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季真不理會兩位墨俠不敢置信的目，直接領著柳子衿走進了月門。

月門之，修竹叢叢，沒有大道，隻有曲徑小路。到都是枝葉掩映，視野隻及眼前丈許。

柳子衿跟著賀季真往前走，不一會兒便暈暈乎乎。若是沒人帶路，肯定迷失在這裡。

走了好一會兒，竹林才盡去，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殿堂樓閣，出現在眼前。

最前麵的一座大殿，一共有三層，門匾上寫著明鬼堂三字，恢宏莊嚴。

「無論墨者還是墨師，凡進孤竹園，第一件事便是進明鬼堂，向一眾墨家先師上香致敬，隨後才能進後麵的各個研究閣，進行一天的工作。」賀季真一邊領著柳子衿往前走，一邊向他介紹，「同時，新的墨者，首要的事，也是進明鬼堂拜各位先師。你的授勛儀式，等下便是要在這裡進行。」

「今天在京的孤竹園前輩們，是不是全部都在裡麵？」柳子衿問。

賀季真點頭：「沒錯。」

墨者們並非全部留守京城，還有一部分要到地方和軍隊上去。無論是工部的各項建設，還是軍隊的製蝕刻、武維修和改造，全部都要由墨者進行監督指導。

留在京城的，一般都是比較德高重，在墨家理學上造詣極深，進行各種念力製研究和武升級改造的重量級墨者。

雖說在自然科學方麵，柳子衿不遜於孤竹園的任何人，但是現在墨者主要研究方麵在念力學，他在這方麵可謂是一竅不通。

所幸他也沒打算在墨家當中混出多高的地位，隻是借著墨者的名頭閱讀青雲學院的三步武藏而已，因此雖然有著一的張，但並沒有嚴重到會慌或者侷促的地步。

兩人直接來到明鬼堂大殿前，大殿一層大廳裡，坐著五六十號人，全都上了年紀，至都五六十歲的樣子，全部頭戴抹額，披披風。隻不過大部分是灰，隻有寥寥幾位是黑。

柳子衿這才知道，原來係抹額披披風是墨家的特有裝扮。同時通過數量還能知道，黑披風的是墨師，灰披風的是墨者。

大廳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畫像上是一位老者，白須飄飄，氣度悠然，顯示出一種大家風範。

畫像下麵的首座上，同樣坐著一位老者，鬍子花白，年紀不知多大。雖然已老態，但神尚還算飽滿，沒有疲態。

這些人本來正在喝茶聊天，等到賀季真柳子衿一到門口，他們便立刻停止了說話，全部朝著門外看了過來。

當然，他們主要看的是柳子衿。

一看之下，不人大失所。

因為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年天才的資容氣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十八歲的墨者，就算長相普通點，依然不妨礙人們的讚賞。

這些墨家前輩們熱招呼二人進來，並向柳子衿介紹首座老者的份，說那是當今鉅子，讓他趕去拜見。

賀季真與柳子衿一同來到那老者前，都是一揖倒地，行學生禮。

「英雄出年。」鉅子笑意盈盈的道，「十八歲的墨者，前無古人。」

柳子衿謙虛的道：「學生不過是踩在巨人的肩上而已。」

「很謙虛，不錯。」鉅子點點頭，表示讚許，「季真也不錯，發現了一個這樣的人才。」

賀季真道：「和我沒什麼關係，他自己找上門的。」

語氣略，彷彿跟鉅子有什麼不和似的。

鉅子也不以為意，而是道：「咱們墨家行事向來利落，既然子衿已經來了，那就不浪費時間了，直接上三樓進行授勛儀式吧。」

於是鉅子在前，幾位黑披風的墨師在後，柳子衿跟在賀季真邊，其他墨者排隊跟隨，一起往樓上走去。

等到大廳裡空無一人後，樑上直接飄落下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赫然是一襲白的棲梧，另外一個也是一名姿不俗的年輕子。

