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被人驚醒，老闆娘眼中有過一不悅閃過。但當看到站在自己前的人，竟然是陳一劍後，眼中便立馬被喜悅的神所取代。臉上帶著滿滿的擔憂之，匆忙從長凳上站起。一把拽住陳一劍的手臂，將他來回扭轉地細細打量。直到最後確定，他上沒有一傷痕後，這才明顯鬆了一口氣，開口對他說道：「還好你沒傷。」

陳一劍燦爛的微笑，還沒來得及開口，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黃鼠狼便已經搶先他一步。矮小的姿站在方桌上，一臉認真的的對老闆娘說道：「我早就和你說，我們老大是不會有事的，你還不信。這下親眼看到，放心了吧！我們老大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會傷呢，開玩笑！」

對於黃鼠狼的話，陳一劍臉上有些無奈。抬手一掌輕拍在它小腦袋，看上被黃鼠狼逗樂的老闆娘，這才說道：「放心吧，我沒有傷…我要走了，能送我一程嗎？」

笑逐開的老闆娘，臉上驀然有些僵。就連雙眸中的那歡快，也在聽到陳一劍說出這句話後，漸漸黯淡了幾分。但很快，便恢復了原來的神。隻是語氣中仍殘留著一，失落。說道：「好啊！」

然後，便走在他的前，率先朝酒樓外走去。而他，則緩緩地跟在後。

雖然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但衢城的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隻要戰事未曾延續至城，他們便都不會驚慌，仍做著手頭上的事吧！其實也對，為百姓的他們，除了盡量讓自己的生活過的更好之外，他們又能怎麼樣呢？難不要他們和將士一樣，舉起手中的農，去沙場上拚個你死我活？

歷史的長河中，的確有過這樣的畫麵。可那真的是他們心甘願嗎？還不是被出來的！如果他們能選擇，他們會這樣做嗎？對於世間的大多數人來說，還是怕死的人居多。像錢勇軍那樣的人，畢竟在數。更多的人，還是會選擇躲避。這和大義無關，純粹是人使然。

兩人行走在擁的人群中，陳一劍跟在的後。沒有轉和他說話，所以他也沒有率先開口。兩人就這般如同陌路人，一直朝著城外走去。

城門口的碎石跡，此時已經不知道是被雨水還是人為清理乾淨。城牆上，滿地的，更是早已不見，重新換上了一匹將士守衛。

走在前麵的老闆娘，即使在穿過城門，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後的陳一劍見此，隻能繼續跟在後，朝前走去。

暗的天空中，纏綿的細雨繼續下著。將不曾撐傘的二人，服漸漸浸。約莫走了有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整個人已經徹底被雨水淋的老闆娘，這纔在一四下無人的地段，停下影。悠悠然轉過，抬起白玉似的纖細手指，將額前一縷長發捋到耳後。看著陳一劍，微笑著輕說道：「我就送你到這吧！」

陳一劍點點頭，說道：「好的！」

說完，兩人之間又是一陣無言。但不管是陳一劍，還是老闆娘，卻都不曾邁開腳離去，兩人就這般相互看著對方。這讓站在一旁的黃鼠狼，和頭八哥心中不免犯起嘀咕來。隻聽黃鼠狼對頭八哥小聲說道：「大哥這是咋的了？既不說話，也不離開。看著天也不早了，難不還要留下吃晚飯？」

頭八哥先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後臉上帶著嚴肅的表開口說道：「看這架勢，很有可能！」

兩人的聲音雖然有意低，但在這四下無人的空曠地方，他們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了老闆娘和陳一劍的耳中。對此，陳一劍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倒是老闆娘在聽完後，忍不住撲哧一聲便笑了開來。同時，也將二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打破。

如羊脂玉的手指，指了指黃鼠狼和頭八哥。艷的容上，似嗔似笑。卻開口對陳一劍說道：「我楊錦繡，楊柳的楊，錦繡山河的錦繡。你呢，什麼？」

陳一劍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微笑著說道：「我陳一劍，耳東陳的陳，一劍兩劍三劍的一劍！」

子樂了，但心裡卻很開心。又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一下，陳一劍笑不出來了。看著子臉上那麗的笑容，陳一劍竟然有些臉紅。支支吾吾半晌後，才開口對說道：「其實…我把你當了我姐姐！」

