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是天下可憐人

船又在碧怒江中行了兩日，第三日清晨在一片百花齊放的山穀下拋錨落定。

白諾城站在船頭，早就看見山穀後麵不過幾裡遠的地方，一座巍峨壯闊的山峰佇立在雲間，彷彿像是一柄寶劍，直沖九霄！

林笑非站在旁，頗為自豪地指著那山峰說道：“那便是太白山，我太白劍宗在此創立宗門已有八百餘年，本代宗主乃是師祖林碧照！白老弟，隨我一同山上吧？”

“好”白諾城點點頭，隨即二人辭別秦且歌等人一路向太白而去……

林笑非在太白山顯然威甚高而且人緣極好，從山腳到山頂，凡是見麵的弟子無不對他躬見禮、熱之至，林笑非竟然也一一回應，一個也不怠慢！

不多時，林笑非將白諾城安排在一間客房中，又仔細吩咐了照應弟子，這才獨自去找莫承允。

山頂薄霧，一間草廬，剛過不之年的莫承允一青長衫，正在看書，竟然是道家門的《蟬潭心經》。林笑非恭敬行完禮，這才稟報道：“師傅，弟子已奉命帶回白諾城，師傅是否現在便要見他？”

莫承允放下古籍，嘆了口氣，說道：“若非故人所托，此時為師著實不願將他留在太白山，你既已去過眉莊，就該知道此子殺孽深重，跟你絕非一路人！”

然而聽了這話，林笑非卻立即反駁道：“師傅，眉莊慘案後，雖然柳氏族人眾口一詞，但是據徒弟這兩天與白諾城談下來，看他雖有幾分戾氣，但絕非濫殺無辜之輩，其間恐怕誤會不小！再者，既然飛雲堂已送回報，師傅想必也知道，白諾城那未過門的妻子也已經自刎死，此時渡明淵又對他誤會重重，如今，他回不去師門，也去不了眉莊，最是天下可憐人，師傅何不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見徒弟這般維護，莫承允不由得嘆了口氣道：“非兒，你自跟為師習文練武，如今也算是文武雙全。可為師還有一樣沒教過你，那便是世間的無盡險惡！白諾城敢與姑紅鬼同歸於盡，為師自然知道他有些難言之，但是無論多大的誤會，那可是二十八條人命啊！況且，他橫刀奪在先，後竟然又殺了嶽父柳方悟，這等狠辣心腸，日後隻怕比姑紅鬼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師傅，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太白山如此巍峨，如何便不能給他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聞言，莫承允隻得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既如此，你把他來吧！”

林笑非聞言，頓時大喜，立馬跑了出去。不過半柱香時間，已將白諾城領了過來，“白兄弟，這便是我師傅，莫承允！”

白諾城見莫承允劍眉星目，神如玉氣度不凡，隻是麵微沉，似有不悅，但依舊躬見禮：“劍神之名，如雷貫耳，晚輩白諾城見過莫前輩！”

“起來吧！”莫承允擺了擺手，說道：“我知你心中疑，如此我便告訴你，我救你隻是人之托忠人之事。至於何人所托，現在卻不能告訴你，總之你記住，隻要你在太白山規規矩矩，老夫活著一天便會保你命一天！因此，至今日起，你我權且可以師徒相稱，但我卻不會教你一招半式而且，作為保你命的條件，你終生……不得再下太白山！”

莫承允一席話，直聽的白諾城震驚不已，就連旁的林笑非也是一臉驚疑，目瞪口呆。終生不下太白山，這豈非與囚徒無異？

白諾城沉思片刻，掙紮著站起來，對著莫承允抱拳道：“晚輩出卑微、資質平平，當不得劍神之徒，因此也不敢再留在太白山，這就下山離去，前輩莫怪！”

“白兄弟！”林笑非急得一把拉住，不想白諾城卻固執非常，隻道：“林兄救命之恩，白諾城永生難忘，日後肝腦塗地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說罷，再不遲疑，轉頭就走。