「唉，原來新墨者就長這副模樣，真是人失。」年輕子搖著頭說道。

棲梧抬頭看著天花板，沒有說話。

年輕子看著，道：「你一向可是對什麼事都不興趣，好不容易對一個人有了興趣，結果又是這麼普通的一個人，也是夠掃興的吧？」

棲梧道：「還好。」

「接下來幹什麼？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授勛儀式？」年輕子問。

棲梧搖搖頭：「不必了，我需要回家裡一趟。」

「不是吧？我還想讓你陪我去逛街呢。」

「改天吧。」

「我冒著被外公罵的風險帶你來這裡，結果你看完就要把我丟在一邊。真是太不仗義了。」年輕子佯怒道。

「明天陪你好好逛一天，如何？」

「你說的啊，不許反悔。」

「不反悔。」

棲梧從孤竹學宮離開後，直接回了顧府。

顧清讓還有顧清澈顧清軒以及林清他們，全在府裡等著。見回來，全都向去。

林清最憋不住，直接問道：「表姐，看到新墨者了麼？到底是不是堂表兄啊？」

棲梧麵無表的點頭：「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顧清讓表有些沉，「看來真的是剽竊。」

林清道：「也不一定吧，也有可能真的是堂表兄研究出來的呢。」

顧清讓看著無奈的搖頭：「清，你對那個傢夥不悉，所以才會這樣想。若是瞭解他的人，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能研究出那樣的東西。不信等你外公和四舅回來，你問一下就知道。」

顧清澈道：「大堂兄離家兩年，說不定有什麼改變。」

「江山易改，本難移。他若是能有改變，南陸靈氣都能復甦。」顧清讓道。

棲梧問：「不過……就算是剽竊，那又怎樣呢。他現在已經是墨者了。」

「如果是剽竊，當然要趁事沒搞大之前，趕把他揭穿。若不然以後被別人發現，咱們顧家的臉麵就要被他給丟盡了。」顧清讓咬牙切齒的道，「而且，他剽竊人家的發明，也不知道把人怎麼樣了。若是用錢買還好，要是用暴力手段，再被別人揭發，那臉就丟得更大了。」

林清道：「那不如晚上把堂表兄到府上來問問，到時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哼，他怎麼可能會說實話？」顧清讓冷哼一聲，「不過怎麼辦，還是等爺爺和四叔回來再看吧。總之，不能讓這小子就這麼拿著別人的發明，在京城裡招搖撞騙。」

……

……

墨者的授勛儀式，並不複雜。

主要就是給墨家前輩們的畫像靈位上香，然後給鉅子敬茶，隨後將墨者勳章和證書發給柳子衿，再給他一條抹額一件披風，隨後讓他戴上抹額，繫上披風，由畫師畫一副像，掛到二樓的牆壁上，授勛儀式就算是完了。

畫完像，柳子衿問賀季真：「服和抹額就一套麼？平常總要換洗的吧？」

賀季真解釋道：「不需要，平常又不用穿，隻來孤竹園的時候穿一下就行了。墨者墨師在孤竹園外行走，都是穿常服的。」

柳子衿想怪不得自己沒有聽說過墨家還有特殊服裝這樣的事。

要不然第一眼見到賀季真的時候，就能猜到他的份了。

那天興許他有事到孤竹園，所以才做那樣的打扮。

「賀副院，我有件事，想讓您幫忙跟鉅子說一下。」柳子衿道。

賀季真問：「什麼事？」

「關於我的份，主要是名字以及其他一些資料，能不能保？我想低調一點，不想被太多人關注。」柳子衿道。

他隻想安靜修鍊，不想被打擾。

賀季真充滿讚賞的看著他：「若是換其他人，肯定想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一名十八歲的墨者。你能不慕這些虛榮，很好。」

賀季真當即向鉅子說了柳子衿的請求，鉅子欣然答應，隨後就向在場的一乾人叮囑，不準將柳子衿的個人資訊泄出去。

那些墨者墨師，本來對柳子衿還有些不滿。他們都是一把年紀，才為墨者，結果柳子衿十八歲，就得到了與他們一樣的榮譽。這讓他們難免覺得不爽。

當然有一小部分人，並沒有這樣的緒，他們隻是覺得慚愧，此時見柳子衿如此低調，更大為讚賞。

鉅子招手讓柳子衿過去，隨後帶著欣賞與慈祥的笑意向他道：「等下我讓人帶你去學宮裡找司業，給你一份學宮的學書，等學宮開學那天，你直接過來報道就行了。」

三大學宮都是辦學校，院長副院長都有職，院長稱祭酒，副院長稱司業。

「子衿是我青雲學院的學生，就算你們要搶人，也要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吧？」賀季真忽然道。

