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莫名遭遇

一去蕭蕭數十州，相逢非復年頭。

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

當日龍蛇歸草莽，此時琴劍付高樓。

自憐多傷心事，不為紅為寇讎。

梁羽生

一首梁羽生《草莽龍蛇傳》中的七律作為這段歷史時期的引子。

清緒二十四年，也就是１８９８年初春，ｊｎ府地段，一位搖著串鈴的江湖郎中正在按察司街上舉著招牌，背著藥箱走街串巷，招徠生意。

這個人約莫是個十幾歲的年，其實他僅僅十四歲，渾破爛不堪，自己從長山縣一路走來，服已經開了好多口子，布鞋也已經出大拇腳趾。他右手的幌子正麵書寫著「順路堂」三個字，反麵寫著妙手回春，背的藥箱走起路來咚咚作響，顯然裡麵藥並不是很多，腰間別著個明亮的葫蘆，不知道是他的葯葫蘆還是喝酒飲水用的。

這個「順路堂子」經過按察司街北行，來到了大明湖畔，這不讓人想起之前有位劉鶚的書生寫的《老殘遊記》，書中就是記載了緒早年間一個鐵英，外號老殘的江湖醫生的行醫經歷，其中書中在他遊歷ｊｎ府時這樣寫道：

看那大門裡麵楹柱上有副對聯，寫的是「四麵荷花三麵柳，一城山半城湖」，暗暗點頭道：「真正不錯」進了大門，正麵便是鐵公堂，朝東便是一個荷池。繞著曲折的迴廊，到了荷他東麵，就是個圓門。圓門東邊有三間舊房，有個破匾，上題「古水仙祠」四個字。祠前一副破舊對聯，寫的是「一盞寒泉薦秋，三更畫船穿藕花」。過了水仙祠，仍舊上了船，盪到歷下亭的後麵。兩邊荷葉荷花將船夾住，那荷葉初枯，的船嗤嗤價響；那水鳥被人驚起，格格價飛；那已老的蓮蓬，不斷的綳到船窗裡麵來。

而此時這個年鈴醫來到大明湖，看到的景與當年如出一轍。鐵公祠就在眼前，他從未來過，於是便邁步進祠堂。

鐵公祠其實就是紀唸的明「靖難之役」抗擊燕王朱棣的兵部尚書鐵鉉，鐵鉉時任濟南佈政使。燕王朱棣以清君側為由反對削藩，起兵對當時的侄子朱允炆造反，進攻南京，途徑濟南，到鐵鉉的頑強抵抗。朱棣屢次挫，三年不能攻克ｊｎ府，後繞道拿下南京後，圍困ｊｎ，最終復活鐵鉉。朱棣此時以稱帝，改年號為永樂，他將鐵鉉淩遲死，民間傳說朱棣將鐵鉉的五全部割下，放油鍋，然後食其。

百姓年鐵鉉忠義，紛紛在各地建立祠堂，以紀念這位國忠義之士。進得鐵公祠正堂，這位年看到一尊銅像傲然而立，兩袖清風，不時任肅然起敬。這位年隻是嘆了口氣道：

「如此鐵公尚在，也不至大清國無人抵抗之前的倭寇之辱。」

轉而又想想自己如今的境，已經有兩天未進一粒米，飢腸轆轆實在難耐，於是接著出了鐵公祠，繼續朝西城牆下走去，心想，那邊民舍居多，或許會有買賣上前，於是抖擻神，搖鈴而行。

如今的大清國，各洋教盛行，未走百步，即見一座洋教堂，年正好經過此門時，一個穿黑的洋教士開門而出，年仔細端詳了這人一眼，纔看清，竟然不是個洋鬼子，於是也就不太害怕，上前詢問道路：

「請問這位神父，ｓｈ縣在哪個方向？如何去得那裡？」

這位神父是以為修洋教的中國人，見一個鈴醫上來問路，也就客氣地答道：「ｓｈ縣在岱嶽南麓，而從北山而過地勢險要，且荒無人煙，虎狼出沒，孤一人確是很危險，你要是想去的話，得從長清地界繞道而行，走大路兩天即到。」

這我年不眉頭一皺，還要兩天行程，看來自己是無論如何是不能馬上去得了，否則路上也會死，隻能現在ｊｎ府搖鈴行醫幾日，賺足了盤纏，養足了神才能去ｓｈ縣。

其實這位年就是長清縣人士，自己當然悉這條路程，本也沒打算去ｓｈ縣，隻因為家鄉旱災，實在難捱得住的百姓要麼舉家過渤海灣去關外求生，要麼舉家遷往他避難。而自己家人在父親帶領下東行投奔長山縣的親戚家，可是沒想路途之上父親就已經病逝，家人草草掩埋，繼續前行，終於到達了長山縣親戚家，可是早已不見人影，於是往回趕，恰巧在ｚｐ縣境遇到，原來親戚幾年前已經移居ｚｐ縣河東村，於是兩家共住一。

