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哉行》二十六 歸去隨世外流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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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州城尚算富庶,雖然不比雍都赫奕繁盛,但多年來百業興旺,民生康定,兼之地勢奇特,高矮不平的小山與城郭環環相繞,雲疊霧綴,別有一樣風

晨時涼風微起,滿院翠竹輕搖,清騅懶腰,跟著梁阿盟踏出院子,忽然瞥見兩個人影不聲不響地杵在石板路上,清騅下意識擋在了梁阿盟前。

陸雋怡和陸雋寧一齊向梁阿盟問了聲好,慢條斯理地迎了上來。

陸雋怡在前,麵如桃花,含淺笑,神如玉,輕袍緩帶,姿儀從容又瀟灑,儼然一副標準的世家公子的模樣。

陸雋寧亦步亦趨地跟著兄長,清秀的臉上泛著一早起的不悅之,好奇的目直勾勾地打量著兩個陌生的客人,更添了幾分孩子氣。

陸雋怡先和梁阿盟客套了兩句,然後坦然說明來意,「聽說梁兄從未踏足過鹿州,還是初次蒞臨本城,想要到城中去遊賞勝景,因此父親吩咐我們兄弟與梁兄陪同作伴。不知梁兄想到何去遊覽?」

「那要請問陸兄,鹿州城中有什麼地方值得遊覽?」

陸雋怡故作神地眨了一隻眼,笑道,「首推群玉院,春香樓次之,至於倚紅苑嘛,也還是勉強值得走一趟。」

梁阿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陸兄眼裡的勝景原來都是些風月寶地。」

陸雋怡聽出梁阿盟話裡機鋒,笑了一笑,「看梁兄的神態舉止,便知梁兄家風森嚴,並未曾親領教,又怎知笙簫相偕,醉飲風月,就不是人間勝景呢?」

梁阿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陸雋寧忙在一旁用力拍打兩下兄長的肩頭,「梁兄見笑了,我哥就是這樣嗜酒如命,無姬不歡。」

陸雋怡落落大方地笑道,「酒財氣,乃是世間男子的立,我生來此,何必掩瞞?」

陸雋寧笑著豎起了拇指,「哥你說得真好聽,這話你敢到爹麵前去再講一遍麼?」

聽著兄弟之間浪不羈的嬉笑對話,清騅不由低低冷哼了一聲。

陸雋怡側過頭,清騅劍眉斜飛,朝曦在的臉上映出一縷溫暖的嫣紅,毫不怯地迎著他的目,眼如火一般,又如刀一般銳厲,彷彿說書人故事裡的傳奇將軍。

「這位帶刀的姑娘是梁兄的護衛麼?梁兄真好運氣,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姑娘這般清麗俗,英氣人的子。」滿臉笑容的陸雋怡走近清騅,微微欠,「姑娘,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今後我在廟中焚香禱告的時候,也好知道自己是在向哪一家的神明祈願。」

清騅舉起刀鞘在和陸雋怡中間一格,低喝,「行了,我可不是什麼玉,什麼春的姑娘,你別再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否則你去不去神廟磕頭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會去醫館治傷。」

陸雋怡怔了怔,朗聲大笑,「好,好。」

「請陸兄不要見怪,」梁阿盟溫聲道,「清騅雖是我的護衛,但與我同手足,往日並無稍加約束,因此冒犯了陸兄。」

「梁兄誤會了,清騅姑娘耿介誠率,又風趣十足,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子,我怎會見怪?倒是我的話太過唐突,令不喜,還要請別生我的氣纔是。」陸雋怡側頭朝清騅微微一笑,領著梁阿盟向前走去,「梁兄到底想去何,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聞聽梁阿盟隻清凈,又顧忌著後一張臉板得像秤砣的清騅,和那柄好幾次都快要搭上肩頭的刀,勝景之行隻好作罷,來到城中最大的一間酒樓小坐。

