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野外，荒蕪的墳。沒有碑銘，沒有祭祀。甚至連枯墳上的墳土，也因為年經久遠，又加風吹如曬，而塌陷。

陳一劍可能覺得上罵，並不能發泄自己心裡的不滿。於是他邁開腳步走到墳前，看著那個塌陷出來的深坑，一腳將旁邊的一塊碎石踢。

隻聽碎石在坑幾次撞，最後發出一聲輕響，掉落坑底。

然而碎石地的聲音，卻不由讓陳一劍皺起了眉頭。借著明亮的月，陳一劍瞇眼向坑中看去。隻見五六丈的坑，層層疊疊，竟然全是森森白骨。有的白骨上，甚至依然殘存著殷紅。

陳一劍心裡確實從沒將自己當做好人，但看著滿坑的白骨，陳一劍心裡也不產生出一怒意。雖然不知道這個坑有多深，但就這些白骨。恐怕沒有個百來人，完全不夠填吧。

想起如今中土神洲的局勢，天下，戰火四起。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終日徘徊在生死邊緣。陳一劍這心裡，就不是滋味的。再加上魑魅魍魎趁作祟，尤其還有那些所謂的神仙，不但不在乎百姓的苦難，反而還在那裡心安理得的著百姓的香火。

更可恨的是，有些人還依舊將他們高高捧起在頭頂。

對於這些，陳一劍不想過多說話。也沒那個心思去說，更沒有那個必要去說。但若是有一天他們終於想明白，不再去信奉神明，被神明報復。陳一劍仍然會像在小鎮時那般，將所謂的神明狠狠踐踏在腳下。就如他家鄉的所有人，將那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神權徹底推翻、摧毀。

腰間的長刀，再次被陳一劍握在手中。既然這裡的山水氣運能將一孕育一個鬼魅，想必之後定能再孕育出第二個，第三個。自己終歸隻是路過，不能時刻提醒世人不要將死下葬於此。那麼就用手中的長刀，徹底斬斷此的氣運吧。

清輝，映著月在狹長的刀上流。

就當陳一劍準備抬起手中長刀時，卻驀然被一個蒼老的嗓音打斷。

「年輕人，不要以為自己是個十三樓修士，就能在世上為所為。天地雖大，但很多事可不是你能的。」

隨著這個聲音的落下，陳一劍就看到從墳坑中，那堆白骨上，悠悠然浮現出一名滿頭白髮的老者。一襲灰長衫，臉上掛著儒雅的笑意。雙腳離地四五丈，懸停在半空看著陳一劍。

陳一劍也看著老者，同樣臉上出燦爛的笑容。

陳一劍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的看著老者笑。手中的長刀，沒有因為老者的出現而收回刀鞘。雖然他看不出老者的修為境界，心裡也清楚自己的境界肯定在對方之下。但這卻並不妨礙，他能將老者給斬殺。

修練一途，雖然有境界劃分。卻並不能說明，兩個人不在同一境界上，或境界比對方低，就不能將對方擊殺。境界之分，隻不過是世人為了能讓自己更加明確，在修練的大道上，到底走到哪一步而已。或許境界之分，對於隻分勝負的人來說有用。但真當決生死的時候，那完全就是一個擺設。

畢竟境界是死的，人是活的。誰又能知道，一個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他將會展現出來何等恐怖的潛力呢？就陳一劍所知，百年前就有過一個類似的例子。

一名上六境巔峰的十八樓修士，因為某些原因，和一名中六境巔峰的十二樓修士展開了一場生死決戰。起初十八樓修士憑藉著高出對手太多的修為，一直在著那名十二樓修士暴打。可當他以為勝券在握，隨時都能輕易將其斬殺時，意外卻發生了。

那名從頭到尾，一直隻能被捱打的修士，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最後竟然將那名十八樓修士給斬殺在了劍下。雖然，最後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相比起那名死在他劍下的修士，已經不知道好上多了。

所以說，人的潛力纔是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陳一劍這些年遊歷天下，雖說多是去往那些名山大川。但中途的窮山惡水，自然也沒過。那麼生死存亡的時刻，就更不用提了。

看著不說話，隻是盯著自己傻樂嗬的陳一劍。老者心頭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冒出了不安的念頭。很奇怪，也很好笑。明知道自己的境界比年高，但就是有這樣的念頭。

重新在陳一劍上掃視一圈，仍是沒能找到緣由。這讓老者臉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心裡也跟著對陳一劍產生出了一反。

一聲冷哼從老者鼻中傳出，隻聽他語氣冷漠的說道：「我那徒兒雖說死在你手上，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你要是想打我氣運的主意，那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陳一劍樂了，看著老者臉上嚴肅的表說道：「我要是一定堅持呢？」

老者好像也被陳一劍這句話給說樂了：「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陳一劍哦了一聲，然後就看到他的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老者後，抬起手中長刀，一刀便劈向老者後背。

老者沒有轉，懸停在半空的迅速往左邊橫移去。同時手中多出一把長劍，在橫移的過程中，將轉向陳一劍，揮劍將他再次劈來的長刀擋下。

流轉著清輝的長刀，於長劍一即散。

騰空的，一腳踹向老者口，被老者橫劍在擋下。借著反彈的力量，陳一劍迅速拉開於老者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再急於出手，而是雙腳落地，皺起了眉頭。

見陳一劍沒有再出手的意思，老者也同樣立劍前，沒有對陳一劍出手。臉上則再次出了儒雅的笑意，看著皺眉像是在做決定的陳一劍說道：「你我本就沒什麼過節，沒必要真分出個你死我活。你要是還有其它事，可以直接走。剛才的出手，就當是不打不相識的緣分。」

陳一劍瞟了一眼老者，沒有說話。心裡卻在暗自苦：「早知道就不把鼎和石頭留在那裡了，真是冤魂不散的娘們啊。」

「今天打得不得勁，下次再找機會和你打。」驟然暴起的陳一劍，影瞬間在原地消失，隻留下這麼一句話，讓老者一臉苦笑。

老者卻忽然想起一事，對著早已消失的年問道：「還沒問你什麼名字呢。」

「陳一劍！」

年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在這除老者外，便再無他人的荒郊野外久久回。

抬頭看著頭頂那明月，老者中默默唸著陳一劍的名字。影，卻逐漸從半空中消散。不似之前陳一劍一刀將鬼和房屋斬碎的那種歸於死亡的消散，而是那種依舊能到老者存在的消散。

枯黃的野草，在夜風中，月下，輕輕搖曳。

如同是那姿曼秒的，輕輕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