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鹿閣神醫

屠狂南嗜刀如命，然而此時他的手中卻無刀，手中隻有馬鞭，刀在鞘中。犂星先生是劍中高手，劍卻不在手中，劍藏了起來，他人在馬車裡。相久了，屠狂南越發覺得犂星先生是個奇怪的人，劍法高超，卻謹小慎微，甚至有點膽小，又了一鞭，終於忍不住問道：“前輩是不是有什麼仇家，憑你我一刀一劍，便是那昆侖二老來了，也有一戰之力，乾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的？”

犂星先生卻笑道：“年紀輕輕，你才見過多高手？有些人是你我聯手，也走不出一招！”

屠狂南驚奇不已，又問：“你我聯手也走不出一招？那怕是全江湖也超不過五個人，前輩跟他們有恩怨？”想了想，又笑道：“那也不怕，咱們不是有莊主嗎？莊主如今的劍法，已經是江湖中最頂尖的了！”

犂星先生冷哼一聲，說道：“小子，老夫勸你行事為人低調一些，不要給莊主惹麻煩！”屠狂南想了想，點頭道：“前輩說的有理，晚輩記住了！”接著，又問道：“先生，如今咱們已進了中州，那鹿鳴閣到底在何？”馬車裡，犂星先生沉聲說道：“西南方無妄山中，迷竹海之！”屠狂南點點頭，繼續趕路……

不過數月，憑借一絕的劍法，呼哧喝剎在暗影樓中已有了幾分名頭，他出劍不虛，從不失手，這讓分堂的堂主倍加重。隻是呼哧喝剎脾氣極怪，規矩也多，甚至多到不適合做一個殺手，他號稱秉良善者不殺，孤兒寡母不殺，出家人和大夫不殺！若不是看他劍法越來越好，屢立奇功又沒多的舌頭，恐怕早就把他攆出去了。

然而就在近日，看似風不的呼哧喝剎卻整日憂憂鬱鬱、愁容滿麵，自從聽說大空寺後山驚現佛，他便擔憂了起來，世人不知那佛是什麼，他卻再清楚不過，一猜便猜了個大概，想必多是近日連連暴雨，沖塌了巨石裡的泥土，日進去，青石臺上劍和寶石閃爍，又過石峰映照了出去，這才被人誤以為是佛。

即便是如今，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誰能想到劍鬼沈莫會將自己的墓挖進了大空寺的後山，鬼墓藏於佛山！房間裡，呼哧喝剎來回踱步，想著：“若是哪一日巨石坍塌，大墓重見天日，必然給大空寺引來一場之災。可是我如今勢單力薄卻又沒辦法藏那百十柄寶劍，怕還是得找個人去把那墓裡的劍都取出來，這才能一勞永逸！”然而想了半天，除了仇人，自己在世間早已沒了半個親朋故人，又能托付給誰？

迷竹海並無車道可通行，犂星先生領著屠狂南下路步行，足足兩個多時辰纔在竹海深看見一座兩層小閣，上麵掛著一塊香木做的匾額，刻著“鹿鳴閣”三個字，字跡娟秀。

閣樓外有兩個園子，種滿了各種藥材，藥香撲鼻。屠狂南上前敲門，片刻就走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藥。那藥歲數雖小，但想必見過不江湖人，也不懼怕，開口就問道：“是哪位瞧病？”

犂星先生上前一步，說道：“是我。”接著，又對屠狂南說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不要進來！”

屠狂南雖有些好奇，卻隻能點點頭，守在門口。犂星先生便跟著藥進了閣中，隻見閣靠墻掛著十來個藥爐，都在咕嚕咕嚕的熬藥。中間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枯瘦老者正圍著個木頭人看來看去，木頭人上滿是靜脈點陣圖。見有人來，那老人回頭看去，頓時麵不滿，問道：“你又是誰？來我這治病，不需要蒙麵，再難看的臉老夫也看過，治過！”

犂星先生依言摘了麵罩，笑道：“蕭兄，好久不見！”蕭柏廬滿臉震驚，走近兩步，又仔細端詳了片刻，突然驚呼道：“是你？哼哼，你當初重傷，容貌全毀，我要治你容貌，你卻不肯，反說這一世也不會再來我這鹿鳴閣！今天，又是怎麼了？”

犂星先生無奈的笑道：“世事無常，怕給你惹麻煩，我也以為這一世不會再來，可惜時運不濟，普天之下如今隻有你能治！”

