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資距離賀季真的副院長室很近，柳子衿在短短的路程上仔細琢磨了一下，終究沒搞明白韓昭雪到底是玩的哪一齣。

剛才一看到自己，立刻低頭躲避，明顯是心虛。

可麵對自己，有什麼可心虛的呢？

在自己麵前，不一向理直氣壯氣勢洶洶麼？

昨天淩晨從書樓樓梯上滾下後，還說自己占的偏宜呢。以的格，剛纔看到自己，應該兇的追著打纔是，說不定裡還要罵些什麼臭流氓無恥下流之類，可是全然沒有，反而一副不敢自己看見的樣子。

自己又不會打，沒有理由。

再說也打不過。

思來想去，不明所以。

最後乾脆甩甩頭，把這事兒給拋之腦後。

人心思那麼詭譎莫測，自己怎麼可能猜得？

還是等它自己水落石出比較靠譜一點。

柳子衿到達賀季真的副院長室時，他正在為即將籌建的小型研究閣做一些籌劃設計工作，見柳子衿過來，立刻招呼他到桌前坐下，隨後從屜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到他的前：「正準備讓人去找你呢。房子已經買好了，這是房契，房子的況裡麵都有，你看看滿不滿意。」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一座房子可不容易，柳子衿拿著牛皮紙袋，忍不住有些開心。

將房契簡單看了一下，柳子衿更滿意了。

居然還是一座兩進的宅子，並且後院還是二層小樓，不僅如此，地界也很好，距離城城門，隻有兩裡地不到。雖然離青雲學院可能稍遠那麼一些，但是有馬車，也不會覺得不能忍。

不過仔細推算了一下後，他「咦」了一聲，道：「這宅子和棲梧學院，好像在同一個地方啊。」

賀季真點點頭：「就在棲梧學院對過，站在街上直接就能看到城西城牆。那個地段，是外城最金貴的地方，不僅進城方便，而且治安也好。你住在那裡，再好不過。」

賀季真說話的時候，表略微有些古怪。但柳子衿沒有發現，他聽完賀季真的話，滿意的點點頭：「確實是好地方。」

心裡卻想，若是住在那裡，可不要跟棲梧撞上纔好。昨天晚上在顧府因為賤，差點被拿劍砍了。此後上，隻怕也難隻是肩而過那樣簡單。嚴重一些仍舊拿劍砍人，就算不至如此，也指定要聒噪一番，那就太過煩人了。

不過棲梧現在的格，應該不是那種喜歡閑逛的人，學院放了學，肯定立刻回家，想要跟撞上，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既然你滿意，那就這麼定下了。房子那裡現在有我的一個護衛在看著，你有時間直接過去表明份讓他給你鑰匙就行了。丫環僕人要不要？可以讓他幫忙給你找，月銀可以到孤竹園報銷。」賀季真又道。

柳子衿搖搖頭：「暫時不需要，過段時間看況再說吧。」

賀季真點點頭：「也行。另外馬車你好像自己也有是吧？如果想買新的，也可以報銷。」

「等以後有需要再看吧。」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你今天來，是有別的事吧？」賀季真問。

柳子衿點頭：「孤竹園那邊，有什麼關於我的事或訊息麼？」

賀季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暫時還沒有。想來也沒有那麼快。有訊息了我找人通知你。」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去看看房子，客棧住著太不舒服了。」

「你早點搬進去，我也放心。這邊的坊區魚龍混雜的，治安可不怎麼好。」賀季真道。

柳子衿站起來剛要告辭，賀季真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兒：「等等，你那個護衛，選得怎麼樣了？」

「還沒選好，再看看好了。」

「行，那你慢慢選吧。」

「那學生告辭。」

「去吧去吧。」

柳子衿離開副院長室，沒一會兒便再次經過捐資。

這次韓昭雪沒在窗前作憂思狀，而是在門徘徊，不停地來回走，彷彿在糾結什麼似的。

柳子衿看了幾眼，便準備繼續往前走，但這個時候，韓昭雪發現了他。這次沒有躲到牆後麵，而是雙眼盯著他看，但眼神當中有猶豫和糾結。

就好像想要對柳子衿做什麼，但一時間又沒有下定決心。

柳子衿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萬一人家是在糾結要不要揍他呢？

但就在他抬行時，韓昭雪突然喊住了他：「站住。」

柳子衿轉頭看去，見正下定決心似的，抬從房間走了出來，然後龍行虎步朝他走來。

表很嚴肅，兩隻拳頭還握著。

像是給自己打氣。

就像進考場前的考生一樣。

但柳子衿覺得像是要打他。

於是……他拔就跑！

自己見第一麵就把全上下掃了一遍，然後還用的杯子喝了的水，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又抱了，並且不小心還在脖了上親了幾口……