陸雋怡點了滿滿一桌子的地道南方小菜,配上一壺鹿州城西的馥山特產的馥山秋,以盡地主之誼。

呷了幾口淡得出奇的清茶,陸雋怡終於按捺不住,趕讓小二上了一壺酒。

剛把坐在旁,想向兄長討點酒來嘗嘗味道的陸雋寧,以「小小年紀,喝了酒之後必會鬧將個不停,回去如何向父親待」為由一口回絕,陸雋怡卻轉頭向梁阿盟舉杯邀請,「來,梁兄,我替你倒一杯。」

梁阿盟擺擺手,微微笑道,「我不會飲酒。」

「梁兄不是開玩笑吧?如梁兄這般博多聞的人,怎麼可能不會喝酒?」陸雋怡笑著搖頭。

「家父滴酒不沾,因此自我記事起,府中上下不聞酒香。」

陸雋怡咧一笑,將酒杯推到了梁阿盟麵前,「過去不曾瞭解,那今日正好可以嘗試嘛。」

梁阿盟卻沒有手去接,隻是歉然的笑了笑,「實在不能相陪。」

原本還想介麵,忽然覷見一旁滿臉殺氣畢現的清騅,陸雋怡咳嗽了一聲,不敢再勸,悠悠地收回那杯酒,舉杯沖梁阿盟和清騅一笑,仰頭灌了下去。

幾杯酒下肚,陸雋怡和陸雋寧就開始頗興緻地向梁阿盟探聽雍都的趣聞和辛,梁阿盟有問必答,無有不知,聽得兩兄弟嘖嘖稱奇。

陸雋怡自斟自飲,不到半日就消去了半壺酒。

這時,隔壁傳來一陣悠悠的琵琶聲,調子約有些淒婉,還和著子的歌聲,卻聽不清楚唱的是什麼。

陸雋怡側耳聽了聽,輕搖著杯盞,跟著唱了起來,

「弦比風兒輕,

心比手兒麻,

淚漣漣啊,

徒把相思話…」

隔壁的樂聲卻彷彿越來越遠,漸漸沒不聞。

「耀盞明珠畫金鉤,盈香拾翠滿玉甌,秋水長在雲湖洗,風流競十二州。」梁阿盟忽然笑了笑,如同蔽住月華的雲被一陣清風吹散的剎那,「聽說這首詩在南地流傳甚廣,早於二爺年之時。雋怡蕭散率逸,令人彷彿可以一窺二爺昔日獨自遊歷各州,初試劍鋒的模樣。」

清騅冷笑著接過話頭,「看來雋怡公子還未涉江湖,已盡得乃父之風。」

「清騅姑娘說的不錯。」陸雋怡隻是悠然的一笑,又同梁阿盟略略談了談雅樂絃歌,一直到了日落時分,四人才慢悠悠地返回雲涯山莊。

抵岸之後,到雲涯山莊還有將近半裡多的小路要走。

走著走著,天已漸漸昏暗起來,陸雋怡和陸雋寧兩兄弟在前麵引路,清騅就在梁阿盟耳邊低聲嘆,「主,陸家幾位公子爺的生活還真是悠閑,整日隻要吃吃茶,然後去什麼香什麼玉裡找花魁,再灌點黃湯,果真是一點煩惱都沒有…」

「世家子弟,十有原是如此,又有何怪?」梁阿盟淡淡的回答,看兩兄弟的腳步突然緩了下來,雙眼探詢地著前方。

此時離山莊隻有遙遙數丈,能瞧見有幾個人影正佇立在雲涯山莊的大門前。

等他們再走近了一些,纔看清楚,是家丁陸平與兩個司閽,在與兩個陌生的年對話。陸平的神極為不耐,不停的甩著腦袋,又擺著手。

「陸平,這兩位是什麼人?」走近莊門,陸雋寧停住了腳步,高聲問了一句。

一聽見陸雋寧的聲音,陸平立馬轉過了頭,向他們四人躬下,「兩位公子,梁公子,天已經不早了,二爺正催著我來接你們,你們可算回來了啊…這兩個人,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說是蒼吾派的宋掌門派來找莊主的,可是他們既沒有穿鶴羽袍,也拿不出名剌和拜帖;再問兩句,又改口說並非蒼吾派弟子,分明是在信口胡謅…我不知告訴了他們多遍,莊主不會見客,讓他們趕離開,可他們偏偏拗在這裡死活不肯走,還說定要見到莊主為止…」

