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柳子衿再次翻開壯神之書時，才發現書樓裡的線已不足以閱讀。

這個時候，樓梯聲響起，兩個樓衛中的一個走了上來，手裡還挎著一個籃子，裡麵放置著五顆被網子兜住的蘋果般大小的潔白石球。這些石球此時正散發著微弱的芒。

樓衛走上來，看都沒看柳子衿一眼，徑直拿出一顆石球，掛在樓梯口的扶手上。接著進三層，在左右牆壁上各掛了一顆。接著走到窗前，在窗欞上方掛了一顆。

最後一顆，被他輕飄飄一躍，掛在了天花板上。

做完這些，樓衛便提著空籃子下去了。

人走了，卻把明留了下來。此時書樓三樓，一片明，彷彿開了燈棒。

柳子衿認得這種東西。

在未被趕出顧家之前，顧清之的臥室照明便是用的這個。

月石，南極關的產。

人間界的天空，並沒有月亮這種東西，如果星辰界恰逢天，類似月那種東西無法通過上界的半明地麵照下來的話，下界便一片深沉黑暗。

在以前靈脈未被汙染之前，天空的照明一般都是道宗法，道宗衰落之後，便再沒有類似可作替代的東西。

人間界照例用油燈照明。

但是在南極關，有一種特殊的石頭，可以在白天吸收芒，再在夜晚釋放出來。

那種石頭被稱為月石，石礦一般位於妖幻族的領地。

在妖幻族的夜晚，南方的天空裡，越過星辰界屏障，斜斜掛著一皎潔的星辰，妖幻族稱其為月。

在月的映照下，那裡出現一些月石石礦。

人類的權富之家，向來用這些東西來炫耀自己的份。

開採這些東西是極其冒險的，因此月石的價格極其昂貴。

僅僅眼前這五顆，都不知要幾百兩銀子。

比黃金都要貴重得多。

不過用這些東西給書房照明，再合適不過，因為芒比油燈明亮穩定，而且沒有油煙，可以讓人安心讀書作文章。

最重要的是沒有走水的風險。

算起來，他已經有兩年沒有置於這樣和皎潔的芒中了。

這之前的記憶在腦海中浮，讓他忍不住心生一些慨。

不過很快他就驅散了這些本來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重新翻開壯神之書，專心閱讀起來。

……

……

在青雲學院書樓亮起月石芒的時侯，建康城城東區，極其靠近皇城護城河的一棟氣派大宅裡，也正被這種清涼皎潔的芒映照著。

這裡是顧府，主人是樞院樞使顧昭德。

顧昭德在顧家昭字輩中排行老二，是當今顧家家主顧昭之的親弟弟，顧家主事者雖是顧昭之，但在家族之外，他的影響力其實要比顧昭之大得多的多。

樞院，是與三省六部平起平坐的軍事機構，與中書省合稱二府，分掌軍政大權。其長樞使，在朝中地位僅次宰相。而實際況當中，其地位又與宰相相當。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時顧家眾人剛剛用餐完畢，正全部坐在一做清涼亭的偏亭裡，喝茶聊天。

大家族教養都很好，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因此用餐時安靜無比，一般有什麼話，都是餐後的用茶時間說。

此時顧昭德坐在大廳主位，左手邊坐著吏部司勛司郎中顧彥文，下麵則是顧清讓幾個剛剛到達京城的小輩。

棲梧也在其中，仍舊是白白，猶似雪中白蓮，冰清玉潔。

顧昭德看著這些小輩，臉上浮起微笑：「清澈清軒清，你們資質雖然不如二哥表姐，但在同齡人中，也是上上之資，不管能不能進三大學宮，都要發圖強，萬不可給顧家丟了臉麵。」

三個小輩自然齊口稱是。

他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看向左手邊的四侄顧彥文：「彥文啊，你剛纔回來時，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顧彥文「嗯」了一聲，道：「今天吏部送來了一張孤竹園的墨者勛銜申請書，申請書上的名字有些悉。」

「有些悉？什麼意思？」顧昭德好奇的問。

其他幾個小輩也都興趣的看向顧彥文。

顧彥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並且眼睛還快速的瞄了棲梧一眼。

棲梧眉頭微蹙，心升疑：「四舅，莫非這人跟我家有關係？」

顧彥文嘆了口氣，道：「不知道是不是猜測的那個人。」

顧昭德道：「別磨磨蹭蹭，到底是誰，趕說出來讓我聽聽。」

「這個名字……原本是不應該在棲梧麵前提起的。」顧彥文說著，嘆了口氣，「但是，或許不是那個人也不一定。」

「四叔，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趕告訴我們吧。」顧清讓催促道。

「那個人……有可能是……清之。」顧彥文道。

「什麼？！」顧昭德手中的杯蓋和杯子猛的在一起，一小塊磁片隨之落到地上。

他現在居高位，平常都是事不驚，如今有這種表現，由此可知心多麼震驚。

顧清讓和棲梧的臉，也在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林清三個小輩倒是出驚喜神，但隨後又趕收斂。

顧家所有長輩都不喜歡清之哥，平常提都不願提，他們也不想冒犯長輩，因此隻能抑心。

但看他們子前探的模樣，就知道明顯還想知道有關這位兄長更多的事。

「搞錯了吧。」顧昭德一瞬間就鎮定下來，「那個混小子，今年也才十八而已，平常又不學無，怎麼可能為墨者？」

顧清讓問：「四叔，文書上的名字是什麼？」

「柳子衿。」顧彥文道。

顧清讓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怎麼可能？」

「肯定是同名同姓。」顧昭德道，「那傢夥是什麼貨，我們誰不知道？他若是能為墨者，那除非是南陸靈氣復甦。」

在這個世界，除非南陸靈氣復甦，就是本不可能的意思。

顧彥文道：「我也覺得是搞錯了……但是事太湊巧了，他剛到京城，就有一張寫著他名字的文書遞到吏部來，實在人不能不將二者聯想到一。」

顧清讓對這事兒比較關心：「不如明天找人問一問，這件事得搞清楚。如果真是他，這事兒肯定有貓膩，說不得要仔細查一下。如果不是他，讓一個墨者在不知名的況下頂著一個那樣名聲不好的名字，怎麼著都有點說不過去，我們顧家終歸要提醒一聲。」

顧昭德喝了口茶，然後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

……

青雲學院，書樓。

柳子衿將消化咒印記到第六個的時候，韓昭雪提著食盒回來了。

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隨後道：「飯到了，吃吧。」

記那些咒印既耗費腦力又耗費力，雖然才吃過午飯沒幾個鐘頭，柳子衿卻也已經有了飢。他不捨的將壯神之書重新放到書架上，隨後走到桌前坐下，將食盒開啟，把裡麵的幾個菜、湯，外加兩大碗米飯拿了出來。

「喏，趕吃，不然就涼了。」柳子衿拿出一雙筷子遞給韓昭雪。

韓昭雪嫌惡的皺起眉頭：「你自己吃，我不吃。」

「你要是不吃，我明天去孤竹園的時候，就申請你當我的侍衛，然後天天帶著你熬大夜，把你熬黃臉婆。」柳子衿道。

「你！」韓昭雪眉頭頓時就豎了起來，「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

「反正，你吃不吃吧。」柳子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韓昭雪咬著牙從食盒拿起那雙沒人過的筷子，隨後把幾個菜唰唰唰往碗裡一堆，然後就轉過去，咬牙切齒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