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衿也有這樣的猜想，同時他也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問賀季真：「我有權利拒絕吧？」

賀季真睜大了眼睛：「為什麼要拒絕？」

「三大學宮的學生，全都是驚艷才絕之輩，我這種資質的人在那裡讀書，力多大啊。就像野進了凰群，怎麼都不可能舒服。」柳子衿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要進了孤竹學宮，肯定會被當墨家的優秀人才重點培養，然後被著學習墨家的各種學問。

他的時間是要花在修鍊上的，哪能浪費在那個方麵？

若是在青雲學院，肯定不一樣，管教絕對不會那麼嚴，說不定在上課這方麵還能討價還價。

要是進了孤竹學宮，那就如牢中之鳥，完全被束縛住，想掙紮都沒資格。

他可不大喜歡。

「什麼野？你可是墨家史上最年輕的墨者，那些人修武再厲害，又怎麼能跟你比？他們打架再厲害，一次能打多？而我們呢？隨便發明個火，都能改變一場幾十萬人戰爭的結局。他們哪裡有資格和我們比？」賀季真對於柳子衿的妄自菲薄有些生氣。

同時，他說「我們」，也讓柳子衿確定，這位賀副院確實是墨家中人。

而他敢罵孤竹園的人是一幫研究念力學的廢，那指定是墨師無疑了。

看他的年紀，也並不大，在墨師當中，肯定也算年輕的。

隻是不知為何，居然離了孤竹學宮，跑到青雲學院去當副院長。

柳子衿看著他頗為生氣的樣子，解釋道：「話雖這樣說，實際況當然又不一樣。那些所謂的武修天才，肯定會對學生指指點點。雖然學生不在乎，但終歸也不會痛快。與其如此，還不如在青雲學院，跟著賀副院安靜鑽研學問。賀副院以為呢？」

賀季真笑了：「我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想的，若論墨家學問，整個孤竹學宮能超過我的，也沒幾個。跟著他們，也不見得就能比在青雲學院學到的東西多。而且那幫傢夥，現在一心鑽研念力學，對原理學本是置之不理。你要是去了，隻怕也要被著學習那些東西。哼，那還是墨家子弟麼？那不了武修的附庸了麼？」

念力製，是要依靠武者的意念來激發的，類似佛宗咒印。武者的實力，決定著一個製能否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念力學的主要作用，就是據武者的實力，製造不一樣的製，打造不一樣的念力裝備。

從這個方麵講，墨者確實了武者的附庸。如果沒有武者，墨者的一切念力裝備都沒有用武之地。

賀季真見柳子衿沒有任何反對他的意思，就繼續道：「自從鉅子宣佈墨家研究方嚮往念力學發展之後，孤竹園整個就了武修裝備研究，整天就是研究那些鬼畫符，然後在金屬上麵刻刻畫畫，那不是鐵匠麼？想想就讓人生氣。我也不大願意讓你去學這些，但終歸還是要尊重你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不願意進孤竹學宮，直接拒絕就是，就說是我不讓你進的，這樣也省得他們說你有一點績，就不知天高地厚，不把孤竹學宮放在眼裡。不然你給安上狂妄這些標籤，以後肯定會為很多墨家子弟的眾矢之的。」

「那樣一來，賀副院您怕是要被說是誤人子弟吧？」柳子衿道。

賀季真輕笑一聲：「我在他們眼裡，本來就是不識實務，特立獨行之人，任他們隨便說去，我都不在乎。何況，等到時候我們在原理學上取得突破之後，自然有機會打他們的臉。你，可有這樣的信心？」

柳子衿笑著道：「那自然是有的。」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到時候你拒絕他們，就像我說的那樣應對就行了。」賀季真道。

他此時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八方風雨一人扛的姿態，倒是讓柳子衿忍不住心生好。

既然人家那麼仗義，自己也不能隨便賣隊友。

反正別的人說他狂妄也好，無知也好，甚至愚蠢也好，他也不在乎。

有充足的時間修鍊，這個纔是最重要的。

當馬車停下，柳子衿走下去，看到前麵的孤竹學宮時，忍不住的張大了。

一磅礴壯闊之勢，似連線天地的浪濤，徑直朝他撲來，似要將他打碎吞沒。

一丈高的地基，數丈高的宮牆，越過高牆出的寬闊建築房頂，以及不遠那敞開的紅巨大的宮門，都顯示出一種恢宏大氣，帶給他深深的震撼。

孤竹學宮佔地麵積極大，門兩邊的圍牆各延出去近百丈才停止，並且建築規格很高，宮牆有實用的防功能，不僅高大，而且厚實，同時牆頭上每隔數十丈，便立起一瞭塔。塔上麵站有士兵，不停四觀。宮牆雖然不如外城的城牆那麼厚，但上麵依然可以站人。

