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哉行》七 試追舊事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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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生平隻拒絕過一個人的請求,隻因那個人中的是噬心蠱。」

「噬心蠱?!」薑庭芝正想問什麼是噬心蠱,元希卻瞪大了雙眼,口驚呼。

「老夫不是沒有辦法救他,是不能救他,因為噬心蠱的解藥實在太過殘忍。」皇甫協的眼眶中充斥著悲哀而憤恨的紅,原本平靜的話音有些發,「老夫寧死不從,誰知道那人因怒仇,竟要老夫滿門替他陪葬,老夫的妻兒與親族全都被他毒害亡,唯一剩下的骨便是你們見到的這個孩子…」

薑庭芝憤慨的說道,「豈有此理,那人真是太兇殘,太狠毒了!」

元希的麵容忽然變得格外蒼白,輕輕說了一句,「實在是害苦了老前輩…」

「所以老夫不甘心就此放了你們,也不忍心傷了你們…始終不知應該如何置你們,才既可以告亡魂,又可以問心無愧,隻能將你們拘在這裡。你們留在山上的這幾日,老夫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未曾安心過一時半刻,甚至開始詰問上天,因為或許連上天也給不出一種公正的辦法驅除老夫心中的怨結…」

皇甫協搖頭嘆息,「若不是多虧萱兒這一鬧,或許老夫的心將沉這無底的陷泥中,永遠也無法想通,家破人亡的悲憤也好,銘心刻骨的仇怨也好,老夫心中的恨從沒有停止過,可老夫終究不是他,這一生隻會救人,不會害人。而他犯下的那些罪過,也怪不得旁人,又何苦要將仇恨加諸於兩個無辜的後生頭上?」

旁的元希潸然無語的低下頭,薑庭芝看在眼裡,約察覺到皇甫協當年遭逢的災禍與元希關聯匪淺。就像他從沒有追問過元希的份一樣,也無心去深究皇甫協與元希的淵源,薑庭芝隻是問了一句,「老前輩的意思是肯放我們離開麼?」

「既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就意味著你們也必定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劫難,老夫早就想到這一點,留下你們未嘗沒有半點好意,為何你們卻堅持還要下山?」

元希懇切的回答,「多謝老前輩寬宥,也希老前輩可以諒,哪怕前方隻有絕路,我們也不得不走下去。」

眼前的年恍惚與另外一張令他又恨又畏的臉孔重合,皇甫協出神地凝視著元希堅定的雙眼。

良久,皇甫協點點頭,「你很好,你父親必會為你驕傲…」

說完,皇甫協從懷掏出一個銀樣的小瓷瓶,倒出了兩粒渾圓的黑藥丸,分別遞二人的手裡,「服下半個時辰左右,你們的雙便可行自如。」

「多謝老前輩。」二人接過,便即刻將藥丸嚥下。

等他們吃下瞭解藥,皇甫協又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了他們,「老夫幫不了你們什麼忙,這瓶煉容丹,還有這瓶韶元丹,或許在你們將來最危難的時刻,能助你們度過難關。」

接過兩個瓷瓶,二人連忙不盡激的鞠道謝,皇甫協忽然用枯瘦的雙手分別抓住二人的一隻臂膀,「二位的心意已決,老夫無法阻攔,但還有一件事,請二位千萬答應。」

「老前輩請講。」

「老夫在世上隻剩萱兒這一個親人,二位既已清楚接下去要走的路會有多麼艱險,就請看在老夫一生從未做過半件傷天害理之事的份上,答應老夫,你們下山之後,決不會讓萱兒與你們同行。」

二人愣了一下,接著相視一眼,同聲答道,「老前輩請放心,我們絕不會將萱兒姑娘捲其中。」

掩的房門乍然被人推開,皇甫協的前腳剛邁出門檻,在門外等候多時的就跳到了他的畔,輕扯著老人的袖,靈的雙眼含著一縷焦急之,「爺爺還是不肯放了他們麼?」

「沒良心的野丫頭,一心就隻顧著外人!」皇甫協惡狠狠地作勢用指頭的腦額,語氣雖兇,指上的力氣卻不捨得重了半點。

爺爺脾的孫明白爺爺已然消了氣,趕依偎在爺爺的肩頭,手捋著爺爺花白的鬍子,滿臉的無辜,「爺爺胡說,萱兒最關心的就是爺爺了,萱兒隻想讓爺爺不再這樣整日愁眉苦臉的對著牆角嘆息!」

皇甫協笑著反手拍了拍孫的肩頭,若有所思的瞧著。半晌,才輕又憐的腦袋,「老夫知道你一直想到山下去看看,也不是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你如此年輕,鮮活,對事事都充滿好奇,當然想要親眼看看外麵的世界,怎會甘心一生隨同枯枝敗葉的垂老之人留在這個孤寂的地方?你長大了,早已不再是那個隻會在老夫懷中哼哼喚的小娃娃了,原本也該到那人世間去走一遭,見識見識…隻是山下太多兇險,爺爺實在放心不下…」