「什麼？！」鉅子表立刻變了，驚訝中帶著微慍。

其他人也是一般模樣，都拿不敢置信的目看著他。

賀季真卻是橫眉冷對這幾十雙各異的目，斬釘截鐵的道：「子衿不能進孤竹學宮，他必須留在青雲學院。」

鉅子立刻皺起了眉頭。

其他的人立刻吵嚷起來，憤怒的指責賀季真。

「簡直是胡鬧，青雲學院和學宮比起來，算什麼玩意兒？怎麼能讓一個墨者留在那裡學習？可笑！」

「子衿是墨家的天才，留在青雲學院，註定墮落埋沒！」

「鉅子讓他進學宮，你有什麼資格讓他留在青雲學院？」

「誤人子弟！枉為人師！」

種種指責，狂風暴雨般朝賀季真兜頭砸去。

但是他巍然不，表冰冷，像一塊堅毅的巨石。

鉅子輕聲嗬斥：「安靜！在諸先輩靈位前喧嘩，何統？」

眾人瞬間安靜下去，但都用慍怒的目看著賀季真。

這時柳子衿輕咳了一聲，道：「諸位先生不要生氣，賀副院所言其實是小子的意思。來時路上賀副院曾說鉅子可能會讓我進學宮，問我是否願意，我說不願。賀副院害怕到時諸位師長責我輕狂，故想將責任攬到自己上。實則一切都是小子的意願，跟賀副院沒有關係。」

賀季真立刻詫異的看向他，而後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心中緒有些複雜。

這小子，跟自己講起義氣來了。

眾人的目，立刻就移到了柳子衿上。但有了剛才鉅子的喝斥，都不敢再度喧嘩。不過他們心中所想，已經全部由目顯出來。

疑，責怪，不滿，如烏雲一般，湧向柳子衿。

鉅子也很疑：「為什麼要留在青雲學院？」

「那裡舒服自在些。」柳子衿道，「在這裡，都是驚艷才絕的人，有力，我不喜歡。」

「有力和競爭，人才能進步。一味貪求舒服自在，哪裡能材？」鉅子很不滿。

「但是……小子就是喜歡舒服自在啊。這裡不舒服，我沒法學習。」柳子衿道。

鉅子立刻嗬斥：「胡鬧！」

其他人也再忍不住了。

「如此不知輕重，難大！」

「自甘墮落！」

「愚蠢，無知！」

「扶不上牆！」

賀季真冷哼一聲：「天纔在哪裡都能發出彩，庸人纔想費盡心機擇良木而棲。」

「季真，你在胡說些什麼？！」

「這兩個人真是太胡鬧了！」

「青雲學院本沒有合格的墨學先生，賀師也隻在原理學方麵通，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天才，難道要跟著賀師去學習原理學？那豈不是自毀前程？」

賀季真立刻黑了臉：「原理學纔是墨家本，念力學本不能算墨家理學，學得再好，也不過武修附庸！如此下去，墨家地位隻會越來越低！」

「原理學本沒有再發展下去的餘地，研究這個，死路一條！」

「念力學纔是墨家的未來！」

「別吵了！」鉅子再度嗬斥，隨後，很無奈的看著柳子衿，「你當真要留在青雲學院？」

柳子衿道：「是。」

「季真隻通原理學，你難道要放棄學習念力學？」鉅子問。

「小子可以自學念力學。」柳子衿道。

鉅子瞬間無語了。

其他人頓時更不加剋製的斥責起他。

「自學？真是狂妄？！」

「小小年輕有了點就，便目空一切，愚蠢至極！」

「念力學紛繁晦更超原理學，哪裡是自學便能學會的？！」

「這小子已然廢了。」

鉅子擺擺手：「行了，都該幹嗎幹嗎去吧，別在這吵吵嚷嚷了！」他轉頭看著賀季真，「剩下的事，你來理吧。這小子是個人才，別給我帶廢了！」

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便向樓梯口走去。

一群人趕跟上，裡還喋喋不休。

「鉅子，難道真讓那小子留在青雲學院？」

「鉅子，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應該好好訓斥一番，哪能就這麼算了？」

「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