哪知剛走兩步，一道勁突然擊中雙，白諾城本就傷勢未愈，此一擊，哪裡還站得住，立時就倒在了地上。轉頭一看，莫承允已站起來，走出兩步看著他，語氣冷厲，說道：“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以為我太白劍宗是什麼地方？再者，我派林笑非尋你，他又救你一命，你的命便早已不屬於你自己！”

白諾城掙紮著說道：“我的命隻屬於我自己！”

然而莫承允卻笑道：“哦，是嗎？那眉莊死在你手上的二十八人，他們的命是否也屬於他們自己？事實證明不是，他們的命屬於你，隻因為你的劍比他們快！而現在，我的劍比你快，所以你的命暫時屬於我。若你真想有生之年再下太白山，隻有一個機會，那就是，讓你的劍比我更快、更淩厲！但在這之前，你隻能做兩件事，練劍以及麵壁思過！”

白諾城掙紮著還想說話，卻被林笑非一把拉住：“師傅說的極是，我這就帶白師弟出去！”

莫承允止住二人，說道：“慢著，帶他去了忘峰玉璣湖自行尋一居所，練劍思過！”

“是”聞言，林笑非頓時一愣，隨即便拉著白諾城匆匆出門。見兩人遠去，莫承允微微嘆息，喃喃自語：“留下此子，也不知於我太白，到底是福是禍！”

林笑非拉著白諾城匆匆出了大殿，這才鬆了口氣：“師弟，我帶你去了忘峰！”

聽他自己師弟，白諾城連忙擺手，說道：“林兄何必笑我，劍神前輩並無收徒之心，我亦無拜師之意，我可當不起這一聲師弟！”

林笑非不置可否，隻領了他直接下了太白山，又走了兩個時辰的崎嶇山路，這纔到了距太白山二十多裡的一座側峰，停下腳步，林笑非指著眼前一座孤峰，說道：“這便是了忘峰，取自瞭然、忘記之意！”

白諾城抬頭一看，這座山峰高絕怪絕，雖不如太白山那般雄渾壯闊，但是懸崖峭壁甚多，且並無一條可見的穩妥山路，山間鬆柏不，鳥奇多；確實是一避世思過練武的絕佳寶地。

接著，林笑非領著白諾城找了一條被巨樹藏的陡峭山路，兩人足足爬了一個時辰這纔到達山頂。到了山頂一看，白諾城更是一陣驚訝，隻見山頂上有一個四五十丈寬大的湖泊，湖泊周圍種滿了銀杏、海棠，此時落了一地一湖，將湖麵裝扮的五彩斑斕，如同一副山水畫，著實漂亮……

接著，兩人放下包裹又忙活半天，這纔在玉璣湖邊造好一間木屋。

“林兄，我拜托你的事，有勞你幫我盡快打聽一下，在下心急如焚，一旦得知我妻子下落，必要尋而去！”

林笑非點點頭，道：“師弟放心，我近日便啟程，親自去西域為你打探一番，你在這了忘峰，隻管養傷練劍，萬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還不等白諾城答話，林笑非便縱躍下山崖，如此七八十丈，竟然毫不借力，可見他輕功之高，此時林笑非的聲音在山穀間回：“你雖不認我這師兄，我卻認你這師弟！”

白諾城一愣，不由得想起葉郎雪，他心中並不怪葉郎雪，隻怪天意弄人，想著又嘆道：“不想沒拜師傅，卻多了個師兄！”

說罷，又紮起一圈籬笆，這纔回房。這了忘峰就他一人獨居，紮下籬笆不為擋人，隻為攔些夜間捕食的猛大蟲。

第二日起，白諾城便開始在了忘峰頂、玉磯湖畔，一邊養傷一邊練劍，一邊等待林笑非帶回訊息……

時匆匆，不想兩月已經過去，白諾城的傷早已痊癒，心中卻更加焦急，因為林笑非還沒回來。這兩個月，正如莫承允所說，他並未傳白諾城一招半式，甚至看也未曾來看過一眼，就如同忘記了世間還有他白諾城這個人。