蕭柏廬一愣，問道：“怎麼了？又是了什麼傷？”犂星先生深吸一口氣，說道：“蝕心蠱毒！”蕭柏廬大驚，上前一步為他搭脈，片刻後長嘆一聲：“上次是姑紅鬼的穿心一掌，傷了心脈毀了容貌；如今又中了這等蝕心絕命的蠱毒，白關，你的命還真是窩囊坎坷啊！”

犂星先生連忙止住：“噓，我現在犂星，外麵還跟了個小子，不能讓他聽到！”蕭柏廬往門口撇了撇，輕聲問道：“是他？”犂星先生卻搖了搖頭，隻問道：“可還有救？”

蕭柏廬在閣來回踱步，許久纔看著他正道：“若是正常人，服銀草以毒攻毒，再用其它幾十味藥材日夜浸泡，雖然麻煩卻也可慢慢將蠱毒出外。不過你心脈已損，銀草下去，蠱還沒出來，你就已經死了！”

犂星先生皺眉問道：“所以沒法治？”蕭柏廬搖了搖頭，道：“至我沒辦法，如果你想除，隻能去找夫人！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去的。”

犂星先生點了點頭，道：“確實，扶幽宮雖然被逐出中原，但是我知道還有不高手藏了起來，還在四調查夫人的住，我不能去，除非劍聖跟他能有個結果！”

蕭柏廬沉默片刻，嘆道：“那場大戰後，夫人姓埋名藏了二十多年；劍聖林浪夫退江湖，不問世事；聶宮主退回海雲邊，再未踏足中原半步；當今皇帝老兒後宮佳麗三千，卻再沒生下一兒半；這世間四個最有名的人，僵到如此地步，皆因為一段孽緣！如今，江湖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前幾日瀛洲傳來的訊息，扶幽宮高手再現，如今怕是整個瀛洲早已落了他們的手上，江湖風波再起。同樣，朝廷上下，稍有勢力的人誰不是盯著那個將來無主的皇位？私底下不僅招兵買馬，還招攬江湖高手，暗殺他人，到時候江湖天下一鍋，又不知要死多人！老夫這小小鹿鳴閣又能救幾個？老夫一生最佩服的就是夫人的醫，但是如今我若見了，我非要質問一句，可後悔過？”

犂星先生越聽越怒，憤然厲聲喝止：“夫人再厲害，醫再通天，也不過是個人，世間縱有萬千道理，又怎能說清一個字？”

“你……”蕭柏正要回駁，犂星先生突然止住：“既然閣下這裡並無解毒之法，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說罷，轉就走。

隻聽後砰的一聲，屠狂南就見犂星先生一臉怒氣的走了出來，頓時不解：“前輩？”犂星先生說道：“小子，這裡並無解毒之法，我們別尋去！”

說罷，縱就向竹林外飛去，屠狂南愣了片刻，也隻能跟了上去。等蕭柏廬沖出來，隻看見兩道遠去的背影，隻得長嘆一聲！此時，迷竹學海中，一個趴在竹葉堆裡的黑人慢慢站起來，悄悄出了竹海……

犂星先生和屠狂南出了迷竹海，三天之按照犂星先生的囑咐，接連換了五兩馬車，這才離開了中州地界。次日正午，兩人正在一座小城的小酒坊中喝酒，沒過一會兒，突然有一個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徑直坐在犂星先生的桌上，他虎背熊腰，高有八尺，後背了一柄足足有三寸多寬四尺長的闊劍，然而他的麵容卻白皙秀氣。

犂星先生全一，屠狂南眉頭皺，手握著寒月妖刀，說道：“閣下，那邊還有很多空桌，還請不要打擾我們！”

那人置若罔聞，隻是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隨即看著犂星先生說道：“你我快三十年沒見了，這一見還要我自己倒酒！”

犂星先生盯著他看了許久，轉頭對屠狂南說道：“小子，記得老夫跟你說過的話嗎？有些人是你我聯手都擋不下一招的，這位就是！”

聞言，屠狂南頭上已冒出了冷汗，卻不敢拔刀。那男子笑道：“嗬嗬，這可還是你這麼多年第一次誇我；也難怪，你傷了，再不是當年的雲中劍——白關。”

屠狂南猛地轉頭看去，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白關之名他自然如雷貫耳，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在天墓山莊極為低調謹慎的犂星先生竟然是扶幽宮排名第三的高手雲中劍白關，接著他又看著那男子，已猜出了幾分他的份。

犂星先生說道：“這位就是薛嶽，將秦七煞刀化為劍法的薛嶽！”說罷，轉向滿臉驚異的屠狂南笑道：“放心，老夫跟你是一路的。”

