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出嫁

“你年紀也不小了，眼看著也快找人家了，最好安安分分的別給我整什麼幺蛾子！”

一想到眼下的不如意孫氏就覺得心裡犯堵，這個親兒雖然自詡明，可到底是個姑孃家，萬一被那窮小子騙了，會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

“娘你放心，”阿枝談到這個話題倒毫不扭，“我一定得嫁個有錢人家，到時候買好吃的好穿的孝敬您！”

孫氏聽了總算覺得舒心了些，口中卻笑著說：“你也就說得好聽！”

阿枝見孫氏笑起來自己也覺得開心，一轉頭卻看見阿鬆還是滿臉不高興，不由向他數落道：“還有你，拿著家裡的錢讀書，你得讀出個樣兒來，以後我孃家有個爭氣的兄弟，嫁出去纔不欺負。”

說到讀書阿鬆就有些煩躁，不耐煩地向阿枝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別瞎心！”

孫氏難得的沒有幫兒子，向著阿鬆正勸道：“你姐說的對，你那書是要好好讀的。”

做為家裡的男丁，阿鬆現在還並未給家裡出力，孫氏從前一門心思想讓兒子考取個功名，以後也能跟著福，因此阿鬆自小就什麼都不乾，早早就去學堂跟著先生啟蒙了。

可阿鬆被阿槿父親和繼母寵著，本不了學堂裡的那些規矩，老先生還往家裡找過幾次，後來見這個家裡也沒人能降得住阿鬆，便漸漸地不再登門，放任阿鬆不管了。

“我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阿鬆小大人似的說道，“等過兩年我再大些，就出去做生意，一樣能掙大錢！”

孫氏嘆了口氣，卻仍不甘心地勸道：“就算考不上，多學一些也是好的。”

停了停，孫氏又繼續道：“無論如何不能像阿槿那樣，越發往苦窮的人家去。人往高走，就是個榆木腦袋。”

阿槿並不遲鈍，能覺到眾人對這件親事的態度，隻是堅信自己的判斷，大家越是可憐同，越是有把日子過好的決心了。

從前不覺得自己有這子不服輸的勁兒，可如今所有人都像與背道而馳一般，便偏要提著一口氣證明自己纔是對的。

默默地將嫁做得規規矩矩平平整整，雖然沒有有錢人家那樣昂貴的料子和繁復的花紋，可穿在上也是彩照人的。

孫氏沒有給準備什麼嫁妝，一把梳子一雙鞋子已是所有，阿槿便將自己的舊包到了一個包袱裡麵。

街坊們同，多拿了些東西送過來，孫氏說這些人以後還得還，所以便將那些禮都扣下了。

阿槿還是沒有說什麼，從這個家裡拿走的東西越，以後就與這個家的關係越淡薄，父親漠然的態度徹底傷了阿槿的心，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出嫁了。

沒有震天響的鑼鼓，沒有八抬大轎，沒有迎親隊伍，親那日，隻一頂小轎落在阿槿門前，阿槿看了看屋裡的街坊鄰居、大娘嬸子，毅然決然地蒙上了蓋頭。

阿槿從蓋頭底下頂著自己的腳尖，隔壁的嬸子上前攙住了，看著腳下的地麵變化著，直到出門檻走到院中。

孫氏突然哼著哭起來，立馬就有街坊去勸：“姑娘大了，今兒是好日子，不要太傷心了……”

阿槿知道這種出嫁的風俗，在姑娘出嫁的時候母親會哭著相送，也曾見過別人家嫁兒哭得確實的真意切，而孫氏的這兩聲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一雙灰布鞋出現在阿槿的視線裡，隨即就有人攙住了的另一側胳膊：“好了，就給我吧！”

是滿金孃的聲音，想來今日是來迎親的。

隔壁嬸子的胳膊鬆開了，看著阿槿隨著滿金娘往外走，想著阿槿年紀不大，沒有親娘，那瘦弱的小板一步一步走的那樣孤獨，眼圈兒一紅倒比孫氏不捨的多。

阿槿被罩在那一方紅蓋頭下，自然不知周遭的世界，眼睛隻能看到腳下的一小塊土地，其餘隻能靠著耳朵去聽了。

聽見鞭炮聲在門外響過，然後滿金娘將扶到了門外，再然後就被引著坐到了一頂小轎子中。

阿槿是第一次坐轎子，聽到滿金娘在轎子外麵說了一聲“坐穩了啊”，然後再跟著一聲“起轎”，轎子就被抬了起來。

阿槿忙手扶住了轎廂兩側才穩住子，等幾個轎夫走了幾步，阿槿才適應了那種覺慢慢鬆開手。

可轎子到底還是有些，阿槿坐在轎中隨著轎晃，心裡盤算著還有多遠到鐵匠家，卻開始漸漸忐忑起來。

除了別人口中的打鐵匠，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而別人說的那個打架兇狠的鐵匠，無論如何不能與到的人聯絡到一塊。

