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劍實在想不明白，老百姓究竟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所有的苦難，都要讓他們去承。就連這百年一遇的大年份，不管是江湖還是廟堂，皆是喜出外。怎麼到了百姓這裡，就是哀鴻遍野呢？廟堂上，帝王們可以趁著這大年份，一展宏圖。

江湖中，修行人則是磨拳霍霍等待著那份天降機緣。唯獨百姓，不僅什麼好都撈不著，反而還要飽那戰火的摧殘。說的好聽，世出英豪。難不，太平盛世，就不能出現英豪？

陳一劍想不明白，真的很是想不明白。

一旁，豪爽漢子見陳一劍久久不說話。以為他還沉浸在自己所說的江湖事蹟中，心中正在嚮往那些大人呢。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你也不用太嚮往他們。老哥看你就不錯，說不定再過個幾十年，你也能達到他們那樣的就呢。」

被漢子驚醒，陳一劍立馬收起心中所想。臉上再次出笑容，很是同漢子的話，答道：「老哥說的是，畢竟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呢。」

漢子一聽這話，本就豪爽的更加愉悅。裡說著那是那是，抬頭看了眼天。隻見夜空中烏雲佈，星月無。當下忙對眾人說道：「我瞧著這天可能要下雨，我們得抓趕路，找個能躲雨的地方纔行啊。」

眾人聽罷，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當下，一行人加快腳步，朝道前方走去。

或許是因為要忙著趕路，所以接下來眾人並沒有像之前一般肆意暢聊。就是說話，也是聊些個不鹹不淡的瑣碎話題。

道平坦，夜下幾無人。道路兩旁，雜草叢生，一片荒蕪。

好在這群人常走這條道，對於道哪裡能落腳，還算比較清楚。沒過多久，陳一劍跟著他們便來到了一破敗房屋。

眾人前腳剛踏房屋，天空中便猛然下起大雨。雨勢猶大，雨滴如豆，傾盆而來。一道道明晃晃的雷電，瞬間將夜幕撕裂，照耀的大地一片蒼白。

走進破敗房屋，找了還算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下。用一些個枯木升起火堆，眾人這才長長舒一口氣。映著火，一名略黑的男子開口說道：「還好我們走的快，不然這會恐怕要被淋落湯嘍。」

眾人聽到男子這話，都不由爽朗大笑起來。其中還有人罵罵咧咧著說道：「他孃的，這場雨下的還真夠大的，白天瞅著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啊。」

而陳一劍，此時則借著火，將房屋的況都大致查詢了一遍。見屋，除了自己一行人外，再無他人這才放下心來。

原來他們進的這間破房屋，是一神廟。隻是年久不修，屋中的泥塑神像早已坍塌，隻餘下下半還矗立在神臺上，上半，早已不知所蹤。所以，也看不出這裡供奉的是什麼神祗。

神臺不高，約著也就四五丈。下麵有一張供桌，供桌上全是灰塵。一個香爐，香爐裡並沒有供香的痕跡。但從香爐積攢的香灰可以看出，以前這裡的香火也算得上是興旺。

除此以外，房屋再無它。

看著隻有半截子的神像，陳一劍有些好奇的對眾人詢問道：「不知這裡供奉的是哪位神仙老爺啊，怎麼如今廟宇都破敗這副模樣，也沒人來修繕啊？」

五名男子是經常走這條道的人，對於這間廟宇，倒也聽說過一些傳聞。當下就有一名麵龐清秀的男子開口對陳一劍回答道：「聽說這裡曾經供奉的是一位土地神，原本香火還不錯。老百姓有個小災小禍的，也都會上這來祈禱。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廟宇就被人給砸了。原因沒人知道，有說是這土地神不靈驗，有說是這土地神其實就是一妖怪變幻的。每逢夜深人靜，就現出真，去禍害方圓百裡的百姓。」

男子的話剛說到這裡，那名豪爽的漢子就馬上接道：「我還聽說，是因為有位進京趕考的書生，因為在這裡向土地爺禱告，希他這次能高中。結果那書生沒有中榜，一氣之下，這才提筆寫些妖魔鬼怪的事，來汙衊這位土地爺的呢。」

漢子的話，顯然很有說服力。其餘幾人，包括那名麵龐清秀的男子，在聽到他的話後，皆是紛紛點頭附和，表示自己也曾聽聞過這樣的傳說。而且看他們一個個臉上的表，好像對於這樣的說法，還很是認可。