一日，一道人影在懸崖峭壁上幾個借力便躍上了忘峰，看他模樣，正是將近三月未見的林笑非。正在湖畔練劍的白諾城見到林笑非，立馬上前拉住他，問道：“林師兄，怎麼樣，可有我妻子柳琴溪的訊息？”

林笑非沉默許久，言又止；白諾城不急了，抓住他的胳膊，猛地搖晃道：“林師兄，你說話呀！”

林笑非深吸一口氣，道：“師弟，弟妹已經自刎而亡了！”

白諾城頓時如五雷轟頂，隻覺天旋地轉，裡楠楠的說：“自刎而亡，自刎而亡……不，不可能，師兄，你是聽誰胡說的？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莫非你見到我妻子的骸了？”最後，白諾城已經開始怒吼起來。

林笑非道：“師弟，其實早在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便聽說弟妹自刎而亡了。這兩月我又去了一趟，多方打聽，答案都是一樣的，據說當時你抱著姑紅鬼墜碧怒江後，弟妹就被後麵上山的人解開了道，看著滿院的首還有……有父親的、叔伯的，心如死灰，最後自刎而亡！”

白諾城猛烈的搖著頭：“不，我不信，我不信，師兄，在哪，在哪，我要親自去看看！”

然而林笑非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弟妹並沒有墳墓，自刎後，說罪孽深重，死後不堪族墓，遂抱著你的縱橫劍自沉於濤濤碧怒江！”

“啊！不！”白諾城抱著頭，跪在地上，瘋狂的用拳頭捶打著地麵，頃刻間，青石碎裂，拳頭上已鮮淋漓。

林笑非也跟著坐在地上，輕聲說道：“當初我救下你後，也心有不甘，又在眉莊那一片碧怒江找了兩天兩夜，可惜……”

白諾城已然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喃喃自語說道：“是我害了，該死的人是我，是我，不是！”

林笑非見白諾城已有求死之心，連忙按著他的肩頭說道：“師弟，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否則如何報你的海深仇？”

柳琴溪已死，白諾城也頓時心如死灰，隻覺了無生趣：“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大仇？”

“有，因為還沒死，煉姑紅鬼，也逃過一劫，並沒有死！”

聽了這話，白諾城猛然抬頭，麵目猙獰，那模樣就像是吃人的惡鬼，怒吼道：“你說什麼？那妖沒死？”

林笑非點點頭，道：“我這次途徑青州聽到的傳聞，最近青州幾個門派死了不高手，作風手段，正是姑紅鬼！”

“妖！”白諾城怒喝一聲，“你毀我一生，我定要將你碎萬段，挫骨揚灰！”

見狀，林笑非卻正道：“姑紅鬼是扶幽宮宮主聶雲煞手下排名第四的高手，心機深沉、多變，自從練了流霜刀，武功更是深不可測，要殺，殊為不易啊！”

“扶幽宮？不是中原門派？”

林笑非搖了搖頭，說道：“外海摘星扶幽宮，弱水三千瀾滄府！扶幽宮和瀾滄府，同屬於十州海雲邊，並不是我們中原門派。這兩派中，扶幽宮聲勢最高，宮主聶雲煞武功深不可測，絕學是秦七煞刀，故而人稱刀魔，十州海運邊則稱他刀皇！據說當年跟師伯祖劍聖林浪夫過手，兩人不分勝負！”

“如此厲害？”聞言，白諾城不由得一驚，劍聖林浪夫乃是如今中原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武功修為早已出神化，沒想到扶幽宮的宮主竟然能跟他並駕齊驅。

