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義錄》第十一章:落拓客探底題反諺 溫文卿尋人聞言 (2)

大年初三,新年的氣氛還在持續,百姓都在家中過年,故而各大酒樓的生意都是頗為冷清。臨著湖水,有一家酒樓喚作「紫雲閣」,平日裡最是熱鬧,此時卻葉門可羅雀。

此時卻見一位材頎長的男子領著一眾隨從來到這酒樓喝酒,隻見他眉目纖細,右額一縷髮微卷,長眸輕挑,悠悠緩緩,便是一杯酒下肚。

此人正是張天阡!原來他與父親等一行人在大年初一到了潼川府的家,正是那「不思府」。他與父親平日都在大都城住,這邊的家倒是沒來過幾回,更沒有多人知道他們在四川還有住所。而那日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子便是陸尹琮無疑了。此時,他在家中百無聊賴,便和小廝們來到酒樓飲酒。

這閣樓上零零星星幾個醉客,看起來都是潦倒落拓。張天阡自顧自飲酒,想起如今自己終將昔日勝過自己多次的敵人給抓來了,心中無比愜懷。著宛如平鏡的湖水,心境十分悠然。正喝得高興,隔壁桌子忽地一聲高,卻將張天阡唬了一跳,酒杯裡的酒也是濺出了幾滴。

張天阡來時隔壁桌還是無人,不知何時來了個落魄書生,寬大的青布衫裳甚是破敝,滿臉的風塵之,現下又仿似喝得一塌糊塗,樣子更是潦倒邋遢。卻見他咕噥著不知什麼言語,大聲喝道:「小二,小二!取筆墨來!」然後半瞇著眼睛斜斜看向張天阡,麵頰喝得通紅無比。那小二把筆墨放到桌上,卻見他一把抱起了盛墨的小碗,抓過了筆,踉踉蹌蹌走到牆壁旁,喝道:「這壁上他媽的都沒地方寫了!」張天阡想他是個文人,這一聲「他媽的」未免突兀得好笑。好不容易尋了個大的空白,隻見那書生在牆上龍飛舞起來:

年便知似海仇,

韃兒登高怎忍

卻看大都人頭滾,

教他銷骨橫流!

張天阡一看此詩,心頭微微一驚,這首詩真是反得不能更反了!而且旁人的詩都是如蠅之小字,他的字大得教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況且這人書生打扮,寫出來的詩卻充斥著草莽氣息,毫無文采可言,此此景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張天阡也無意尋事於他,便裝作沒看到,又喝起酒來。

誰知那人不識好歹,擎著個酒杯來回晃來晃去,口中大聲念著這四句反詩,猛地,那人踉蹌到張天阡麵前,醉得步伐不穩,惺忪著雙眼問道:「這詩寫得好不好?你說……」他打了個飽嗝,一酒氣,大聲道:「卻看大……大都人頭滾,教他……教他銷骨……橫流!」張天阡微微冷笑,並不搭話,那人大急:「你怎地不說話,你怎地還笑話我?」旁邊的一個小廝上來將其扭到一邊去,那人用力掙開,跑到天阡麵前,一個不穩,杯中酒都儘是傾在天阡的衫上。

張天阡心中怒氣升上,心想今日你自來惹我,若是不讓你進了大牢掉了腦袋恐怕你夜不能寐!於是右腳一勾,要把那人勾倒,誰知那人竟然靈活異常,輕盈避開,口中大:「你幹嘛還打我!」天阡大怒,喝道:「不把你送進大牢你不知道大爺的厲害!」右手反出抓其肩,那人一個回,又是似乎於不經意間避開,抓起了撂在桌上的筆,飽蘸了一大口墨,口裡大:「我知道達爺的厲害了!達爺!達爺饒了我罷!」張天阡長鞭未帶,隻是揮起拳頭向他打去。而那人左歪右倒,看似醉態不減,可就是不讓天阡抓到。

卻見張天阡變拳為掌,掌法飄忽奇快,子異常的輕盈。忽地,左掌搭上那書生肩頭,右掌劈風,疾如暗夜驟現的閃電,猛地打在那人前!可那人前忽地後,張天阡的手掌隻是輕輕到了他的衫,可他卻彷彿了重傷一般,歪歪扭扭地站立不穩,似乎踉踉蹌蹌地還挽了一下天阡。張天阡甩開他的手,怒道:「把他給我送到大牢裡去!」一個小廝把他扭在側,帶走扔給理。那人口裡隻是連天價兒地狂呼:「達爺!饒了我罷!達爺!」聲音裡還帶著哭腔。張天阡恨道:「你自來惹大爺,活該倒黴!」他氣呼呼地又待坐下,隻聽後清亮亮的一個子聲音說道:「爺請饒了這個可憐書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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