放下大石和大鼎，坐在火堆前的陳一劍。聽著他們閑聊，雖然覺得很好笑。但對於豪爽漢子的說法，心裡倒也不反駁。不是說陳一劍聽完就覺得這種說法對，而是對於那些一輩子都為了功名的讀書人，他還是有所瞭解的。要是那人真的在這裡向土地爺禱告過，而且這位土地爺還被附近百姓傳的很是靈驗的況下。

讀書人在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做出這樣的事來，完全是在理之中。

誰他們，除了讀死書，一無是呢！

當然，陳一劍可不是再說所有讀書人。也有好的，就比如衢城的那位陳老先生。陳一劍就覺得，這老人是真的很好！

話題，不知不覺間被眾人聊到了妖魔鬼怪上。隻聽豪爽漢子有意低嗓門，用一種驚悚的語氣說著：「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做『討口風』的說法？」

有人搖頭，也有人點頭。但好像對於這個說法，他們並不是很瞭解，即使是知道的，也隻是聽說過有這麼個說法而已。對於為何會有這個說法，他們不太清楚。

陳一劍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過的地方不算。倒是知道這個說法，不由介麵說道：「討口風這個說法，我記得好像是說那些修練的妖怪吧？」

漢子一拍大手，笑道：「小兄弟可以啊，連這個都知道。」

陳一劍笑笑沒有再接話茬，而是安靜的等待著男子繼續說。

漢子見陳一劍就說了這麼一句，心裡還以為他也就隻知道這麼一點，當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討口風這個說法，在我們西秦不太出現。反倒是那驪，流傳頗為廣泛。我也是有次去驪做生意，才聽說的。據說，很多在修練的時候，但凡達到一個境界，他們就會從深山老林裡出來。然後找一相對偏僻，但時常會有人出沒的地方待著。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就站在路邊等，等待著有過路的行人從麵前經過。

隻要有人經過，他們就會擋住去路，然後對那人開口以人言詢問道，這位老鄉，你看我長得像啥。這時，你要是說它長得像人，那麼它就算功了，自此能幻化人了。可你要是說它像其它東西，那完了。它幾百年的修行，算是徹底白整。事後，它心裡定然就有怨恨。要是遇到一些個好說話的妖怪，也還好，它們多跟著你，煩你一段時間也就沒事。

可一旦遇到那些兇殘暴的妖怪，當場把你吃掉，那也是常有的事啊。誰你裡不積德，害人損失百年修為呢。當然，你要是幫助它們功變人，它們自然也會報答於你。說個最常有的例子，窮苦書生趕考，夜宿古廟，半夜遇到艷佳人。這些你們都聽說過吧？」

說到這裡，漢子轉頭看向眾人。

其餘男子連忙點頭，便是自己知道。對於常年行走在外做生意，他們肯定是聽說過這些個神鬼妖魔的傳聞的。

漢子繼續說道：「其實這就是妖怪在回報它們的恩人，不然你們以為世間哪來這麼多好事啊。要真有這些個好事，我們幾個常年行走在外，咋沒遇到呢？就算按照人頭數，幾十年下來，也該到我們哥幾個了吧？」

豪爽漢子剛說到這裡，忽然就有一個聲音從房屋角落傳來：「這位老兄，你瞧我長得像什麼？」

漢子就沒在意，還以為是同伴在故意逗弄他。轉頭都不帶轉頭的就說到：「我看你長得就像個飯桶。」

霎時間，隻聽一聲尖從角落響起，將在坐的眾人都給嚇一大跳。

不知道發生什麼況的眾人，忙起朝那角落去。頓時，所有人臉上布滿驚恐之。隻見那角落，一團黑煙瀰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顯現出一隻個子矮小的，黃鼠狼。

更讓人到驚恐的是，黃鼠狼從黑煙中走出後，兩隻紅的小眼睛就這麼死死的盯著他們。鋒利的牙齒，在火的照耀下，散發出陣陣寒芒。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既然知道我們修行，對於討口風一說很是在意，你們還有意陷害我，真真是豈有此理。今日我要是不給你們點教訓，難平我心中之恨啊。」

說話間，一黑煙從黃鼠狼中噴出，直撲眾人而來。

隻是一個照麵，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陳一劍在。便全部兩眼一翻，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看著倒地的眾人，黃鼠狼中不由發出一陣令人骨悚然的怪笑。一邊笑著，一邊邁開腳步朝眾人走來。一雙爪子，更是在此時出鋒利的爪牙來。配合它臉上的怒容，顯然是要將這群人都給活剝啊。

腳步，一步一步靠近。

在火下，它的影被放大無數倍。

雷聲，依舊不斷。滂沱的雨，不僅沒有任何停息的意思，反而還有加重幾分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