但是自己家眷實在太多，隻靠親戚一家也難以為繼，於是母親隻好決定，賣掉剩餘的丫鬟，把家裡的男丁遣散出去，讓他們自謀生路，這樣隻留下眷和孩依靠著親戚家的微薄的接濟過活。

年自己這纔出來跑江湖，還好祖上有懸壺濟世這門手藝，這位年就靠著這串鈴藥箱西行謀生，直到來到ｊｎ府地界。

其實年祖上是浙江餘姚人，本也是個葯賈鉅富，兼有祖傳的醫，在江南水鄉可謂生活優越，隻因當年太平天國攪江南，於是祖上隻好拋棄這百年基，遷居北方，在長清縣大李莊勉強過活，但家道已經敗落，這些年又連年旱災，顆粒無收，實在無以為繼，這才舉家東投。

自己以前跟著父親跑過江湖，所以年江湖行醫倒還有些經驗，但還是飢一頓飽一頓，終於來到ｊｎ府，心想畢竟山東首府，希可以有些營生，幾天下來，卻也無起。於是想起年前自己的一個遠方表叔曾因ｓｈ縣水災，來他家躲避，如今的得知家鄉水災已過，已經返回去了。又想起到ｚｐ縣的親戚家時，他們起初還礙於麵子不敢發作，但是後來也是冷嘲熱諷，怒言相加，不讓人慨嘆世態炎涼，不過此時山河飄零，誰都想自保，哪還會管別人的死活。這次年想到ｓｈ縣表叔家投奔，起碼念在之前得恩德，定會照顧一二，也不會給自己臉看，這纔打定主意問起這個神父去ｓｈ縣的路程。

問罷，年謝過，轉往南走，正看到大街南邊，一個貌一雙妙目正看著自己，年心想，老子已經不是什麼闊爺，看我幹什麼？不過轉念又想，自己就算沒了富貴命，但是好在以前也是讀過詩書，過私塾教育的，穿得再破，總是與那些莊稼漢不同，於是也不雙眼大量那個子，並且微笑回應。

隻見那子束腰而立，頭戴鬥笠，肩披披風，頗有神韻，看年紀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此時這子也看到年在注視自己，也就趕避開眼向南而去。

年等子消失於衚衕之中，這纔回過神來心想，心想：自己是不能立刻去ｓｈ縣的了，起碼要在ｊｎ府停留幾日，賺些盤纏才能，心裡也覺得南邊民舍居多，不如到那裡去走走看看，或許能到看病的，就算不到，說不定也能到剛才那子。

有了這個想法，年抖擻神，過了大街，直進衚衕深巷之中。

說來也奇怪，自己明明看見子剛剛進來不就，自己隨後就跟著來了，但是怎麼也找不到了，彷彿那子一眨眼的功夫蒸發了一樣。年心想，還管什麼人，吃飯要，於是搖起串鈴，挨家挨戶地走。不知繞過多街巷，來到一拐角，一牌坊上書「錦纏街」，於是年繼續前行，正正好路過一大戶人家。

其實自己在這片走了不街巷，大戶人家實在不，門口紅漆銅釘，石獅石柱，氣派各異，讓人著實眼花繚，但是這家的不同之在於，其他街巷，不論大戶還是小家，門前冷清可羅雀，但是這家門口進進出出的好是繁忙。年心想：莫非這家有什麼大喜事要辦，但是看進進出出的人，又不像是在辦理喜事，每個人都是麵凝重，而且以五大三的大漢為主，本不見什麼管家賬房還有家丁打扮的人。

年有點納悶，既然沒有上前看病的，自己也就繼續前行，又招徠了半天，還是沒有接到活計，於是心想，也就剛才那家人員走進出的多，還是回去，興許能撞上幾個，哪怕一個，今晚也不至於著，如果人家好心，還能讓自己借宿一宿。

