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阿枝也想嘗嘗螃蟹什麼味兒，可知道家裡的境況，孫氏是斷不可能拿出銀子買這種東西吃的，若是阿鬆鬧上一鬧興許還有些可能。

便私底下去鼓阿鬆，跟阿鬆說螃蟹怎麼好吃，是人間味。也不知是描述得不夠人，還是阿鬆確實不對螃蟹興趣，幾次三番得跟阿鬆提，阿鬆竟無於衷。

直到後來把阿鬆都念煩了，不耐煩地向白了一眼：“我都聽膩了！你也別想了，在咱家你是吃不上螃蟹了，等嫁了人看看有沒有機會吧！”

阿枝原來也以為自己要吃螃蟹隻能靠嫁個好人家了，不想阿槿嫁了人就能吃上了！

“有什麼可高興的！”孫氏沒好氣，“那個阿槿就是不會過日子！”

“你知道這些螃蟹要花多錢？”孫氏將筐往阿枝麵前一遞，阿枝看著裡麵的螃蟹喜不自，“花這些錢買能買多？”

“花錢買了一堆殼子，能吃著什麼？”孫氏又把筐收回自己麵前，越說越氣竟忍不住拿手指卻筐裡的螃蟹。

阿枝完全沒聽進孫氏的碎碎念，沉浸在要吃螃蟹的喜悅中，直到聽見孫氏的一聲慘。

孫氏被螃蟹夾了手指，正拚命甩著手想把那隻螃蟹甩下來。阿枝一見便手忙腳地想要幫忙，卻又不知道從哪裡下手，看筐裡的螃蟹也都想往外爬，連忙找了個鍋蓋將筐子蓋上。

孫氏一見這樣更是忍不住破口大罵：“我真是白生了你！你娘在這裡痛得要死，你還顧得上別的？”

孫氏想將那隻螃蟹扯下來，又忌憚螃蟹的另一隻鉗子，正想著去拿剪刀把那隻蟹鉗剪斷，那螃蟹竟自己鬆開了。

阿枝也不管孫氏一連串的咒罵，忙上前將那隻要逃跑的螃蟹捉住扔回筐裡，這才向孫氏振振有詞道：“要是真跑了你又該因為心疼螃蟹罵我了！”

孫氏向紅腫的手指上吹了吹，蹲下往灶膛裡添柴：“那個阿槿就沒讓我順心過！遇上就沒好事，我看親娘也是被剋死的！”

一邊惡狠狠地咒罵一邊將螃蟹蒸上，阿枝看螃蟹被蓋在籠屜裡才放下心來，隨口問道：“你今天怎麼護著不讓乾活？”

孫氏不得向兒說了一番那新婿如何厲害，竟然還在言語之間敲打，很是抱怨了一番才覺得氣順了些。

對於衛淵說要讓阿槿福，阿枝很是羨慕，再想到阿槿今日穿的新，也問出了所有人都有的疑問：“鐵匠是不是沒那麼窮啊？”

孫氏拉了幾下風箱，臉仍是拉得老長：“誰知道！反正漂亮話說得足。”

阿枝回憶著方纔見到阿槿的形，若有所思道：“我看穿的比舉人家那兒媳也不差。”

孫氏站起將菜丟鍋中翻炒，為了蓋過鍋裡的炒菜聲不得不提高聲音喊：“你懂什麼？那鐵匠就算有幾個錢，還能跟舉人家比？”

阿枝沒說話，就覺得自己先前對阿槿的同真是白白浪費了，看打扮的那樣好，又是坐馬車回來的，心裡不由地有些泛酸。

也承認阿槿的模樣不錯，可沒想到這麼一打扮竟顯出富貴端莊的模樣來，從前那個在家裡各個角落乾活的瘦弱姑娘，好像一下子就翻了，心有不甘。

做好了飯菜，孫氏向阿枝道：“你去那屋陪著，等你爹回來就吃飯。”

“我一個人？”阿枝反問，見孫氏點頭便不由皺起眉來，“我一個做妹妹的，讓我陪著回門的姐姐姐夫，娘覺得合適？”

孫氏自然也覺得不妥，隻是總覺得和阿槿在一起就沒什麼好事，又不想麵對那打鐵匠，這才支使阿枝去，如今阿枝不肯便隻好退了一步：“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阿槿正和衛淵坐著喝茶，孫氏一出門就又給衛淵重新沏了茶：“不是什麼好茶，將就喝吧！”

衛淵微笑著看：“隻喝水也可以的。”

阿槿將茶杯放到衛淵麵前，又向屋外看了看：“我去廚房幫忙。”

隻是剛一轉就被衛淵拉住：“坐下來說說話吧！”

阿槿以為衛淵有什麼正事要說，疑地問道：“說什麼？”

“就隨便聊聊。”衛淵輕描淡寫地說，順手幫阿槿也倒了杯茶。

阿槿又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正猶豫著便聽衛淵說：“方纔也說了，你今日回來是客，不讓你乾活呢！”

阿槿一想也對，繼母為這還打了阿枝一掌呢，自己還是乖乖陪著五哥吧！這麼想著，阿槿對衛淵一笑：“好，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孫氏帶阿枝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那小兩口正便喝茶邊聊天，桌上還放著一捧花生，孫氏一時又氣惱起來，可當著衛淵的麵又不好發作，於是便拉著臉向桌上抓了一把花生遞給阿枝。