林笑非點點頭，又道：“確實如此，而且他一生最為瘋狂的還並非是與劍聖一戰而不分勝負；而是在此之前的景承三十二年，他率領扶幽宮其餘十三名高手，闖皇宮，當時大高手如雲，卻無一人可擋他的鋒芒！一時間如同群狼羊圈，闖皇宮之後，他們見人就殺，皇族宗親不管皇子、公主，不管年齡大小，更是一個沒放過，就連陛下也差點在那場大中駕崩。最後，還是陛下逃去皇陵，守陵的太宗十劍士才將聶雲煞攔了下來。可即便如此，那場扶幽宮之也害死了幾乎所有皇室宗親，就連皇宮也被姑紅鬼一把大火，燒去大半。也是在那之後不久，才發生了聶雲煞與劍聖的巔峰一戰，可惜最後卻依舊不分勝負，他揚長而去！”

白諾城聽的如同傳說，又問道：“姑紅鬼排名第四，那排名前三的是誰？太宗十劍士又是誰？既然他們能攔下聶雲煞，武功修為自然絕頂，豈不是說隻要學了他們的武功，我報仇就指日可待？”

林笑非想了想，說道：“扶幽宮自聶雲煞之下，排名前三的分別是傅宵寒、薛嶽和已經叛離的白關！至於太宗十劍士，乃是太宗晚年創立的一隊守陵人，他們武功極高，但是從不涉足江湖，甚至不歸後世歷代陛下驅使，隻管鎮守皇陵，神至極。至於他們的武功，師弟還是不要想了！”

聞言，白諾城疑不解，急忙追問道：“為何？劍聖前輩早已不問世事，這是我報仇最萬無一失的方法！”然而林笑非卻搖了搖頭，答道：“他們練的武功你確實學不了，因為他們所練的乃是李師一的十絕劍！”

白諾城驚聲問道：“李師一？通古劍門的李師一？”

“是的”，林笑非點點頭，又道：“師弟想必也聽說過，李師一的一生極富傳奇，他一生隻一個門派，拜一個師傅，創立一套劍法，收一個弟子，甚至隻一個人！傳說，當他油凈燈枯之時，由他口述，弟子抄錄，創出最後一式，了後來的十絕劍！”

說著，林笑非突然輕聲誦起來：

“青鋒疾流秋月明，逐波極劍行，通罡穿盾，破波分心，一劍寒豎如月，分丘橫斷橫似鏡。八步回圓輕舞，敗神斷淵重，絕地回劍空落名，十絕同歸西寢！這首小詞中藏著十絕劍式的名字，分別是青鋒疾流式、逐波極劍式、通罡穿盾式、破波分心式、一劍寒式、分段橫丘式、八步回圓式、敗神斷淵式、絕地回劍式和最後的十絕同歸式！十絕劍，劍法後兩百多年間，通古劍門悟最高的弟子也隻能練到第七式。就在世人認為十絕劍太過霸道絕倫，無法出現在世間的時候，沒想到當年扶幽宮之竟然被施展了出來，更沒想到的是，他們將十絕劍巧妙拆分，十人分而練之，將單人劍法變了十人劍陣！”

白諾城聞言，深吸一口氣，嘆道：“確實妙絕倫，聞所未聞！”

林笑非深有同的點頭道：“是啊！師傅曾在半醉半醒之間品評天下英雄，曾說，若將十劍士看作一人，那麼這漫漫江湖，蒼茫十州，已經將武功修為練至化境的在世高手隻有三人。他們分別是:劍聖林浪夫、刀魔聶雲煞以及太宗十劍士！”

白諾城心中不覺有些驚訝，劍聖林浪夫居桃源多年，早已不問世事；若按林笑非所說，太宗十劍士也從不涉足江湖恩怨；那麼豈不是說這天地間再沒人能攔得住聶雲煞？

搖了搖頭，白諾城說道：“隻要我不去扶幽宮，也不必遇到什麼刀魔刀皇，我便不信，我堂堂男兒就比不過一個妖？”

林笑非點頭道：“此話有理，可是姑紅鬼行蹤飄忽不定，這茫茫天地，你又去哪裡尋？”