“呼”屠狂南猛地拔刀橫掃而去，薛嶽輕笑著一掌拍過來，隻聽當的一聲巨響，寒月妖刀瞬間被震回，酒桌轟然碎裂，酒坊中的其它酒客見狀，連忙驚著四奔逃。

同時，犂星先生猛地揮劍刺去，薛嶽一指點出，輕輕彈在劍尖，隻聽叮的一聲清脆響聲。一圈兇猛的氣浪，突然席捲開來，如同一圈刀閃過，所過之酒坊裡的酒桌、柱頭全部被劈兩截，屋頂轟隆一聲塌了下來，三人同時腳下一跺，瞬間沖破屋頂，沖天而起。

屠狂南和犂星先生一刀一劍，互相彌補，全力施展，竟然是完全不能近，薛嶽單靠一雄渾的力和一雙掌竟然完全擋了下來。忽然薛嶽又出一掌將犂星震落在地上，轉就對剛剛刺來的屠狂南拍出一掌，屠狂南見襲不，隻能回刀擋在口，掌力拍在刀上，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屠狂南的長袖瞬間被震碎，已如箭矢倒飛出去砸在一座木樓上，“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又砸落在了巷子裡。

這時薛嶽隻覺下方有劍氣襲來，低頭一看正是犂星先生一劍劈出，一劍多重勁，同時有一道虛無縹緲的劍氣後發先至，正是天墓殺劍，猛地一驚，大笑一聲“好劍法！”同時子一頓，順勢如流星墜落，勢如泰山，左手推右手，淩空落下一掌。

“轟”的一聲巨響，劍氣掌力撞在一起，炸起一圈氣浪。瞬間席捲開來，將街上的青磚全部掀了起來，如暗般出。犂星先生已被雄渾的掌力，震的後退幾步，一口沒忍住也噴了出來，口起伏劇烈，麵蒼白，顯然已傷。

薛嶽如泰山般落在地上，砸起一圈煙塵，腳下的青磚已全部碎裂，力之雄渾猶在傅霄寒之上。屠狂南抹去角的跡，走到犂星先生旁，心中對薛嶽更是忌憚了幾分，兩人以二對一竟然還沒沾到他的角，劍也沒出！

薛嶽緩緩走來，說道：“白關，跟我回去見宮主，不要我在這裡殺你，我不是姑月，以你現在的狀態，我出手，你必死無疑！”

白關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無臉再見宮主！”屠狂南年氣盛，踏出一步怒喝道：“我天墓山莊沒有怕死之人，你要來，我們奉陪便是。我們技不如人，死在你手上，日後白諾城莊主自會給我等報仇！”

薛嶽搖了搖頭，嘆道：“既如此，那便是你們自己找死了，不過念在你我也有幾十年的份上，今日我便以宮主之刀法在此清理門戶！”說罷，反手就將闊劍了出來，大腳一跺，如流星來……

白關兩人踏步迎上，心中已有必死之心，那柄闊劍也不知有幾十斤重，但在薛嶽手中彷彿輕如鴻，劍尖瞬間破開空氣，劍未至，氣流已劍。兩人傾盡全力刀劍錯，“呲”的一聲伴著火花猛地順勢劃出，刀劍氣合二為一，激殺去，瞬間破開氣流。可闊劍已到了眼前，正在此必死無疑之際，隻見一道劍至下而上飛速起，“當”的一聲挑開了薛嶽的闊劍！

三人同時轉頭一看，隻見破碎的街口站著一個穿藍錦的男子，正是呼哧喝剎。薛嶽眉頭微皺，沉聲問道：“你是誰？”

呼哧喝剎無法言語，隻搖了搖頭。薛嶽氣勢淩雲，劍勢一轉瞬間將三人都圍了進去，“不說就死！”呼哧喝剎拔劍躍出，白關和屠狂南見有人助陣，雖然不知道對方份來路也立馬振作神，提氣再上，以三敵一。

除白關之外，呼哧喝剎和屠狂南越打越驚，三人齊上竟然也占不到毫上風。薛嶽心中也驚奇不小，尤其是呼哧喝剎的劍法之詭異，更是聞所未聞，思量許久才突然喝道：“泥犂鬼劍？”

