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義錄》第十章:青虎峽中困青俠 歇馬店奪異馬 (2)

張圭雙眉舒展,笑意蘊漾在眼,他問道:「那陸將軍何意?」陸尹琮道:「如果今日咱們定要切磋一下武功了,那我便還是與這位天阡將軍對打,點到為止,隨便玩玩。這一場也不算在那七局之裡。一來,我與天阡將軍都是排行第二,不算壞了這規則;二來,規則不壞,也是使你們保全了大義,不使你們墮了先輩名聲。」尹琮珠玉之聲潤清朗,卻亦是擲地鏗鏘,彷彿聽到這番話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張圭暗想:「且先按他說的去做!」便哈哈乾笑了兩聲,轉頭對張天阡道:「天阡,這戰鬥本應該你與陸將軍去打啊!上吧,陸將軍已經邀戰了!」張天阡心中十分不願,他武功與陸尹琮頗有差距,這番對打恐怕又要敗下陣來。但敵人當前,張天阡絕不出膽怯之,更何況今日己方勝券穩,心頭沒什麼可顧慮的,便拍馬從那四人橫列裡出來,如靈蛇一般的長鞭持在側,藍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尹琮知道境險惡,隻想自己先擒住了張天阡,才能向對方討要解藥。他明知自己佔先機之前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於是便不提那解藥之事,隻待拿下了眼前之人再說未晚。

兩匹馬緩緩靠近,尹琮目直視對方,不敢小覷任何,一如往昔。那張天阡忽道:「陸將軍,咱兩個下馬來比試比試罷!也好亮出些真功夫!」陸尹琮心想他馬戰不及自己,是以出此言相激。況且鞭是,似水綿,但在馬上這鞭子的勁力難以收住,故而下馬比試對使鞭之人來說極為有利。

但陸尹琮微微一笑,道:「好,遂你的意!」說著青影一晃,跳下馬來。雖說鞭如水一般,可有「以天下之至,馳騁天下之至堅」的功力,但陸尹琮自信自己武功高出張天阡很多,所以心裡也明白這句「以克剛」的話是不適用於張天阡的,當下便即同意。

陸尹琮將尾斜斜靠肩,目視梢,沉肩屈肘,上來便似要使一個「上剃」之招。張天阡右手持鞭在肩後,左手抓住鞭梢,亦是凝神以待。陸尹琮沉聲道:「請出招吧!」張天阡即不再客氣,左手一放,長鞭宛似靈蛇,直向尹琮前擊去。尹琮斜一避,長使個「上剃」招數,從下方劃個右弧上去,回擊其右肩。張天阡一個矮,手中的鞭子竟從中路轉回,登時繞了一個個大小圈子,將尹琮罩在其中。張天阡隻道這一招定能緩住局勢,未及細看,卻覺風忽至,原來陸尹琮竟然借力使力,以鞭風之勁力躍起打來!天阡連忙翻滾避開,反手「雁回頭」甩去一鞭防衛。

卻見陸尹琮已是施展開了林鎮山,一個「撥雲見日」,梢忽左忽右,攜著一極勁之風疾速襲來,天阡急忙抖鞭圈,「嘶」的一聲,鞭相,天阡隻覺得虎口發熱,險些拿不穩鞭子,不大驚於他法快速之時後勁亦是強勁雄厚。登時連忙使出自己的全部招數,謹慎應戰,隻求嚴守住門戶。卻見他長鞭抖,鞭出仿若掀起了綿綿浪濤,時而似蝴蝶遊刃翩躚,渾不著力;時而宛如遊龍穿雲,矯矢靈

忽然,張天阡發覺陸尹琮手上法渾不像棒招數,一時之間不著頭腦。卻見這中蘊力,而力出即止,仿若綿綿不絕的流水,而氣力也是不絕如縷。卻見長忽而一擊鞭,鞭便似被截斷一般現出了個明顯的大彎。他連忙加鞭上速度,正出反捲招數不斷,卻見自己速度雖快,永遠製於這法,不得暢意施展!隻見這長使個「粘」字訣,著鞭子向左,登時天阡手上就有一躲不開的力道,鞭子居然難以向右!

原來這陸尹琮見長鞭勢力連綿,無法立即獲勝,便以林的慈悲刀法蘊含在法之中。慈悲刀法雖不含殺招,但勁力不絕,他可快速用綿力將鞭子格開。此時張天阡隻疾風迅至,卻見陸尹琮格開其鞭之後,竟然蜻蜓點水一般近前,左手食中兩指竟要往自己肋下點去!