「爺爺…」

皇甫協嘆息一聲,「天衡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也會替老夫看著你。」

瞧著爺爺泛紅的眼圈,皇甫萱也不自紅了眼睛,拉住了爺爺的手掌,「爺爺,您不和我們一起下山?」

皇甫協搖頭,閉上了眼,「老夫曾發過誓,世間再不會有皇甫協這個人,決不可失信於人。」

「可是,爺爺…」皇甫萱將腦袋埋進爺爺的肩頭。

「怎麼了?野丫頭既然如此捨不得,就留下陪著爺爺,哪裡都別去吧。」

皇甫萱沒有說話,隻是撒般的輕輕搖晃著爺爺的手臂。

「放心吧,萱兒,爺爺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皇甫協輕的發端,「隻是你也別去太長時間了,爺爺會很想你的…」

皇甫萱撲到了爺爺的懷中,眼角含著淚,「爺爺別擔心,萱兒隻是下山去看看,很快就會回來…」

「去收拾東西吧,今晚再陪爺爺說說話,等到明天一早,你們四人就一同下山。」老人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瞧了薑庭芝和元希一眼,二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清晨的風澈澄和煦,輕拂過一行四人的麵容,辟羅山南端這條通往山下的路雖也不甚平坦,但走上去遠比薑庭芝和元希前些天上山時那條可怖又森的夜路,要輕鬆和愜意許多。

劍客負劍走在最前方,儼然一人一劍就震懾住了那些會在行路中如影隨形,或蟄伏在樹叢中的走蛇豸。

四周的草木一片死寂,空曠的山間彷彿隻剩四人的腳步聲,還有無須憂慮的談話聲。

「誒,說了這麼久,一直忘了問你們,你薑大哥、你呢…你是作希兒,對麼?」從一上路就踏著輕快的步履,蹦蹦跳跳地跟在義父後,同他們大聲說笑,彷彿渾上下有消耗不完的活力。

「萱兒姑娘你高興怎麼喊,就怎麼喊。」元希微笑著看,好像也被歡欣雀躍的染,暫時驅散了連日來驚心魄,與不得息的逃亡影,「對了,萱兒姑娘,你們為什麼毫沒有到這山上毒瘴之氣的影響?」

「這點事怎麼能難倒爺爺?爺爺在院外培育的那些花草雖然劇毒無比,卻恰好能剋製山中的毒瘴,百步之都不會被毒氣侵擾。若是吃下了其中幾種花草混製的藥丸,就是在山中自由行走幾個時辰一點問題都沒有,但爺爺一直不肯告訴我到底是哪幾種,偏讓我自己找答案…」

元希嘆道,「老先生真是了不得。」

「爺爺當然了不得。」皇甫萱忽然別過頭,哼了一聲,「要不是爺爺提醒了我一句,我還一直被你們兩個蒙在鼓裡呢。」

「萱兒姑娘指的是什麼?」

「哪裡有尋常人會從辟羅山過路的?」

「抱歉,萱兒姑娘,實非有意欺瞞…」元希尷尬地撓撓頭,連忙解釋,「因為仇家派來的殺手從雍都一路窮追不捨到渭州,我們想要避開他們的追蹤,才隻好棄了大路,冒險翻過辟羅山。初識之時,我們並不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出於謹慎,纔不得已編纂一個由頭,但我們的確是要去南方。」

「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們?」

「我也不知道,我並沒有得罪過他們,甚至沒有見過他們,可他們就是不容我活在這個世上。」

「世上竟有這樣的人?」皇甫萱訝然。

元希點頭,「這樣的人並不。」

「這麼說來,你們倆過山是為了逃開仇家的追殺嘍?那乾脆就留在辟羅山上不是更加安全麼?」皇甫萱好奇地放緩腳步,轉頭瞧了瞧元希,又瞥了一眼從下山起就沉默不語的薑庭芝,發現他的臉上又滿是鬱鬱之

剛想開口詢問,隨即又想起藏起那張手帕時,他那副又是痛心又是急憤的模樣,整個人也忽然之間變得兇的,不可理喻,猜測他心中悲愁之事或許仍是與這件事有關,隻好悶悶的閉了

元希沉默了一下,答道,「我們是在逃亡,但是為了報仇而逃。終有一日,我會讓他們為我父親,還有那麼多無辜而死的人贖罪。」

「不錯,就算王法無用,公理無用,也總還有一二良心屹立在廟堂之上,」一旁的薑庭芝終於忍不住開口,用力點著頭,激憤地揮了揮袖,「我不相信整個大昭沒有人能懲治這些惡人!」

劍客霍然回過頭來,疑地瞧了薑庭芝一眼,又冷冷地瞟過元希神憂惶的麵容。

懵懵懂懂聽著二人的對話,皇甫萱的手指不自覺地攪住角,悄聲嘀咕,「怎麼原來山下真有這麼多打打殺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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