子一愣，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卻是好奇。不由問道：「為什麼？」

陳一劍說道：「因為你和我姐姐長得很像很像，真的非常像。隻是……」說到這裡，陳一劍停下了話語。一雙明亮的眼眸中，明顯有一悲傷浮現而出。但他卻並沒有刻意去掩飾，好像在一番沉思後，才繼續開口說道：「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別的世界了。雖然已經走了兩年，但在我的腦海中，還是清晰的刻印著的影。的一顰一笑，每一個作，每一句對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姐姐很長得很，和你一樣地。而且還很喜歡笑，但凡遇到一點點快樂的事，都能在那裡笑很久。有一對小虎牙，笑起來的時候真的特別好看。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彷彿就是這個世間最香醇的酒，讓人陶醉其中。就和你笑起來的時候，一樣！」

子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特意對著陳一劍笑了起來。

沒有打斷陳一劍的話，而是就這般微笑著看向他，繼續聽著他那更像是在回憶的囈語。

陳一劍自然看到了的笑容，眼中的那悲傷，不由淡去幾分，繼續說道：「可是就在兩年前，我姐姐出嫁了，從東勝神洲，遠嫁到你們中土神洲。原以為，找到了一個疼的好男人，這輩子便再也不會苦。然而，沒過多久，我們就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土神洲的信件。信是從我姐姐家中寄來的，我看過信的容，很長很長，足足有著十幾頁的紙。但我卻隻記住一段話，就是寫在信最後麵的那一段『無的戰火，摧殘著我們的家園。為了保護肚中的孩子，不幸亡！』尤其是最後的不幸亡四個字，簡直就像一把鋒利的長劍，將我心神盡數絞碎。

從我懂事起，我就一直由我姐姐帶著。我很見到我的父母，就是我的姐姐，也沒見到過他們幾次。後來我從我口中得知，原來他們為了追求更加湛的劍，在我出生沒多久後，便已經離開家中，四遊歷去了。所以，在我的記憶中，除了我，最親的人，就是我姐姐。我以為，兩年前發生的事，會讓我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我姐姐。沒想到，這次偶然地經過衢城，會讓我遇到你，姐姐！」

曾經有人說過，不管有多大的悲傷，它終究會在漫長的長河中，漸漸消散，直至最後的化為雲煙。陳一劍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對的，但他心中卻一直畏懼著，真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所以，他時刻都會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忘記那個既善良，又麗的姐姐。因為他還曾聽過一個傳聞，就是人在死亡後，靈魂將會進迴，重新再次轉世為人。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著又一天能夠再次和姐姐相認。即使到時候不再認識自己，那也沒有關係。隻要自己能認出，並保護，那就足夠了！

當陳一劍第一次在酒樓看到老闆娘時，他其實並沒有想起什麼來。隻是心中對，有著一說不出，道不明的奇怪覺。直到夜宿破廟，遇到黃鼠狼和頭八哥後，他才驟然想起自己的姐姐。也因為如此，在看到渾散發腥氣息的五百騎軍，朝著衢城方向趕去後，他為何會如此張的往回趕。

或許是出於子本就對不幸事，有著天生的哀愁。所以當老闆娘在聽完陳一見的這番話後，雙眼中早已微微泛紅。尤其是當在聽到最後的那一聲姐姐時，終於再也無法按耐住眼眶中的晶瑩淚水。就這般，順著麗的臉頰，悄無聲息的流淌了下來。就連自己，也未曾發覺。

陳一劍的手，輕輕抬起，為拭去那兩行清淚，眼中再無半分悲傷。看著，似水的說道：「你願意在為我的姐姐嗎？」

子沒有說話，隻是不斷用力的點著頭。

像是終於長鬆一口氣的陳一劍，在這時徹底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和那稚般，天真！

接下來，陳一劍又對子說了很多話。大多都是一些關於他這些年遊歷天下時，所見到、聽到的趣事。雖然有很多子都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也如陳一劍般的開心微笑。

也許是有意為之，兩人沒有再提及陳一劍的親姐姐。

冰涼的秋雨，將二人籠罩。沉的天空，隨著夜幕緩緩降臨，愈發顯得黑暗。當兩人後知後覺回過神來時，大地已經徹底被蒙上一層黑布。陳一劍這纔有些不捨的停下中話語，對楊錦繡說道：「姐，天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楊錦繡沒有拒絕，在閑聊中，已經知道了陳一劍的修士份。雖然心裡還是不太清楚修士這兩個字的意義，但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一些大概。比如為修士的人，就會擁有著一些許多普通人不曾有的玄妙本事。什麼地寸啊，什麼搬山倒海的。