宮門之前，兩尊大獅子佇立，階梯共有三級，每級數十階，樓梯上，樓梯下，宮門前，均有士兵站崗，距離那裡遠遠站著，都到一種淩厲肅殺。

若柳子衿事先不知，還以為這是皇宮的哪別苑。

「三大學宮分立皇城東西北三麵，各與皇城呈犄角之勢，因此在戰略位置上，有重要意義。各學宮當中，不僅有學生，還有軍，一旦出現什麼極端況，三學宮和皇城之間，可以在戰鬥時有很好的呼應和配合。如若不然，三大學宮沒必要建的這麼大，而且規格還那麼高。」賀季真在一旁解釋道。

他把柳子衿當了青州的寒門子弟，故此給他解釋這些，但事實上這些東西，柳子衿時在家族裡都聽說過。

隻是聽說歸聽說，當親眼見到，仍舊覺得震驚。

因為這地方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教育機構那樣的所在。

特別是和青雲學院一比……

落差瞬間就出來了。

如果他的夢想不是回家，而是三妻四妾，封王封侯，他絕對會毫不猶豫拋棄青雲，投孤竹的懷抱。

不僅是兩座學院本上的差距，同時也因為在這裡求學，可以和很多軍中的將見麵。這對三學宮裡學生以後的發展，是有著很重大的作用的。

賀季真看著柳子衿的表，輕聲嘆了口氣。

無論是誰，都難以抵擋三大學宮的。

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毫無修武資質的年輕人，在經歷過絕之後，天堂突然出現在眼前，無論如何，都會想毫不猶豫的留下吧？

「你還想留在青雲學院麼？」賀季真問。

「學宮雖好……但學生還是覺得學院應該更舒服些。」柳子衿笑了笑道。

賀季真不無詫異的看著他，隨後自己也笑了笑，十八歲的墨者，哪裡可以以常理之心揣度？

這小子，註定不是尋常之人。此刻不是尋常之墨者，日後必然也不是尋常之墨師。

當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賀季真將雙手背到後，目直視前方，然後語氣平靜的道：「走吧，不要讓孤竹園的那幫傢夥等急了。」

「嗯。」柳子衿點頭應道。

賀季真在前，柳子衿在後，兩人來到學宮門前，拾階而上。兩邊的守衛看著賀季真，微微以目行禮，沒作任何阻攔。

隻是看著柳子衿的目，略略出疑，似乎在好奇這傢夥是誰，為何有資格與賀季真同行，並一起來到這孤竹學宮。

這些士兵眼都很毒辣，一眼就看出柳子衿幾乎毫無修為。

這個年齡，還毫無修為，明顯是個廢人，本沒有資格踏足孤竹學宮的地麵。

更別說跟賀季真扯上關係了。

孤竹園新多了一位十八歲的墨者，這件事目前還在保之中，若不然，此時前來圍觀的人不知道會有多。

兩人終於來到宮門之前，柳子衿也過敞開的宮門，看到了裡麵更多的景象。

一座軍鎮。

宮門之，赫然一片繁華市鎮景象，規模不似冰馬車站終點站宏大，但格局絕對整齊統一。

放眼去，各種店鋪都有，而管著這些店鋪的，無論男老，基本上都穿著樣式統一的軍裝。街上閑逛的，不都是軍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丫環小廝。在一酒樓之上，有一些穿黑長袍的年們推杯換盞，看他們豪爽瀟灑意氣風發的氣質，明顯不是什麼普通的年。

而不遠的一家胭脂鋪裡，聚著一堆黑長的，相貌雖然並不全是絕，但材都修長高挑。舉手投足，扭腰擺之間，都著一兒響亮的勁兒。

修武的年輕，一般都有這種勁兒，大宋人稱之為蠻。

這些黑年人，前都配有一枚綠玉徽章，上麵刻出的是段段竹節。

這便是孤竹學宮學生的標誌，孤竹玉。

這些學生現在看著和同齡人無異，但數十年之後，定然全都是大宋帝國耀眼的星星。

當然，在漫天星璀璨中，也必然有星辰墜落，終此一生，隻在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短暫的芒。

賀季真拍了拍他的肩：「以後想看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正事兒要。」

兩人過宮門，邁這座軍鎮。

街上所有人，都有極高的警惕。

他們既然都穿著軍裝，便絕都不是等閑之輩。

兩人立刻引起了許多目的注視。

賀季真不等人群有什麼反應，已經在路邊招了一輛馬車。

孤竹學宮很大，比青雲學院都大，在青雲學院中有時都需要乘馬車，更別說在孤竹學宮了。

兩人上了馬車，那諸般熱鬧景象便被阻隔門外。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周圍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等到柳子衿忍不住好奇掀開馬車一側的視窗簾子時，就見四週一個人也沒有，路兩邊是參天的大樹，樹下邊還有一長溜整齊花壇，裡麵種著各花草，清雅艷麗兼顧，五彩繽紛。