從韓昭雪以往的表現來看，柳子衿覺得對方指定是要打他。

除此之外，沒什麼事是需要如此糾結難決的。

而且可能是準備打得很慘，如果隻是隨便打一頓，造不太大後果，想來也不至於如此艱難的思考。

一想及此，他跑得更快了。

但韓昭雪這次好像下定決心不放過他，轉眼就追上了柳子衿，一把就扳上了他的肩膀使勁往後一拉：「你跑什麼呢？」

柳子衿被這一扳，立刻原地轉了好幾圈，頭暈眼花，一屁坐在了地上。

韓昭雪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況，趕道：「我不是故意的。」

柳子衿摔到了尾骨，疼得直吸涼氣，他忍不住有些惱火：「你有完沒完，親你脖子又不是故意的，沒必要這樣逮著不放吧？」

「你……」聽他提起這事，韓昭雪有些惱，但很神奇的控製住了緒，沒有激，而是道：「我追你不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

柳子衿一邊忍著疼，一邊問：「那你是要說什麼？」

「你先站起來，我們到捐資說。」韓昭雪有些扭的道。

柳子衿忍不住道：「我要是能站起來，我會一直坐在這裡麼？」

韓昭雪心裡一慌，趕忙蹲了下去，道：「你哪兒摔傷了？我給你看看？」

一蹲下來，一陣香氣立刻襲上柳子衿鼻間。也不知這香氣是不是有麻痹人的作用，柳子衿覺得疼痛減輕了一些。

「摔到尾骨了。」他吸著冷氣道。

尾骨？

韓昭雪有些犯難，那地方不太好。

有些糾結，但又不想去找別的人幫忙給柳子衿察看傷勢。

不然別人肯定好奇為什麼要追柳子衿，那可就不太好解釋了。

糾結半晌，還是出手，向著柳子衿腰後去。

柳子衿趕忙道：「停！你要幹什麼？」

「幫你看看傷得怎麼樣。還能幹什麼？」韓昭雪見他一臉防備的樣子，好像自己要非禮他似的，忍不住眉立刻豎了起來。

「看我傷得怎麼樣？是不是傷得越厲害，你越開心啊？」柳子衿完全不領，「不過要讓先生失了，我傷得一點都不重，而且緩一會兒之後，就一點事都沒了。」

「你……」韓昭雪第一次去關心一個除自己弟弟之外的男人，結果沒想到被對方這麼嗆，一時間氣得不行，恨不能轉就走。但還是忍住了，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弄傷你的，誰知道這麼輕輕一扳……反正你沒事兒就好，要不然就麻煩了。」

「有什麼可麻煩的？我還能賴上你啊？」柳子衿翻了個白眼兒道。

「你……流氓！」韓昭雪立刻啐了他一口，「小小年紀，油腔調，跟個老流氓一樣，一點都不知道恥！」

「你別不就把流氓掛上行不行？我怎麼著你了我就流氓了？」

「你剛剛……出言調戲我！」韓昭雪一個大姑娘，此時完全紅了臉，被一個學生弄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從未有過，而且不知怎的，這種況下很難想到自己是一位先生，完全沒有往日在學生麵前的那種高高在上，因此氣勢上就不太強，完全了一個普通的扭小姑娘。

柳子衿看著惱的樣子，一時間覺得疼痛減輕了不，而且此時韓昭雪的臉龐離他很近，那泛紅的白皙麵板，中帶嗔的瑩亮雙目，又長又彎的睫，還有那的，都近在咫尺，看得越清楚，越覺得楚楚人，上若有若無的香氣，也人忍不住心的。

柳子衿結滾了一下，然後趕將目移開，同時試著從地上站起來，結果尾骨一被牽，立刻又疼得不行，因此又重新慢慢坐了回去。

韓昭雪看著他痛苦的表，心裡也有點愧疚，想了想，還是道：「要不……我扶你起來吧。」

柳子衿連忙擺手：「別別別，我可不想再當流氓了。」

「你……你對我說話能不能客氣些？我好歹是個先生。」

「有先生不就說學生是流氓的麼？」

「你……」韓昭雪就不明白了，這傢夥怎麼這麼能氣人呢？而且明明就耍流氓了嘛，不管有意無意，吃虧的總是自己，他終歸佔了偏宜的，怎麼還這麼理直氣壯，一點冒犯了別人的惶恐都沒有？

何況自己還是一位先生，而他則是一個學生……看著柳子衿一副氣乎乎的樣子，忽然又不想跟他計較這麼多了。終歸是個二十歲還不到、年輕氣盛的年而已。

於是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之前的事先不說了，我先扶你起來吧。」

出兩隻手攙住柳子衿的一條胳膊，慢慢的用力把他架起來。

柳子衿見是真心相扶，也就不跟鬥氣了，在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

「能走麼？」韓昭雪輕聲問他。

這種溫和的語氣，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柳子衿撇撇，人就該就這麼溫嘛。

他出手了尾骨，覺疼痛好像又緩解了一些。

「應該能走。」

「那……我先扶你到捐資去。順便，有事要跟你說。」韓昭雪的語聲仍舊很輕。

柳子衿奇怪的問：「什麼事？」

「到房間裡再說。」韓昭雪道。

柳子衿轉頭看，見立刻就低下了頭，故意躲避他的目。

這讓他想起了先前他路過捐資時的那一幕。

他真的很奇怪，同時又很興趣，到底是什麼事，居然能讓韓昭雪在自己——這樣一個比小了六七歲的學生——麵前，出這樣一副小兔子一般的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