所以，即使現在已經天黑，也不再會擔心因此拖延他的趕路。

陳一劍微笑著說了一聲，小心嘍。下一刻，他和楊錦繡的影便已經回到酒樓。看著再悉不過的酒樓，楊錦繡臉上卻突然出現了一不捨。開口對陳一劍說道：「什麼時候再回來？」

陳一劍想了想，回答道：「去往隴川，就回來。要是快的話，應該應該一年之後就會回來！」

楊錦繡一愣，卻有些震驚的問道：「你要去隴川？」

陳一劍也有些疑，點頭說道：「是啊，怎麼了？」

楊錦繡說了一聲稍等，影便快速朝著酒樓的二樓跑了過去。在陳一劍一臉迷茫中，很快就再次從二樓走了下來。手中，更是多出了一個包袱。再來到陳一劍前的時候，才對他說道：「我夫君和小弟，都是蒙家軍中的一員。聽說這次他們跟隨著軍隊去了隴川打仗，要是你去到隴川，就幫我把這個包袱給他們吧。裡麵有我剛寫的一封信，隻要他們看完後，就會知道什麼事的。」

陳一劍點點頭，手接過楊錦繡手中的包袱，微笑著說道：「好勒，剛好我也能看看姐夫在軍中的風采。要是到時候覺得不行，我就把包袱裡麵的信換掉，找人寫一份休書藏裡邊，直接把姐夫給休了得。嘿嘿！」

楊錦繡一白眼，有些嗔著說道：「哪有你這樣的人！」

陳一劍卻不以為意的快懷大笑起來。

然後，楊錦繡就看到笑著笑著的陳一劍，忽然在他眼簾中，漸漸消散了影，最後徹底不見。

「你和我弟弟，也長得好像啊！」

「可能，這就是上天給我們的緣分吧！」

楊錦繡的聲音，很輕，輕到隻能一個人聽到。

酒樓，燈火輝煌。站在明亮的大堂中，看著漸漸忙碌起來的酒樓，楊錦繡臉上有些愣神。就是上前詢問的夥計，也是在對著喊了好幾聲後，才將拉回現實。

一襲清輝長衫的陳老先生，第一次這麼晚了，還來清水樓。所有在場吃飯的客人，皆是同時站起，對老人恭敬問好。而老人，也一一和他們微笑著打招呼。

很快，忙碌中的楊錦繡便看到了走進酒樓的陳老先生。心中雖有好奇，但臉上卻並沒有異樣的表現。快走幾步來到老人前後，飄飄然施一萬福，對老人說道：「難得陳老先生這麼晚還來小店，想要吃些什麼，你和我說，我請老先生。」

陳老先生笑著擺擺手，卻說道：「看來老闆娘今日心很好啊，到您的染，我老兒的心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著好起來了呢。不行不行，我今兒個要喝點酒，慶祝慶祝才行。」

楊錦繡一愣，在他的印象中，陳老先生可是滴酒不沾之人啊。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有些好奇，便開口對陳老先生詢問道：「陳老先生，什麼事讓您今天這麼開心啊？」

陳老先生哈哈大笑起來，忽然抬起一隻手，指著楊錦繡，說道：「你啊！」

楊錦繡更加疑了。

陳老先生笑得卻愈發開懷，也不再和打啞謎，直接了當的說道：「那陳俠是不是認了你當姐姐？」

楊錦繡有些明白，但仍未徹底明瞭。開口詢問道：「是啊，可這和老先生的開心，好像沒有任何關係吧？」

陳老先生擺擺手，依舊大笑著，搖頭說道：「怎麼沒關係？關係大的很呢！怎麼說呢…反正就是很開心啊。」

楊錦繡徹底被老人說迷糊了，不過也沒什麼。既然老先生覺得開心，那就隨他去唄。

微笑著將老人帶到一桌空閑的位置，楊錦繡轉親自對夥計喊道：「夥計，給陳老先生拿一壇最好的清水酒！」

有夥計馬上應道：

「好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