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回來的一大一小走進鐵匠鋪子，中年男子示意董難言坐在鋪子裡尚有餘溫的火爐旁，自己則隨手扯了張凳子坐下，遞給年一個果子，笑道：「行呀，小董，這啞裝的像啊。書趣樓()」

接過果子，沒有立刻吃掉，董難言有些拘謹的抓著凳子。

董爺爺去世後，真的再也沒有人肯搭理年了，人人都躲著他，那厭惡的架勢好像跟年呼吸了同一的空氣都會染上不詳。

在年眼裡，聽說不是本地人的鐵匠大叔人很好，待誰都和和氣氣的，但是話，若不是曾經開口跟自己說過話，年倒是覺得他纔是個啞。

至於兩人這般坐下談，在董難言的印象裡是沒有的，往常他都是在鐵匠大叔出去喝酒散步的時候過來給這鋪子打掃打掃，或者拿著魚叉出去捕魚。

「咋的，我這果子有毒呀，還不吃。」，張鐵匠看著分神的年打趣道。

「啊，沒，不是。」，董難言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

男子啃著果子，「這麼多年怎麼不說話呢？」

董難言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從被董爺爺領回去後，除了跟董爺爺流外，年就不怎麼說話，再者，也沒誰願意跟他說話，所以董爺爺去世後，董爺爺去世後，既然沒人說話，那不如做個啞，從此年就不再開口說話。

隻不過時有時夜深人靜，輾轉反側難以睡時，年會自己跟自己說話，自問自答。

記得董爺爺給他起名的時候，說他是在鎮外被劉抱進來的，後來崔夫人收養他的時候，覺得既然無父無母，那就當天降福祿吧，可能崔夫人當時覺得以後他能找到父母，所以就隻給他取了名，沒有姓。

有一次生病，在年眼裡是天底下最慈的老人給他喂葯的時候，笑瞇瞇的對他說，「小福祿，跟董爺爺一個姓怎麼樣？」

孩子點點頭。

老人吹了吹勺中藥，問道：「苦不苦？」

將苦藥一口嚥下的孩子閉著眼睛，點點頭。

老者臉痛惜，「這人生啊，有時候就跟這葯一樣，苦啊。」

了孩子的頭，「人生有苦，大多苦不能言。」

「姓董，難言，怎麼樣？小名福祿。」，老者笑問道。

孩子舒展起嚥下苦藥後的眉頭，想了想，聲音清脆道：「董爺爺，我不怕苦的。」

「好孩子。」

待孩子喝下藥睡後，守在旁邊的老人自顧自說道：「苦盡甘來，苦盡甘來。

————

「張大叔，你是神仙嗎？」，董難言小心翼翼的問道。

中年男子聽到神仙二字後神複雜，有些詫異，笑道，「怎麼覺得我是神仙呢？」

董難言撓撓頭，笑道：「在湖邊的時候，那妖怪要吃我，我胡中拿魚叉揮，那妖怪就不見了，後來那老人也是貪圖魚叉，纔去的小鎮。我看得出來，是見到了大叔你，他才換了副臉。」

中年男子仔細打量下年，「行呀，小董，慧眼如炬，怪不得之前惜字如金，是有大智慧呀。」

董難言攥雙手，低聲音認認真真問道：「真是嗎？」

中年男子胡吞下果子，低下頭湊到年跟前，亦是低聲音說道，「貨真價實，叟無欺。」

年抿了抿，「大叔，神仙大叔，我能求你個事兒麼？」

「你說。」，中年男子坐直子，努力讓自己莊重威嚴一點。

隻見年一臉希冀，低聲細語道：「神仙大叔，你認識佛祖嗎？」

中年男子張了張。

「不認識」

年接著問道，「那神仙大叔，你認識菩薩嗎？」

「」

「那神仙大叔，你認識閻王爺嗎？」

「」

中年男子有些頭大，攤攤手，「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認識啊。」

董難言有些神失落，接著又心存希冀的問道，「那神仙大叔，你有辦法能讓去世的人來世過得好一點嗎？」

中年男子不言不語，盯著年許久，略作思量，點了點頭，「有。」

董難言在聽到男子肯定答覆後，連忙起跪在地上，磕頭扣首，真意切道，「不知道神仙大叔能不能幫幫我。」

也許是怕這樣唐突強求惹得神仙大叔不高興，年忙說道：「隻要神仙大叔願意幫我，哪怕當牛做馬，我這條命給您驅使也沒關係。」

起拉起年，男子開口道：「小董，見外了不是，磕頭幹啥。」

火爐熱氣升騰下，看不出是何神的男子輕聲問道：「想讓董老頭下輩子過得好點？」

「恩。」，年小啄米般的點點頭，然後又趕補上道：「還有劉婆婆和崔府的人。」

張鐵匠盯著年，默不作聲。

董難言看男子不說話，小聲道：「神仙大叔，是不是人多了讓您為難了？」

「沒事兒。」

中年男子搖搖頭，一手握拳附在後，看起來頗有高人風範，「不為難，不過想要他們下輩子過得好點，有福報，這件事簡單，不過得選個好日子，而且還需要點東西。」

「什麼東西？」，董難言連忙問道。

「小董，神仙也是要休息的，這樣吧，明天我們再說。」，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麵天說道。