“忙了半天也了吧？你先吃幾顆花生墊墊。”孫氏一想到和阿枝在廚房煙熏火燎地做飯，阿槿在這屋又吃又喝的就生氣。

隻是阿枝惦記著今日的飯菜比往常好些，又有螃蟹吃，本沒接孫氏手裡的花生，徑直朝阿槿對麵的凳子上坐了：“我不吃。”

孫氏氣得隻瞪眼，從前覺得這個兒雖然懶些，但卻是個聰明的，如今看起來竟也這麼不開竅，一點臉都不會看。

正氣惱著，阿鬆一麵從院子裡走進來一麵嚷道：“死了，飯好了沒有？”

進屋才發現家裡有別人，頓住腳一看卻是阿槿和一個高壯的男人。

也難怪他一進屋時沒認出來，阿槿從前在家時都是一灰暗的舊然後忙裡忙外，何曾穿的這麼鮮亮在屋子裡端坐過？

“大姐，姐夫！”他到底讀過幾天書，如今突然闖到屋子裡來還知道主人的。

這倒讓孫氏的氣全消了，拉過阿鬆向阿槿道：“看你兄弟多懂事！”

自己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好，剛才向阿槿兩口子打招呼的樣子多有禮呀！孫氏臉上掛了笑，覺得阿鬆以後定然是個有出息的，有這個兒子在，福的日子還在後頭。

衛淵笑著點了點頭，看阿鬆將拎著的竹製考箱放到一旁，便問道：“讀了幾年書了？現在在讀什麼？”

孫氏聽了這話撇了撇，一個打鐵的還跟阿鬆談學問不？於是便也不等阿鬆回答，隻向阿鬆道：“去洗手吧，你爹也快回來了，咱們這就吃飯！”

阿鬆本就怕人問起他的學問來，如今聽了孫氏這話便忙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孩子……”孫氏看著阿鬆的背影，臉上竟也是一臉慈。

阿槿不忍衛淵冷落，便輕聲向他說道：“阿鬆讀書有五六年了，爹說家裡就這一個男丁，能讀書還是要著他讀書的，因此早早便開蒙了。”

阿枝上下打量著阿槿，想不到才幾天不見，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竟然出落的像土窩裡飛出的金凰一般，突然就讓生出些許距離來。

“你腕上戴的什麼？”阿枝突然眼尖看見阿槿的手腕出一截碧綠。

心裡是驚訝的，阿槿什麼時候有了玉鐲子？然後又下意識地看向了衛淵，一個打鐵匠竟然能買得起玉鐲子？

阿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才向阿枝笑道：“一隻鐲子。”

阿枝走到阿槿邊，手抬起阿槿的那條胳膊，端詳那隻亮的玉鐲。自然也不懂什麼玉，隻覺那隻鐲子綠得蒼翠滴，得沁人心脾。

“真好看！”阿枝贊嘆道，手摘，“給我戴一下。”

阿枝的潛意識裡從來不覺得阿槿應該有自己的東西，從小看到阿槿有什麼好東西都要搶過來，不過這種況也不多，畢竟阿槿也沒地方去得到什麼稀罕玩意兒。

阿槿忙將胳膊從阿枝手中收回來，又用袖將玉鐲遮住：“這個不可以！”

阿枝沒想到在阿槿這裡吃癟，滿臉不高興：“我就是試試，又不要你的！”

小時候阿枝也常常這麼對阿槿說，“我就是看看，又不要你的”、“我就拿一晚上，明天一早就給你”，也不是多麼稀奇的東西，頂多是阿槿拾了一塊漂亮的石頭，或者用碎布了個沙包。

然後那些東西統統就沒再回到過阿槿的手裡，也曾向阿枝要過，阿枝瞪著眼睛一副不知道阿槿在說什麼的樣子，待到阿槿反復提醒了要東西時的形，才恍然大悟一般，然後十分隨意地說道：“不小心丟了！”

不小心丟了，不知道放哪裡了，別人要走了，阿槿總能從阿枝那裡聽到各種藉口，卻從未聽到過一句抱歉。

如今又盯上了自己的鐲子，阿槿捂住袖口連看都不敢給阿枝看一眼，隻搖著頭道：“別的或許好說，這個卻是不行的。”

“你也太小氣！”阿枝說著想要掀阿槿的袖，“再給我看一眼！”

阿槿忙躲了一下：“這玉鐲不比別的，這是夫君家傳的東西，不能讓外人戴的！”

阿枝聞言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衛淵，對方正冷冷地看著自己，自恃隻是姐妹間的打鬧，衛淵未必會怎麼樣，便嬉皮笑臉地向衛淵道：“姐夫，你便讓摘下來給我看看吧！”

衛淵眉眼冷漠：“，你說的，是誰？”

阿枝一噎，不習慣阿槿姐姐，隻是不想在這個打鐵的這裡又自討沒趣，一時有些訕訕的，便也不再要阿槿的那鐲子，臊眉耷眼地退到孫氏旁了。

農門福運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