天阡大驚,顧不得臉麵,出一口氣疾喊:「這小子會點!」話音未落,隻聽得「嗖」、「嗖」兩聲,兩猛力直奔陸尹琮前,尹琮手指不及點上去,連忙後仰閃躍開,定睛一看,卻是兩顆金球!原來那笑麪臉的漢子看出陸尹琮要點,持刀砍來相救,刀未出手,手中兩顆閃耀芒的金球先行打出。這金球發出的一剎,尹琮向後避開,天阡也得空向後一躍。

張圭皺了皺眉,暗道自己這兒子太過缺乏陣前勇氣,剛才陸尹琮向後一躍,若是天阡再攻擊,他必是躲不開兒子的鞭了。微微苦笑,想著他大概是教陸尹琮嚇怕了。

臉漢子一柄大刀虎虎生風,陸尹琮記得,這是對方第四位將軍。他暗急剛才擒拿張天阡的時機錯過,此刻這大漢耍起刀法,張天阡亦是長鞭連連狂甩,看形勢是要兩人一齊上了。陸尹琮蹙著眉,不敢說話,凝神貫注守門戶,小梅花法裡「逆雪青天」被他使得輕靈異常,姿飛舞來去,那大刀和鞭愣是半點不到他。卻聽半空裡一個玉碎之音響起,原來陸尹琮已經得空說話,那聲音憤怒已極:「好生不守信用,猾卑鄙!」玉音未落,那個大漢竟然笑起來,用如暮時鐘鼓樣的聲音樂道:「無不商,無不商……」這意思是說他自己是個從商之人,這卑鄙猾慣是家常便飯用以餬口的行當了,又算得了什麼!可那充斥著揶揄和嘲諷的笑語未等說完,卻以一個「哎呦」結尾,原來那人的下中了陸尹琮一

張天阡看那大漢被打,心裡慌得難,鞭法早已使不出剛才那對陣的模樣。忽見陸尹琮穿梭來去,一柄早已使得出神化,卻見他出手虛虛實實,仿若學士拿著狼毫筆揮灑縱意,又似醉漢提著酒盅醉眼踱步,靈異常,時而格開大漢揮出的大刀,時而順著鞭的方向繞圈子,彷彿誰也奈何他不得。原來此時他已使出林寺最引以為豪的法:醉八仙。可陸尹琮這醉八仙裡又蘊含著小梅花法裡的「近有遠無」,是形容那白梅融於雪景,遠不見,近卻可發現。用在法裡則是虛虛實實,進還退,長梢似發出「嗡」「嗡」之響;這虛實無著的法又恰好配合著醉八仙的朦朧飄逸,醉態恍惚。兩種法合在一起威力大增,陸尹琮於危難之間竟將自己的功夫發揮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張圭在旁看著,雖此時與這個年紀極輕的男孩為敵,心底卻也忍不住流淌出讚歎的意味。他是武學行家,能看得出陸尹琮林寺多種武藝,有掌法,有法,甚至有刀法。可他最能讓人稱奇的是他彷彿不拘泥於某種象的兵,而是將武學道理融會貫通。剛才他能得到機會點兒子的就是將刀法蘊含在法之中將天阡的鞭子格開的;而此刻,且不說他法招數變幻奇異,彷彿不盡然是一種法;但說這臉從商大漢的刀在陸尹琮眼裡好像也不盡然是刀,而是,是他可以對打順手的天下任何兵

張圭和旁邊的藍眼目人正在看著,隻見尹琮將醉八仙法使得更為恣意,渾像個醉態朦朧的俠客,那姿曼妙非常,若不是看到他拿著兵與人對打,真箇要以為這個年輕後生是在輕歌曼舞!本來廝殺鬥狠的場麵彷彿添著半縷酒醺!

空氣裡的醉意突然消弭,卻見陸尹琮雙腳左右向後一點,長跟著從右肩裡甩出,直擊張天阡麵門,天阡大驚,一個矮避過,尹琮卻不看他,腳下踏著騰雲步,出手指一連三指,點向那大漢三。那大漢無法快速轉刀削其手指,踉蹌個軀四躲閃,終究沒能躲過第三指,陸尹琮使重力點上他「巨闕」,那大漢心神猛地一震,雙眼登時發黑,吐下一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陸尹琮快速將長抵在他頭顱之上,以之換得解藥和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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