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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說話之人，竟是林無舟的長孫——林瓊葉。m.sanjiang.me

孩滿臉淚痕，眼睛發腫, 看著陸嘉塵時，眸裡盡是怨恨之意。

眾人尚不明白, 這小姑娘哪來的立場和資格，居然敢當眾指責星照門掌門？

但很快, 經一旁的林家弟子提醒, 他們才知道，原來這林姑娘和阮姑娘平時關係最為要好，也怪不得人死了會那麼傷心。

一名劍修站出來說道：“姑娘，你說這話是何意？”

林瓊葉冷笑說：“我是何意？我隻是想問問陸掌門，今日在此看到這種結局, 究竟是真實意地傷心, 還是在這裡惺惺作態？”

那劍修嚴肅地說：“陸掌門乃是那位死去的英雄的父親, 為人父母，最見不得子早逝，你說出這話，簡直就是在人傷口上撒鹽, 理應給陸掌門道歉！”

林瓊葉隻看著陸嘉塵, 一字一字厲聲說：“陸掌門，若我的的確確誤會你了，向你道歉又有何妨？！隻是我倒想先問問你, 當初為何要與阮輕斷絕關係？！”

眾人暗暗一驚，幾名林家弟子附和著問：“是啊, 為什麼要斷絕關係？”

陸嘉塵臉上掛不住,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他隻好說：“阮輕當初在星照門犯了錯，也是自己提出來要斷絕緣關係，死者為大，你們不要問了。”

這個回答對很多人來說，顯然無法接，一開始那名替他說話的正直劍修說：“陸掌門，阮姑娘英雄年，心繫蒼生，能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非得和陸家斷絕關係才行？您不如說清楚一點，否則我們這些人實在意難平！”

見狀，陸嘉塵嘆了口氣，隻好說：“實不相瞞，阮輕在星照門期間，屢屢挑事，還竊走了星照門獨門籍《九星籍》，宋長老也因此大發雷霆，也曾多次念要清理門戶，也怪不得阮輕，還年輕，是我陸某人教導無方……”

《九星籍》一事，眾人都有所耳聞，若阮輕真的走了籍，那與星照門斷絕聯係也是合合理……

“你騙人！”林瓊葉又氣又惱，眼淚滾了出來，急道，“阮輕才沒你們的東西？！你憑什麼這麼說？！”

陸嘉塵皺眉看著說：“小姑娘，你說我騙人，你能拿出證據來嗎？”

“我……”林瓊葉本來沒見過世麵，更何況應付陸嘉塵這樣的老油條了，頓時氣的跺腳，怒道：“阮輕在蓬萊閣從來不提星照門，從來不提這個做父親的，你說這是為什麼？！因為被你們傷了心，若非如此，怎麼會……怎麼會，做出那種傻事來……”

陸嘉塵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眶發紅，嘆道：“是，的確是我陸某人苛待了，可為人父母，哪一個不希子好呢……”

他說的真意切，引得眾人容，紛紛上前寬他，有人拍了下他的手臂說：“陸掌門，節哀順變。”

有人說：“我也是當爹的，我能理解您，好在您還有另外一位千金，好歹還有個寄托。”

“……”

陸嘉塵一兩句“真心話”，不但沒人責備，反而引來一番同。他雖然是星照門掌門，但也不是完人，為人父母的也不是個個都能跟子心意相通，偶爾過於嚴苛，也都是之深責之切，他都已經失去子了呢，為什麼還要去苛責他？

林瓊葉氣得發瘋，鬧了一番沒得到任何想要的，反而被人認為在無理取鬧，隻得氣呼呼地離開，一時覺得自己沒用極了，關在房間裡不住地哭。

海麵上，雷電之力消散，風帶走了塵埃，水帶走了骸，太升起又落下，漲退，送來無數海底的骸，有魔族的，也有人族的，斷肢殘骸被燒焦過，又被海水沖刷過，幾乎隻剩下雪白的骨，焦黑的，是人是魔都無法辨認，更遑論確認他們生前的份。

林淮風還在淺水灘上打撈，他彎下，撈起一塊塊殘骸，仔細辨認形狀，確認是不是阮輕留下來的。

他反復做著同樣一件事，不知疲倦。

離阮輕從這個世上消失，已經過去兩天了。

有人看不下去，便提議說：“既然大家都在這，不如一起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將阮姑孃的魂魄招回來。”

立刻有人說風涼話：“招？怎麼招？東海海底魔那麼多，阮姑孃的魂魄肯定早在靈核破碎的時候，被萬魔吞食了。”

“那總得試試啊！”那名正直劍修又一次站出來說，“阮姑娘為蒼生死，我們不能讓的魂魄淪為東海魔族的盤中餐，既然這麼多前輩都在這，不如大家一起努力，盡所能及地將阮姑孃的魂魄招回來，也好送去投胎。”

“對！必須將阮姑孃的魂魄招回來！”