“大空寺！”白諾城想了想，說道：“姑紅鬼曾說，的丈夫死在大空寺緣覺和尚手中，瘋狂練武就是為了報仇，如今已練流霜刀，就一定會去大空寺報仇。隻要按著這條線索，一定能找到！”

聞言，林笑非點點頭又安道：“此話有理，既如此，師弟你便安心練劍，不要做那等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事！”白諾城點點頭，道：“師兄放心，我不會比姑紅鬼早死的！”繼而，林笑非又是一陣囑托，這才安心離去。

白諾城獨坐於懸崖邊，看著明月映照下朦朧的遠山，遠山下一條寬闊的大江就像是一條白的帶，蜿蜒奔騰，那是碧怒江！波浮，卻不知是江水中的波，還是白諾城眼中的波！隻聽他喃喃自語：“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隨雨，你等著，等我報了仇就來陪你，不會讓你孤單的！”

青州的崇山峻嶺中，屬小蒼山名聲最高，但卻並非因為此山本，而是因為這山中有一千年古剎，名為大空寺。大空寺文殊院中，首位坐著一黃袍白髯老僧，正是本代方丈苦厄神僧。方丈之下又坐著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和尚，都是緣字輩的高僧。

苦厄神僧轉頭看著左側一個獨臂和尚，說道:“緣覺，你可想通了？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那姑月施主，因報你當年殺夫君之仇，近日在江湖中掀起腥風雨，就是為了你離開小蒼山。你可後悔，當年固執己見殺他夫君，而不是設法度化他？”

緣覺搖了搖頭，說道：“弟子從未後悔，依舊堅持我之佛道；當年殺段九麟乃是出自弟子本心，本心即是我的佛道！”

“師兄…”緣覺旁，一個約莫年輕幾歲的和尚正要說話，卻被緣覺打斷：“緣明師弟既有善心，便已惡惡，因此你隻是善菩薩，而非空佛陀。為何不進一步？”

緣明問道:“如何進？”

緣覺道:“棄善心，斷念想，做石頭，佛陀。”

聽罷，緣明不由得大驚：“這…這如何會是佛之道？”

緣覺搖了搖頭，說道:“如何是佛道？如何不是佛道？何是佛道？何不是佛道？是那削發利刃斷紅塵？還是中空木魚獨做聲？”

苦厄神僧右側，一個長眉躬的老和尚突然開口：“師弟之佛道未免太過執著，當年你明明可以留他一命，為何非要取他命？須知塵世間萬般罪惡皆是因執念而起的。”

緣覺站起來，對著那老和尚微微行禮，不答卻問:“緣妙師兄為文殊院首座，早已寂滅定心，斷念佛，不知師兄心定何，念歸哪方？”

緣妙毫不猶豫的答道:“心定涅槃時，念歸浮雲。”

緣覺再問：“可是涅槃了回道，師兄又怎知那浮雲深是罪煩惱還是樂逍遙？”

“這…”

“如若不知，為何不退一步，再問佛道。”

緣妙問:“如何退？”

緣覺看向門外，說道:“紅塵，沒倫常，品行，歷生死，飲那薄紗紅燭酒，嘗那揮淚生死別。”

苦厄方丈微微站起來，走到緣覺前，問道“緣覺，你心中是否已有定數？”

緣覺和尚點點頭，跪下說道:“是的，師傅。弟子始終認為小乘滅心，大乘導中道非有非無心。非有心在靈山，以佛為名；非無心在紅塵，以眾生為本。而且心中之佛隻能渡己，佛行路上卻能渡人！”

苦厄神僧轉過頭去，沉思片刻，說道：“好，為師就如你所願，允你下山去紅塵，沒倫常，品形，歷生死，了結這一段恩怨！到時若你仍能回到小蒼山，為師就傳你無極法相神功！”

次日，緣覺和尚便領著一名帶發修行，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慧字輩小和尚，出了寺門……

第八章: 最是天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