想到這裡，這年又返往回走去。

但是此時，已幾近天黑，在衚衕巷子裡，覺尤其昏暗，隻見有的富裕的人家門前也已經點上燈籠。年自忖道：如果自己今天再找不到一個看病的，恐怕今晚又要忍飢挨，宿街頭了。

正在此時，後一個的聲音突然說道：「你是江湖郎中嗎？」

年一回頭，不大喜，正是白日在街上到的那個子，急忙正答道：

「對啊，我就是郎中……」

年本要多說幾句，以增進下，起碼是有這樣的意識吧，但是那子卻不讓他繼續說話了，打斷他的話道：

「我父親在家臥床不起，我已經尋訪了各名醫治療，總是不見效，這次看到你，心想還是試試吧。」

年急忙說道：「沒問題，那些庸醫怎麼能行，我去了保管治好令尊大人的病」

「哦？」那懷疑了一聲，接著道：「我白天看見過你，也是半信半疑的，最後還覺得讓你來看看的好，萬一家父有的救呢……」

年這才明白今天這為什麼要在大街上看他，原來是為這個，於是說道：「找我就對了，我這醫是祖傳的，您知道，一家有一家的絕活，別人辦不了的，說不定我能辦到呢。」

此時年也不知道是因為見到清甜可，還是自己得實在沒辦法，就想趕說得對方同意到家裡治療，一是能跟這子繼續保持接，二是還能賺的口水喝，討得口飯吃。

那子隻是冷冷地說道：「好吧，跟我來吧，過這個拐角就是了。」

年應聲跟在後，心想，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啊，今晚不至於肚子涼風了。於是跟著子在巷子裡麵走，年也不知拐了多衚衕，終於來到一死衚衕，子說道：

「就是這家。」

年上前過來，隻聽四周寂靜無聲，天也已經完全黑下來，周圍也是漆黑一片。年心想，自己跟個子，也沒必要害怕，再說自己無分文，就算遇到有人打劫，也沒油水可撈，於是就跟進了這死衚衕要開門進去，正在此時，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了幾個黑影，自己頓時眼睛全部被矇住，年再想掙，發現已經被麻袋給套住了。年此時心裡慌了，心想，自己人生地不的，有沒有得罪誰，自己也不是什麼穿金戴銀的大家公子，幹嘛要這麼對待自己，於是趕喊道：

「你們要幹什麼？我跟你們無冤無仇，我就是一個順路堂子，幹嘛非要綁架我」

隻聽麻袋外麵一人正在綁麻袋口，一個大漢的聲音說道：「羅嗦，盯你很久了，你給我閉」於是又客氣地說道：「姑，怎麼置？」

隻聽那個子說道：「先進去，等問清楚了再說。」

年這才明白這子也是大漢的同謀，於是張口罵道：「你個小丫頭，把大爺騙到這裡來，竟然要下毒手，沒想到這麼貌的一個娘們竟然心如蛇蠍，哼，早晚嫁不出去你，就算嫁出去，沒一年就得守寡」

這話一出，年頓時心裡舒暢了不，可是還沒舒暢多久，自己的臉上隔著麻袋布就狠狠地捱了一掌，不但沒有因為麻袋隔著疼痛減輕，反而因為麻袋太糙，自己臉頰既痛又麻。這時，隻聽那子說道：「你給我閉，再胡說八道，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年哪管這套，他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就撒開歡地大罵：

「臭，你敢你大爺一毫試試，你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千人萬人騎的小蹄子……」

這年幾乎把自己在跑江湖的日子裡從市井裡學來的，這些辱罵人的最難聽的話全部罵了出來，這在平時，父親在的時候，他隻是聽聽而已，是絕計不敢說出來的，至於這些罵的話裡的含義以及邏輯關係和形象描繪，他隻能自己慢慢揣去了。

不過這幾句話卓有效，那子實在氣不過，竟然讓哪漢子把麻袋放下，隻聽「刺啦」一聲，自己麵前的麻袋片被刀子劃開，自己總算又見到天日了，儘管是黑夜的天空。

那子劃開麻袋後，並沒停手，而是直接將一整片麻袋劃下來，然後攥一團，一下子塞進了年的口中。

這下年雖然能口氣，看看天空，但是卻隻能支支吾吾卻不能說話，更不能去罵那個心如蛇蠍的子了。

此時大漢背著年，往巷子深走去，年自己隻是看著天空一晃一晃，應和著大漢的腳步聲前行，卻束手無策。最後，巷子深的門被開啟，自己被抬進了一個院子，隻覺自己一下子被扔在地上，頓時覺得背部生疼，然後自己的幌子藥箱也一同被扔在地上。可是此時年的依然被捂著，說不出話來。

此時年回憶了整個經過，回想起自己跟著子走的路。當時實在是自己隻顧著看那子窈窕的材和麗的背影了，就沒記著路，自己此時心中一捋，也就明白了，自己正是被這子領著繞到了那家人來人往的大戶的後門漆黑無人的死衚衕，然後被麻袋套住帶進了這家大戶的後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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