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哉行》十 紅袖檻

苦哉行最新章節

華燈初上,夜的街道尚自熱鬧喧囂。

這條街是雍都皇城最為繁華的一條街,富麗侈靡的程度直追天子的宮闕,乃是百餘年前一門富可敵國的世家大族修築。街北的盡頭與皇家苑的步道相連,當中隻設有一道守備森嚴的關卡。

雖然與宮完全相隔開來,總也算作延綿長達近百裡的街最末一段,所以世人謂之小街。

街的步道由純金冶鍊鋪就而,當中的建築皆是雕欄玉砌,富麗堂皇,出的也儘是頗有份的達貴人。

如果乾宮是雍都最為威嚴莊重的所在,那這裡便是雍都,乃至整個大昭王朝最為奢侈揮霍的地方。

一百多年的太平,讓這條被視為雍都娛遊中心的街道發展的更是窮奢極

這世間最昂貴的事,通通包羅在這座紙醉金迷的街道。

當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德裕樓中頂級的山珍海味,依虹莊裡專供豪族巨擘的綾羅綢緞,萬寶軒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然而最令往來貴客趨之若鶩的,是矗立在街道正中那座緻玲瓏的閣樓。閣樓高達七層,以墨綠瑪瑙代磚,以赤琉璃代瓦,在月中熠熠生輝,仿若天上的瑤臺銀闕。

此閣名為曦風皓月,每夜閣中座無虛席,收藏的卻不是如何珍稀罕有的寶,而是天下間最出的名伶舞姬。閣樓底下四層樓全都打通,每層置十數個雅座,每個雅座相隔三四丈的距離,朝向舞臺的窗戶掛著簾幕在這裡很容易就到政見相左的同僚,生意場上的對頭,如此佈局既顯環境高雅,又能避免相見的難堪。

窗外的琴聲婉轉悠揚,窗的人卻拉下了綉簾,聚在擺滿酒菜的桌前。

「柳大人,李大人,下敬二位一杯。」一位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兩手端著白玉羽觴,半躬著腰,笑臉盈盈的向桌前的另外兩個男人擺出敬酒的姿勢。

三人上穿著樣式相近的錦玉帶,舉手投足間也著極其相似的文雅之氣。其中一位男子立刻舉起手中酒觴回敬,而另一位四十齣頭的男子卻沒有挪半分,隻是淡淡的擺了擺手,笑道,「孫大人,快坐下吧,何需如此客氣。」

孫大人仍是躬著子,臉含笑意,「柳大人,下今後如何行止,還需大人多多指教。」

說完,孫侍郎立馬向坐在劉大人旁的男人使了個眼,努了努

李大人立即會意,笑道,「柳兄,孫侍郎正說出了眾位同僚的心聲。先帝駕崩,新皇即位,值此改天換地之際,大家該當如何之,不知裴相可有代,還請柳兄不吝賜教。」

柳大人淡淡一笑,眼睛瞇一條瘦的臉上滿是壑,「兩位大人不必心急,該急的是黃老丞相府中的人。陛下登基不過短短數日,老國丈手底下握有實權的人不是被調離雍都,就是明升暗降,已然了朝堂之上的孤家寡人,再無與裴相抗衡的勢力,罷去職也不過是遲早之事。裴相早已料到先前那些在二相之間舉棋不定,左右逢源的人,現下該再也沉不住氣了…」

說到這裡,他不地瞟了孫李二人一眼,然後接著說下去,「不過相爺說了,大家同朝為,皆是忠於大昭,忠於陛下,今後隻要咱們團結一心,為國為民便是。」

孫侍郎賠笑道,「相爺說的極是,極是。我等自當與相爺一心,同舟共濟,為國為民…」

這時,和著琴聲傳來一陣娓娓聽的唱,如泣如訴,哀怨纏綿,在座的人聽著全都覺得有些耳。側耳細細聆聽了半天,才悟出原來是季樂師大前年替芊楓姑娘譜的那首雍都盡人皆知的琵琶曲《秋思調》。其中好一部分調子被加以大刀闊斧的改,變疾為緩,化剛,雖比原曲更加勾心絃,催人淚下,宛若人傷懷的絮語,卻了一種含括蒼茫的大氣。

「自作聰明…」李史撇了一下,暗暗罵了一聲。他一向討厭聽慣了的曲調被人竄改,改的不三不四,失了本意有這樣的力還不如新譜一曲。

他起走到窗邊,掀開綉簾,見舞臺中央琴歌唱的白人秀麗端莊,儼如出水芙蓉般高雅出塵,卻皺了皺眉頭,「是新來的歌姬麼?往日這個時候在臺上的應該是靈霜姑娘。」

孫侍郎也興緻的踱到了他的旁,向正在臺上琴的人,笑著搖搖頭,「看來李兄對曦風皓月閣的人相當留心啊…不過可惜的是,這裡的人個個驚才絕艷,但賣藝不賣,願不願意與客人相陪全憑人們的喜好,且隻有們挑人的份。如果不了們的眼,別說一起喝杯酒,門都別想進。多人在這裡豪擲千金,連人的腳趾頭都不到,可不憾?嘖…但偏偏一旦見過了這裡的人,嘿嘿…再與外間任人擺弄的庸脂俗相對,難擴音不起胃口…」