「來莊前招搖撞騙的此等人還麼?」陸雋怡瞥了兩眼陸平說的兩個年,一麻衫,但麵容倒是格外清俊,形氣尚自不俗,隻可惜不務正業。

陸雋怡嘆息著搖了搖頭,抬腳進門去。陸雋寧隻側頭隨意看了兩眼,沒有停留,也立即跟著兄長進了門。

而梁阿盟定在原地,沒有移步,隻是靜靜沉眼前的兩個年,彷彿似曾相識。

當他們走近莊門時,其中一名衫淩,滿臉的失魂落魄,垂頭喪氣,像是有無限淒惶的心事,隻是漠不關心的向他們抬眼瞧了瞧,就垂下了頭;而那名年紀較小的年,謙和有禮的點了點頭,十分自然的朝他們一笑,那般得和自如到與年紀不大相符的神氣,幾乎可以肯定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梁阿盟緩步走到了薑庭芝和元希跟前,溫和的笑了笑,「兩位,聽聞你們此來是了宋掌門所託?」

方纔一行四人走近的時候,薑庭芝暗暗打量著三位風采翩翩的族公子,尤其是穿白的那一個,比起另外兩個更是氣度不凡,一眼便知家世不菲。

公子卻已在不經意間走到了他的前。

薑庭芝獃獃地看著白飄飄的梁阿盟,優雅舒潔,質度高華,穿著那襲尋尋常常的白都恍若被雲霓,令人不敢視,而自己卻像是一隻被大雨澆奄的病狗,不萬分自慚形穢。

沒想到梁阿盟如此謙和有禮,竟比家丁還要客氣百倍,元希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好,「不瞞公子,的確是有很要的事。」

「既然如此,兩位應該與宋掌門當麵對過話吧?」梁阿盟問。

元希點頭,「當然。」

梁阿盟又問,「那兩位有沒有留意過,宋掌門和平常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元希極力回想與宋掌門共的每個瞬間,是出塵絕俗的境界,還是坦寬和的懷?和平常人絕不相同的,到底該是哪一樣?

元希沉未決,猶豫不定的眼瞧見梁阿盟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麼。

「沒有不一樣。」元希揚起頭,微微一笑,「宋掌門和平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他也是一個和藹親切的老人家。」

梁阿盟微笑點頭,轉過麵對陸平,「既然這兩位確是了宋掌門所託,請放他們進去吧。」

「可是,梁公子…」聽剛才梁阿盟和元希二人的所問所答,明明不過隻是如此簡短的幾句話,又是這樣隨意與含糊其詞,陸平實在不明白,梁阿盟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斷定這兩名年的所言不是虛誆?而他天資平平,對雲涯山莊之外的一切一無所知,又怎麼能想得通當中的深意?但總管陸嚴曾囑咐過莊眾人,務必要對梁阿盟貴賓相待,而且不止莊主對梁阿盟禮遇有加,連莊主都破例相見,顯然梁阿盟的份非比尋常。

陸平不敢得罪這位梁公子,麵帶為難之,支支吾吾的說了一聲「他們、他們…」,又連忙住了口。

梁阿盟心下瞭然,淡淡一笑,「我帶他們去見莊主吧,到時若是莊主有何不悅,由我承擔。」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陸平豈敢再多,隻好讓出一條路,「是…那就有勞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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