白關和屠狂南聽罷，也是一驚，然而呼哧喝剎此時劍法尚未純，本無法施展出泥犂鬼劍的真正威力，不過幾十招下來，便又被薛嶽占了上風。就在勢急轉直下之際，白關一咬牙，全一震，原本被蕭柏廬治好多年的心脈盡數震斷，手中劍法陡然巨變，隻聽他大喝一聲，突然雙手推出一劍，那一劍彷彿是突然穿雲層的仙鶴，伴著一聲孤鳴瞬間破開薛嶽的劍勢，呼哧喝剎見有機可乘，右手劍法不停，左手猛的拍出一掌，正中滿臉震驚的薛嶽的口，薛嶽瞬間被打飛三丈，嚨一熱，一口到了裡又被他強忍了下來。

“登登登……”薛嶽急退幾步，才跺腳站穩。目在白關和呼哧喝剎之間來回看了一眼，說道：“雲中飛鶴，白關你真是不要命了？”接著又盯著呼哧喝剎，厲聲問道：“小子，說，你這驚寒綿掌是誰教的？”

呼哧喝剎麵不改，白關震驚了片刻，對他說道：“俠，麻煩你幫我把這小子帶離此地！”

屠狂南氣息萎靡，卻忙道：“前輩，晚輩不是懦夫！”白關斷聲喝止：“可你是莽夫，大丈夫要能屈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日後好好呆在天墓山莊，輔佐莊主！”

說罷，腳一跺，登時向薛嶽沖去，此時他的劍法彷彿胎換骨，已遠非平時可比，這纔是真正的白關的修為。

“前輩？”屠狂南驚呼一聲，正要沖上前去，卻被呼哧喝剎一把攔住，提著他飛速退走，他很清楚此時即便三人齊上，也絕不是薛嶽的對手，而白關心脈盡斷，怕是已活不過半柱香時間……

白關心脈再斷，不過十來招下來，便再也撐不住，力瞬間散盡。薛嶽順勢點出幾指，封了幾生死大，這才說道：“沒想到你我相識數十年，最後竟然是我要了你的命，不過你終究是扶幽宮的人，便是死，我也會將你的首帶回去見宮主！”

說罷，反手夾住他，飛向鹿鳴閣沖去。他輕功極高，不過一炷香時間已到了迷竹海，一腳踢開房門，直把蕭柏廬和那小藥嚇了一跳，薛嶽順手就把白關扔在屋，蕭柏廬看清是白關，心早已沉了下去，隻看著薛嶽問道：“閣下是扶幽宮哪一位高手？”

“薛嶽！”

蕭柏廬頓時嚇的癱坐在地上，聲問道：“你……你們監視我……監視我多年了？”

薛嶽冷笑出聲：“自從夫人消失後，稍微跟夫人有過集的三百七十九人，每個人每個時辰，都有人盯著，不過你要聰明些，這些年換了許多地方。”

蕭柏廬嘆了口氣，道：“可最後還是沒能逃過你們的耳目。”接著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白關，說道：“他姓埋名二十多年，不也沒逃過嗎？”

薛嶽冷冷地說道：“我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廢話，給他留住一口氣，不到扶幽宮不許死，這樣的話，你也就可以活到扶幽宮！否則……”說著，一掌對著那藥拍去，藥瞬間一聲慘，腦骨碎裂而亡，濺了一地。

“你……”蕭柏廬見他出手就殺了侍奉自己數年的藥，頓時氣的雙眼發紅，全抖；薛嶽冷聲說道：“我的手中不留庸人，你若不能給他留住那口氣，你也可以現在就死！”蕭柏廬的氣的劇烈抖了片刻，最後隻得跪下來給白關看傷……

呼哧喝剎提著屠狂南飛了許久，疲力盡之時，才找了一家客棧，開了兩間客房。這才把滿鮮的屠狂南扛著放在床上，屠狂南聲音淒迷，自言自語：“想不到，我屠狂南也做了無膽鼠輩！”呼哧喝剎吩咐小二拿來了紙筆，寫了幾個字，遞上去：“你我的武功，救不了他！”

屠狂南一愣，這才知道原來他是個啞，又問道：你為何出手相救？”呼哧喝剎又寫了幾個字：“曾恩於白諾城！”屠狂南這才明白，人也清醒了許多，點頭道：“多謝了，我要盡快養好傷，回去復命，請閣下留下大名，我好稟告給莊主！”

他又寫了幾個字：“不值一提，卻有一封信請幫忙轉呈給白莊主！”屠狂南看了看，點頭應諾：“好，在下回莊後必親手呈給莊主。”呼哧喝剎點點頭，轉就去寫了一封信遞了上去，隨即就被屠狂南藏了起來……

第二十七章:鹿閣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