董難言知道自己有些著急了，連忙道：「那神仙大叔您快休息吧，明天我再來找您。」

————

從前街到後街董家的路上，有一棵大柳樹，樹榦足足需要三四個人合抱，鎮上都稱這株柳樹為柳樹娘娘，樹旁還有一尊泥土雕像，蛇妖為禍前，小鎮百姓多來此樹前許願，往往都會心想事。

後來蛇妖一事發生後，許多人許願無用，氣急敗壞之下，砸了泥土雕像，從此這裡不再是求願庇佑之所。

這幾年來，這棵柳樹更是快要沉進土裡，矮小不堪，甚至有人揚言要砍了回家燒火。

月下，柳枝漾，樹葉飄飄，站在樹前的年神誠懇，雙手合十，低頭彎腰。

「謝謝柳樹娘娘保佑，讓我遇到了真神仙。」

「神仙大叔人真好，願意幫助我，隻不過我不知道怎麼回報他我沒什麼東西能給神仙大叔的，隻有我這一條還剩幾年的命。」

「柳樹娘娘，要是事辦完後，我還活著，我一定學著怎麼做雕像，給你建造一座新的，要是我這條命給神仙大叔驅使，不在了，那下輩子我再償還給您。」

年喃喃道。

「本來我還想問問我的世，可是要求的太多了，會惹神仙大叔不開心吧？」

「希董爺爺他們下輩子能過得好一點。」

「希明天能順順利利，心想事。」

呢喃中年不斷彎腰鞠躬。

夜裡小鎮靜悄悄，沒人發現。

年彎著腰，更無法發現。

每彎腰鞠躬一次，柳樹便下沉一分。

————

送走董姓年後，中年男子沉思良久，走出鐵匠鋪子。

換生湖旁，男子蹲在湖邊，撥弄著湖水。

捧起一手湖水，看著水中不修邊幅的麵孔，男子笑了。

柳枝飄搖間，站在柳樹前，男子輕輕敲打著樹皮，「你能承多，便是你得了多的造化。」

樹裡，在男子輕敲打後，有一子痛苦麵稍顯好轉。

黑燈瞎火中，逛了一圈小鎮，男子慢悠悠的走回鋪子，閉上眼，輕嘆一聲，「二十年啊！」

好似下定決心。

砰砰砰！

鐵匠鋪叮噹作響。

小鎮上空，掀起了滔天巨浪，好似有一頭蛟龍衝破束縛，重歸大海。

上空，六位盤膝而坐的老者盡皆站起，如臨大敵！

材高大的傅姓老者滿頭大汗，雙手掐起劍訣，但是周三把飛劍仍是一不，猶如深陷泥潭。

北方，被那道洶湧而至的氣息吹得披頭散髮的老者迷茫自語，「怎會這般容易？怎會這般容易？」

西方，鷹鉤鼻老者雙手抖，不是輕視下方的男子，而恰恰是給了男子最高的重視！

本以為在鎖龍釘和己方六位的配合牽引下，就算男子上的束縛被破開，也不是那麼容易，可誰曾想，男子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輕而易舉的就破開了，這誰頂得住啊！

「來了！」，一位老者喝道。

「中年男子」，就這樣突然出現六位老者中間。

男子麵容整潔，不在鬍子拉碴，五分明，眉清目秀，沒有束髮，滿頭黑髮自然披下，穿著一件黑長袍，腰佩一塊古樸玉佩。

無配劍。

「我等見過神子！」，六位老者盡皆抱拳欠拜道。

髮被微風吹起，二十年未曾踏上青天的男子拜拜手。

咬咬牙，鷹鉤鼻老者壯著膽子問道：「神子，貿然破開封印是否不妥？要不待我等傳稟」

「不必了」，攤開手，九顆泛著淡金的釘子在黑夜下華流轉，男子緩緩道：「幾位看守我二十餘年，此就當做我的一點心意，至於今日破封之事，我自會跟師門代，與你等無關。」

說完，男子轉就要一步踏出。

「神子，這是否有些？」，材高大威猛的老者問道。

「恩？」，男子轉一瞥。

傅姓老者生生將後半句嚥下去，訕訕笑道：「沒事沒事，恭送神子。」

待男子虛空消失不見，六位老者同時鬆了一口氣。

披頭散髮的老者笑道：「傅兄，你可真是不怕死，還敢追問下去。」

心有餘悸的傅老想起男子那輕輕一瞥的眼神，冷哼道：「諸位，莫要打趣了，我等立刻上報，闡明實，不然上麵怪罪下來，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