「孫兄說的不錯…」李史敷衍的笑了笑,目不轉睛的凝著白子,然後失的搖了搖頭:「差得遠呢。」

孫侍郎疑的看向李史,「李兄何意?」

柳侍郎啜了一口酒,哈哈一笑,「我猜此時李兄心中所想的定然是曦風皓月閣的頭牌,人稱仙子的狄瀟。我曾有幸一見,確是生得傾國傾城,氣質出塵絕俗,舞姿曼妙奇絕,當年玨青子目睹狄瀟姑娘起舞時,在替繪出的丹青圖上題下的十六個字「月,踏雪遊風,玉影翩躚,天下冠絕」當真是半字不虛,不愧天下第一人的名號。李兄夜夜流連於此,為的是想要再見瀟姑娘一麵吧。」

史微微點頭,嘆道,「如此絕子,整個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個,隻可惜已很久沒有登臺…」

孫侍郎踱回桌旁,笑著舉起酒杯,「想不到柳大人與李兄也如此欣賞狄姑娘,在下也癡慕多時…來來來,為我們誌氣相投乾一杯!」

酒觴相之時,八名勁裝男子疾步邁,整齊有序的排在閣門兩邊,一個紫男子緩緩的踱步而

男子的眉宇間滿是清冷之,好像對眼前的一切都毫無興趣,跟在他後的八名勁裝男子的架勢也完全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

雖然有些詫異,仍是趕迎了上去,笑盈盈的福了一福,「客,實在抱歉得很,今日敝閣已滿座,請您明日早些時候再來吧。」

八名勁裝男子都不住斜著眼睛瞟了伽兩眼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婢也如此清麗淡雅,那譽為天下第一的人又該是何等模樣?

男子滿是倨傲的眼神卻本不曾瞥一眼,冷哼一聲,「我要見狄瀟,讓出來。」

終日同往來閣中的紈絝子弟打道,就沒見過幾張平易近人的臉孔,早已磨出了一肚子的好脾氣,伽隻是笑了笑,「客,來這裡的哪一位不想見瀟姑娘?整個雍都的人又有誰不知道要見瀟姑娘得靠上好的運氣?瀟姑娘想要多久登臺,可全看自己的意思…我看這位客滿麵桃花,說不定明日再來之時就可以見到…」

男子冷笑,用勢在必得的強口吻說道,「我不等明日,我現在就要見。」

愣了愣,定眼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年紀大約應在二十七八上下,穿紫緞輕袍,腰懸一條鑲著翡翠的白玉帶,劍眉星目,直的鼻樑,一張臉如刀削劍刻般淩厲,傲然而立的姿俊朗非凡。雖然鮮華麗,又帶著那樣跋扈和桀驁的神,卻不似來自大富大貴之家的王孫公子,更像是一個威嚴的將領。

這樣的人,看上去並不像存心尋事之輩。

曦風皓月閣的客人未必都是和和氣氣,卻極有人違背這裡的規矩,一是給小街主人的麵子;二是往來皆是有份之人,在此地胡鬧丟了麵子是小,隨時都可能遇上真正的大人,保不準最後是誰吃了虧;三是小街百多年來能夠長盛不衰,自是有其中的門道。

然而這個人的語氣神態顯然就是要挑戰閣中的規矩,儘管心中不悅,伽依然客客氣氣的說,「客,真的很抱歉,今日您是見不到瀟姑孃的,請回吧。」

「大人都說了今日非見狄瀟不可,趕給大人帶路!」一個方臉的勁裝男子氣地大喝,步前來,出手臂拉向伽的胳膊。

子靈敏的往後一閃,方臉男子一手拉空,又迅速向前了兩步,想要抓住

一個淩,又是退開好幾步,高聲喝道,「是要鬧事麼?」

「有意思,連丫頭也是會家子。」紫男子角含笑,向立在旁其餘的黑男子揮手示意,幾個黑男子立即一同向伽近。

舞臺的歌聲嘎然而止,琴音卻驟然拔高,一時如萬馬嘶鳴,刀槍劍戟相,與先前尚未唱完的曲子迥然不同,充滿了驚險與不安的韻調。

當閣中的所有來客因琴音驟變而驚不定之時,十一名和伽同樣裝束的子出現在了伽後,將紫男子和他的八名手下團團圍住。

「冷煙姐姐,這個人要見瀟姑娘…」伽退到姐妹們旁,向一個年紀比稍長一點的俏麗子稟報。

「客若是不懂規矩,可是來錯了地方。」被喚作冷煙的子盯著紫男子,凝眉嗔道。

若非有什麼變故,曦風皓月閣的人絕無可能出現如此明顯而低階的失誤。大多數客人都察覺到了異樣,慌忙掀開了竹簾,見廳柱前方有九個男子被閣中的十二個婢包圍了起來。

那樣劍拔弩張的架勢,雙方似乎準備要武,這是開閣以來幾乎從未出現過的況。

好幾名年輕的公子哥哄喧起來,興的捲起了袖,要不是旁的僕從又拉又勸,恨不得立馬跳下去置其中。

「兩位大人,快來看看,沒想到閣裡這些平日裡如此溫可人,如花似玉的小丫頭也全是高手?曦風皓月閣可真是臥虎藏龍啊…嘖嘖,這些人不知道是從哪個偏遠的州郡來的山匪,膽兒也真,竟敢來曦風皓月閣鬧事。」孫侍郎靠在窗邊又是咂舌,又是揮手,引得兩位酒興正高的同僚也有些好奇的走了過來。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是什麼人如此不知死活?」李史嗤笑著,朝窗外努力探出腦袋,想要瞧清紫男子的模樣,等他的眼睛穩落在紫男子的麵上時,突然驚呼,「是他!…居然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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