青年劍修一呼百應，眾人開始商量一個計劃。

一開始，他們不敢把計劃告訴星照門的人，萬一這個計劃行不通，豈不是讓陸嘉塵白白期待了一場？

但後來，他們發現這個計劃裡麵，最關鍵的一環，就是要阮姑孃的親來出力。於是，商定好計劃之後，眾人決定一起去把這件事告訴陸嘉塵。

青年劍修走在最前麵，懷著的期待。

他是南天宗的一名弟子，名於安遊，初出茅廬，意氣風發。昨夜，他和幾位年輕修士徹夜不眠地商量了一個晚上，纔有了一個不錯的方案。眼下，他要親自把這個好訊息告訴陸掌門。

來到星照門弟子們落腳的地方，他敲響院門。

“叩叩。”

一名神奕奕的星照門弟子開了門，見到於安遊和他後一眾，驚了驚，笑道：“喲，於公子也知道我們要啟程了，這是專門來道別的嗎？”

於安遊微怔，後眾人小聲議論起來，一人奇道：“你們這是要走了嗎？”

開門的著後腦勺，寵若驚地說：“待了兩天了，掌門說該走了，我們也不敢耽擱呢。”

門外一眾人麵麵相覷，一人說：“你們走了，阮姑娘怎麼辦啊？”

於安遊“哎”了聲，抬手打斷他，繼而彬彬有禮地問：“敢問閣下，陸掌門在嗎？”

“在的，掌門已經收拾好了，臨安桂花開了，夫人來信催掌門回去摘桂花呢。”

忽然間，門外一眾鬨笑。

於安遊又氣又惱：“這到底是桂花重要，還是安置阮姑孃的魂魄更重要？！”

門的人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們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一大早來這做什麼，又後腦勺，跟著他們一併笑了起來，說道：“各位都進來坐吧，我給你們泡茶喝。”

於安遊過門檻，自那人旁走過去，語氣不耐，朗聲說：“茶就不必了，昨天晚上喝得夠多了，快去請陸掌門過來，我們有要事要與他商談。”

一刻鐘後，陸嘉塵這才趕來見客，聽得眾人的計劃，他微微蹙起眉頭，思索良久，終於開口說：“需要我做什麼，我陸某人必當全力配合。”

於安遊心裡犯嘀咕：這不是讓你配合，這事得您老主啊。

他麵上沒有多表，隻說：“得委屈您，從您上取點。”

陸嘉塵又皺眉了，他看著於安遊，於安遊心裡都快發了，最終年心湧了上來，站起來一拍桌道：“您老到底取不取？！”

陸嘉塵嘆了口氣，於安遊道：“每次放一碗，最多放三次，您兒可是為蒼生而死，流的一點都不比您！”

陸嘉塵點點頭說：“拿刀來吧。”

刀和碗都送過來了，陸嘉塵當眾割破手腕取。

鮮潺潺流瓷白的碗裡，陸嘉塵將頭扭開。

旁，一名法修弟子取來符紙，拿著筆問道：“請問陸掌門，阮姑孃的生辰八字是什麼時候？”

陸嘉塵微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問這個做什麼？”

於安遊溫聲道：“掌門，我們需要阮姑孃的生辰八字，纔有可能將魂魄招回來啊。”

陸嘉塵言又止，顯得有些為難，於安遊道：“你不會連你親生兒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吧？！”

“慚愧……”陸嘉塵搖頭說，“的確記不得了。”

事實上，他記得陸萱萱的生辰八字，也知道那本應該是阮輕的，可如果他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來日他們一查，阮輕的世真相立刻大白，到時候他還有什麼麵麵對世人？！

索就在這裡，跟這些人撕破臉算了。

陸嘉塵看了看，院子裡都是些年輕人，有些門派名號他聽都沒聽說過，本不用去搭理，敷衍了事算了。

一眾人商討了一整個晚上，陸嘉塵都放了一碗，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陸嘉塵居然不知道阮輕的生辰八字？！

有人笑道：“陸掌門，阮姑娘真的是你親生兒麼？”

陸嘉塵麵慍，道：“阮輕上有雷靈，乃千真萬確，除了我陸家兒，再不可能有其他人有雷靈了！”

一眾啞然，細聲討論起來。片刻後於安遊仍不死心地說：“知道生辰八字的，還有誰？”

“還能有誰？”陸嘉塵暼他一眼，打發乞丐一般不耐煩地說，“我連生母是誰都不知道，去哪裡給你們問生辰八字？”

“……”

麵麵相覷半天，眾人又是尷尬，又是氣惱，既替犧牲掉的阮姑娘不值，又實在辨不清真真假假，一下子竟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德高重的前輩了，一人怪氣地說：“陸掌門風流，在下佩服。”

陸嘉塵聞言臉發綠，包紮好傷口後，自顧自起，拂袖離去。

沒多久，星照門弟子竟是整頓待發，準備回臨安了。

於安遊氣得渾發抖，差點將那碗給打翻，罵道：“世上怎會有這樣為人父母的？！”