覺得鐵匠是個講理的，隻要能講理，覺得兩個人就不容易拌什麼的，可那到底是個陌生人，想到從此就要與他開始過日子，阿槿心裡有些發慌，臉上也覺得熱熱的。

就這麼胡思想著，大抵是快到了，滿金娘突然在轎外同說起話來。

“新娘子，我說兩句，你就隻管聽著。”雖然這門親事是說的，可滿金娘也有些同阿槿，“你別怕，待會兒到了五郎家就按我說的做，我說抬哪隻腳就抬哪隻腳，讓你站你便站讓你走你再走，雖然你這婚事沒什麼排麵，可該有的規矩咱們也不能落下。”

滿金娘走在鄉間的土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著前方絮叨著，轎子裡是打小沒了親孃的可憐閨，親的時候會經歷什麼事，那繼母未必會講給聽。

阿槿心裡很激滿金娘跟說這些，隻是聽說新娘子不能說話，便也不敢言謝，隻是默默地將滿金孃的話記在心裡。

覺到轎夫們似乎是走過了一段難走的路，然後就漸漸平穩下來，不一會兒遠就傳來了鞭炮聲，再往前走就不似先前那樣安靜，能聽到一些人們的喧嘩聲了。

漸漸地阿槿就聽轎外越來越熱鬧，直到轎子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落了地。

阿槿一顆心跳的撲通撲通的，一手扶著轎廂等著人掀轎簾，卻聽得外麵靜了一瞬然後又是一陣震天響的鞭炮聲。

等那陣鞭炮聲已過，阿槿隻看轎簾晃了一下就被掀了起來，隨即一朵紅綢紮的花被扔了進來，阿槿抓住紅綢的一端，滿金娘就在轎外進胳膊來扶住了。

阿槿起慢慢地從轎子裡出來，便看見地麵上出現了一雙嶄新的黑布靴，紅綢的另一端正牽在黑布靴手裡，阿槿想到這邊是要共度一生的人，臉上一熱頭就更低了。

跟著滿金孃的指引，阿槿低著頭一步步進院子，走進喜堂，然後與鐵匠拜天地。

阿槿聽著屋裡人好像並不多，可也足夠熱鬧了，嘰嘰喳喳地有人商量著待會兒去看新娘子，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作，也不敢去分辨周圍的說話聲，隻全神貫注地聽著唱禮人的指令，規規矩矩地拜了堂。

被一群人擁簇著進房的時候，阿槿隻覺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聽見鐵匠被人們起著哄挑了蓋頭，才稍稍回了回神。

接著秤桿就突然出現在了蓋頭下，隻輕輕一挑，阿槿便覺視野開闊起來，可卻無論如何沒有勇氣抬頭，屋裡不但有許多大娘嬸子小媳婦們看著，麵前還有那個抱著大讓人家娶的鐵匠呢！

阿槿低著頭，雙手握著放在上，嫁的下擺好像有些褶皺，想要去抻平，又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不好意思有什麼作。

“新娘子可真漂亮！”有人出聲誇贊，便有人紛紛附和。

阿槿默默地想，也許全天下的房都能聽到鬧房的人這樣說吧。

“五郎，你可真有福氣！”還有人不忘恭維新郎。

衛淵也打量了阿槿一眼，那日集市上回來他隻覺憨可，如今雖半低著頭，可一大紅嫁襯得人明艷人，薄施了一層黛，發髻上雖隻了支簡單的銅釵，卻也端莊秀麗。

正瞧著，便有人推了他一把：“外麵開席了，快出去給人敬酒！”

於是一群人又哄哄地說笑著走出去了。

屋裡安靜下來，房門也被人帶上了，阿槿這才微微抬起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外麵有起鬨的聲音傳來，想是前來喝喜酒的人同鐵匠鬧了起來，傳聞中兇狠的鐵匠親竟會有不親朋來賀，想來街坊鄰居對阿槿說的那些也不盡然全是真的。

這麼想著，阿槿就打量起房中的擺設來，倒是如想象中一般簡單，除了坐著的這張床，屋裡也就是桌椅板凳了，靠墻的條幾上放著幾盤瓜果，兩側各立了一支紅燭，墻上一個大大的喜字倒給房中添了些許生氣。

和喜字正對的那麵墻上開了個窗戶，想來外麵就是庭院了，窗下竟放著一張書案，還有幾本書整齊地排在桌角。

鐵匠竟然是讀過書的？阿槿暗暗納罕，難怪那日他說話舉止不像市井人，這麼想著，阿槿對鐵匠的好又增了一分。

轉過頭，阿槿看到床上撒著花生栗子棗，不由又紅了臉，手了一旁嶄新的大紅鋪蓋，竟意外地發現那是不曾用過的好料子。

農門福運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