笑，好似黑暗中綻放的麗曇花。

得……讓人心疼！

兩個人彼此注視，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彷彿連吹來的山風都卷襲著旖旎。

“沈戾……”

南宮纖雲輕聲喚著，帶著癡癡的幽然注視著眼前的年，輕聲道：“有天，你會離開這裡嗎？”

“嗯！”

鳶飛戾凝神對著遠空的明月，特苦惱：“有時我憎恨這個世界，想要毀滅這天地，卻不得不委屈求全，我不明白那些令人發指的事，為何在他們眼中那麼理所當然，正如他們不理解我為何如此憤世嫉俗，所以說，人與人之間是有很大差距的，終有天我會離開這裡，找到和我同類的人！”

“為什麼？”南宮纖雲幽幽地問。

鳶飛戾那麼灑自如的眼眸裡含著一種堅定，半天才出話來：“因為在這裡，沒有我的歸屬！”

溫的風徐徐而來，拂過南宮纖雲的臉畔。

輕聲問：“找到了又能怎樣？”

“反抗這個世界！”

南宮纖雲眼中瑩閃：“這個世界，也是可以被反抗的嗎？可你是驚邪士啊，不是應該為朝廷效力嗎？”

“不，生於憂患，如果不學會反抗就意味著同謀！”鳶飛戾回答得清脆利落。

那一刻，南宮纖雲凝著年慍怒淺溪的眼波。

那眸裡好深好沉，還帶著些抑，蘊涵著不敢深究也不敢的東西。

那是戾氣！

南宮纖雲目一轉，見他後的石壁，忍不住走上前去。

這麗子眼睛裡有淡淡的輝，呼吸急促，將石壁上的詩句輕聲唸了出來：

“飛星弄巧雲纖月，劍似虹心不空，世間愁兩難顧，夢迴流波相思！”

南宮纖雲靈犀意會的著鳶飛戾，地問道：“這是你寫給我的？”

這一，彷彿就是永恒！

鳶飛戾不敢看溫麗的臉龐，心虛道：“師姐，我、我隨便刻著玩的！”

這又是“飛星”又是“雲纖月”，又哪裡是一句刻著玩就能矇混過去的？

南宮纖雲咬了咬，臉又紅了一分，卻並無毫生氣的意思，反而心中有甜，輕啟朱道：

“青山雲悠悠，秋盡瀟瀟水迢迢，比翼雙飛明月夜，繫雲水兩相知！”

作了這詩表明心意，便不敢再看鳶飛戾。

山風習習掠過纖弱的旁，輕輕拂南宮纖雲的襟秀發，襯著如雪一樣的麗人。

就連風也屏了息，止了聲。

鳶飛戾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穿，終於走到麵前，輕輕拉住那雙白皙的手，了聲：“師姐！”

南宮纖雲就這般靠在心人的前，相擁不相視，不覺間淚水打了襟，幽幽道：“我知道你是有遠大誌向的人，隻恨我子不爭氣，亦不能再來這裡見你，但我的心意，你明白嗎？”

鳶飛戾嗅著師姐發的幽香，著的溫，彷彿在夢境中常常見到的景，今天竟然真的發生了。

“我明白！”

鳶飛戾輕輕點頭。

“此刻能與你相伴，已勝過地久天長！”南宮纖雲抬眼看他，角流出發自真心的笑容。

這的火焰，燃燒在劍峰斷崖的邊緣，隨著夜風飛翻。

鳶飛戾就這麼站著，看著遠方。

盡管心中有無數個怨恨天極真人的理由，但為了這個子，他終於放下了復仇的念頭。

是否，擁抱了你，生命就從此不一樣了吧？

南宮纖雲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他的前，明眸中出幾分擔憂：“最近幾日，子依師妹常向我打聽你的況，子執拗，你可有得罪過？”

“沒有！”鳶飛戾說，其實他當然清楚是什麼仇什麼怨，自己砍了章銃的一條胳膊，那章子依遲早要來尋仇，但他不想讓南宮纖雲為自己擔心。

南宮纖雲聽後盈盈笑道：“那一定是對你有好的！”

“與我有何乾係呢？”鳶飛戾隨口敷衍，把懷中的人抱得更了。

二人在月下像一對親鴛鴦，靠得的，說著溫語。

天快亮時，南宮纖雲依依不捨地看著他，再一次撲進他懷裡，將這個玉樹臨風的年擁抱了一次。

“沈戾，我要走了！”

“嗯！”

鳶飛戾上答應著，拉著的手卻不想放開。

南宮纖雲泫然泣，幾乎又要哭了出來：“你說你明白的，你明白什麼是雲水之嗎？”

“我不明白什麼雲水之，我隻知道我喜歡你！”

鳶飛戾還是不肯放手，決心道：“如果你娘肯全我們的婚事，我願在這劍峰上與你相伴，一生一世不嫌多，一年半載不嫌，我們能快活一日，便算一日，你可願否！”

南宮纖雲了不知為何流出的淚水，帶著幾分傷心幾分決然地道：“相思之苦，我亦盡嘗，終究與你深緣淺，不得長相廝守繾綣白頭，此後遇得良人，你且將付我心，付與他人可，隻願不忘此！”

說我，南宮纖雲用力掙了出來，一步三回頭，含著淚水默默地走了。

鳶飛戾心裡一片空虛，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人這一生之中，有多人能讓你甘願放下仇恨？

放下抱負？

讓你付出生命拋開一切呢？

沒有啊！

沒有的啊！

師姐！

我的心意，你又明白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