在茂的植被間，一座座獨棟的院子映眼簾。全部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建築，甚至在一座房子的房頂，還有一個黑年在屋脊上練劍。

他放下簾子，心想這裡或許是學生住宿的場所。

車子又往前行沒有多久，便停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傳來：「賀師，孤竹院到了。」

果然，賀季真真的是賀師。

柳子衿心中暗道。

兩人下了馬車，柳子衿見到眼前矗立著一扇一丈高的金屬柵欄門。兩邊有著象徵大於實用的院牆，全部都是土石為基，金屬柵欄為主。柵欄上麵也沒有矛尖，而是以方直的金屬杠為頂。

過柵欄，能夠看到裡麵有好幾寬闊的廣場，隻是眼下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空空。

廣場後麵，有一些建築群，每間房子前麵，都豎著旗招般的桿子。桿子上是銅的金屬牌子，上麵寫著禪、武、儒等字。

想必是教室那樣的東西。

或許因為還未開學的原因，眼前的大門是鎖著的。

賀季真向車夫道了聲謝，便領著柳子衿沿著柵欄院牆往右走去。

「這裡就是學生們學習的學堂，被稱為孤竹院，在孤竹院最深，便是孤竹園了。因為還未開學，所以大門不開。往前麵走段路，有一個側門，放假期間，師生都是從那裡進出。」賀季真向著柳子衿解釋道。

這裡想來是孤竹學宮的深了，和外麵的喧囂不同，四皆靜，而且到都是植，簡直就像是自然園林。各種各樣的鳥兒在樹上築巢，清風穿越林間時，樹葉的嘩嘩聲與鳥兒的鳴聲混合在一起被帶到遠的什麼地方。

走了沒一會兒，那個側門就出現在眼前。

一個寬約數尺，高約六七尺的鐵柵欄門。

門後有一個崗亭，裡麵坐著一個穿軍服的慵懶中年人。

他此時正躺坐在崗亭門前的一張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睛晃著搖椅休息。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賀季真後，立刻從搖椅上跳了下來。

「賀師？您來了？」他到門前開啟鎖，將賀季真和柳子衿迎了進來。

眼睛看著柳子衿時，臉上現出警惕之。

賀季真道：「去園子辦些事。」

「想必是什麼大事兒吧？今天園子裡人格外齊，我坐在這一上午不知道開了多次門。」中年人說道。

賀季真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說完，便領著柳子衿往學院深而去。

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院子裡的各種東西。

柳子衿一邊聽，一邊欣賞周圍景，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月門忽然出現在眼前。

過月門，一眼就能看到裡麵大片大片的修竹。

月門頂上，石樑而出，上麵刻著三個字，孤竹園。

柳子衿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終於到了。

沒有想象中的富麗堂皇，豪華壯闊，反而顯得很幽靜，像是誰家的私人園林。

月門兩邊，各站著一名黑男子，背上背著銃，腰間佩著刀，臉上沒有表，猶若雕塑一般。

柳子衿無意間往天空看了一眼，赫然發現在好幾棵參天的大樹上，都坐著一至兩名黑男子。每個人都是四五十歲年紀的樣子——當然武修的年齡大多不能以表麵相貌來判斷——並且每個人都佩著一柄銃，腰間或挎刀或佩劍，還有人手持點鋼槍，柳子衿瞬間有一種被大網罩住的覺，隻覺自己隻要輕舉妄，頭上立刻會有鋒利的網格刺落，直接將自己剁泥。

那些人與他的目對視時，角出促狹的笑容，像是喜歡捉弄小孩子的怪叔叔。

柳子衿收回目，心想這些應該是戰鬥力很強的墨俠，專門保護孤竹園裡的墨者墨師的。

學宮宮門外的那些兵士雖然看著駭人，數量也多，但與眼前這些墨俠相比，恐怕不值一提，土瓦狗一般的存在。

月門前的兩名墨俠看到賀季真，立刻抱拳恭敬道：「賀師，您來了。」

賀季真輕輕點頭，問：「那些人都來齊了吧？」

一名墨俠點頭：「都到齊了。鉅子讓您到了之後直接去明鬼堂。不過您旁邊這位……」

「你們可是墨家最核心的墨俠，今天我來此為了何事，你們應該知道的吧。」

「知道，為了新墨者的宗儀式。不過那位新墨者不是應該跟著您一起來麼？他的發明還是您昨天送過來的呢？新墨者人呢？」一名墨俠道。

說完之後，他懷疑的看了柳子衿一眼，但隨即又在瞬間否定了什麼，重新將目聚焦到賀季真臉上。

「他就是新墨者。」賀季真指著柳子衿道。

於是剛剛從柳子衿上移走的目，又瞬間移了回來。

接著，這目又再次移回賀季真上。

那目裡的意思很明顯——你特麼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