一人寬他說：“算了於兄，別說生辰八字，我們連阮姑娘生前使用過的件都找不到呢，這招魂，恐怕是不可能的。”

他們一行共十六人，原本是來蓬萊閣支援的，可聽聞了阮輕的事跡，都深，想著無論如何要幫死去的人做點事，如今這十六人中很多都開始打退堂鼓，也開始勸說於安遊離開。

於安遊嘆了口氣說：“我再想想辦法吧。”

海灘上，那個不停地在海裡撈骨的人已經累倒了。

阿晉背著他，將他放在沙灘上，哭著說：“主，您休息一下，別再折騰自己了。”

林淮風抬眼皮的力氣都沒了，閉著眼，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

阿晉拿出水壺，給他餵了點水，又給他餵了顆丹藥，難過地說：“大爺和二爺都離開了，老爺也病倒了，您一定要住啊，蓬萊閣不能沒有你……主。”

林淮風什麼都不說，難得一次這麼安靜地聽人說話，不生氣，也沒有厭惡的意思。

阿晉抹了把眼淚接著說：“人沒了我們再想辦法，聽說中原那群修士都在想替夫人招魂，如果能把夫人的魂魄招來，主說不定就能和夫人團聚了。”

“招魂……”林淮風輕輕地說，“把屋裡的東西全燒了，什麼都沒留給我，拿什麼去招魂？退婚書嗎？”

阿晉哭的更厲害了，自欺欺人地說：“不會的，夫人一定是有苦衷的，之前那麼喜歡你……”

林淮風自嘲一笑，推開他，踉蹌著起，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往北麵走了。

退婚書……

可以拿去招魂嗎？

林淮風心想，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把人招回來又有什麼用呢？問為什麼要做出那麼決絕的事？

倒不如將魂魄招回來，徹底囚，讓永遠不得離開自己？！

是的，這樣最好了。

他再也無法忍，有人離他而去了。

長堤上，柳樹搖著枯條，樹下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與林淮風不期而遇。

林淮風愣了下說：“是你。”

“是我。”靳十四回答。

“你回來做什麼？”

“我帶來了一名通靈師，”靳十四垂著眼瞼，“想著……或許，應該為招一次魂。”

“招魂招魂，又是招魂，”林淮風不耐地說，“你想拿什麼招？你覺得願意回來嗎？”

靳十四沉默著。

林淮風問的問題，正是他顧忌的原因。

如果阮輕不願意回來，強行使用招魂，是不是又像從前那樣，對強人所難？

他這個人，生死都看得開，對世間一切幾乎沒有任何執念。

他本應該安心離開的，可離開之後呢？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阮輕，想著死前的一幕，吃飯時想著，睡覺時想著，反反復復地想。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失魂落魄，彷彿失去的不是阮輕，而是裡某個至關重要的部件。

他開始慢慢地會到林淮風那種不顧一切往海裡沖的絕了。想了想，還是應該試一試給招魂。

於是他把通靈師帶來了。

林淮風就這麼直直地看著靳十四，兩人都不說話，一種詭異的默契在他們之中蔓延開，彷彿彼此都能一眼看似的。

半響，林淮風忽然平靜下來，問道：“你有的東西麼？”

靳十四道：“刺客上除了劍，什麼都不帶。”

“那你來找我，指我上有的東西？”

“有的，”靳十四垂下眸，看向林淮風腰間，說：“你劍上的穗子，是結的，對不對？”

“……”

林淮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劍柄，看到了一團染滿了泥水，臟兮兮的幾乎無法辨認形狀的東西，經靳十四提點，他才終於想起來，這是阮輕來蓬萊閣那天給他結的穗子？！

他如夢初醒，雙手捧著珍寶般捧起那串穗子，汙穢的臉上出明亮的笑容，他興地說：“對，對，還有這個！給我留了這個！”

靳十四看著他，麵上沒什麼表。

一旁，盲眼的通靈師抱著一把琴，說道：“除了生前之，還要至親之，以及生辰八字。”

“至親之簡單，”靳十四淡然說，“陸嘉塵還沒走遠，我去殺他便是。”

林淮風笑了，仍然捧著穗子，朝他說：“你別殺他。”

靳十四挑眉看他。

林淮風低著頭，一點點將穗子上的泥剝開，緩緩說道：“想要知道阮輕的生辰八字，眼下最快的辦法，就是問陸嘉塵。”

靳十四費解地看著他，等他繼續解釋。

林淮風將穗子剝乾凈了，臉上再次出笑容，緩緩地說，“到時候，你也不用問他阮輕的生辰八字，你直接問他陸萱萱的生辰八字是什麼。”

靳十四微微皺了下眉。

林淮風抬眸注視著他的眼，“阮輕不是什麼私生子，是陸嘉塵和宋如意的兒，隻是被陸萱萱頂了位置。”

話音落下，靳十四幾乎是立刻拔劍出鞘，影一閃，從林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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