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槿幫著鄰居們倒茶水，眾人見穿的比從前好許多，紛紛誇有福氣，阿槿自己也是這麼覺得，臉上便一直笑意盈盈的。

孫氏在背地裡撇撇，沒見過哪個有福氣的人是嫁給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的打鐵匠的。

阿槿正提著茶壺走到阿遠麵前，阿遠的眼神一直在衛淵上，見阿槿過來才收回來，也不看阿槿，隻看著腳下的地麵，聲氣地說：“不用給我倒，我不！”

阿槿毫不在意地將阿遠手邊的茶杯倒滿水，又抓了一把花生給他：“阿遠吃花生！”

阿遠不接：“不吃了！”

阿槿隻當他是客氣，笑著把花生往他手裡放：“吃吧！”

阿遠生怕阿槿一鬆手那把花生就散落到地上，忙一麵拿手捧了一麵咕噥道：“我說了不吃……”

阿槿鬆開手，笑著又給別人倒茶去了。

“阿槿你歇歇吧！”二嬸子看阿槿一直忙活著招待大家，便不由笑著勸道，“嫁出去的兒是客，你就跟大家一樣坐著就行了！”

阿槿又續上一壺水，向二嬸子笑道：“二嬸，我不累！”

巧兒看著阿槿的一新，向一旁的阿枝悄悄問道：“這裳怎麼沒見穿過？是因為出嫁才做的？”

阿枝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巧兒一眼：“你覺得我娘會給做新賞？”

頓了頓，阿枝又低聲道：“就連那嫁還是自己趕慢趕趕出來的，哪裡還有時間做別的！”

巧兒點點頭，看著阿槿穿的那套落落大方的，樣式也雅緻，不由向阿枝道：“我瞧著也不像出自阿槿的手。”

說完，巧兒在心底輕嘆了一聲，看來這是嫁過去才添置的了。

嫁了人婆家給添置些並不稀奇，可阿槿嫁的是個什麼人？那是孑然一的鐵匠，家裡除了他再沒其他人，誰會給他出主意要給自己的妻子買新穿？

巧兒瞭解阿槿，阿槿斷不是那種會開口向人提什麼要求的人，所以這新定然是打鐵匠做主要給阿槿買的。

的眼神隨著阿槿在屋子裡轉，直到最後阿槿在衛淵旁坐了下來。原以為今日會聽到阿槿說後悔沒跟著舉人的兒子，不想卻看到一臉幸福的模樣，又想到阿槿才嫁過去鐵匠就給買那麼好的裳，心裡就暗暗地羨慕起來。

正打量著阿槿的新，想著自己或許也能學學那個樣式，阿枝又湊到巧兒耳邊輕聲道：“那鐵匠今天中午還給阿槿剝螃蟹吃呢！”

巧兒聞言眼神一下從阿槿上移到了衛淵那裡，意外地看著衛淵，心裡想著這樣一個看起來有點獷的男人，竟然親手剝螃蟹給阿槿？

心裡不太是滋味，好像阿槿嫁的這個人比舉人家的兒子好很多，而竟然羨慕起人人以為跳了火坑的阿槿。

阿枝見巧兒臉上的神果然復雜起來，心道那些說什麼男人關起門來才疼人的話果然隻是謊話，這鐵匠就大大方方地對阿槿好了，也沒見誰笑話人家，巧兒這不也和一樣希自己能被人捧在手心上嗎？

眼中的神總是騙不了人的，阿槿和那鐵匠偶爾互相對視一眼，之間的氣息都是甜甜的。這屋裡的人誰不誇他們又般配又好？

巧兒瞧著瞧著心裡泛酸，轉而又想到那鐵匠再好也隻是個打鐵的，這都是窮擺，算不得什麼。再怎麼著也沒舉人家上的了臺麵，竟然會因為一件新、剝個螃蟹就覺得鐵匠不錯，真是可笑！

阿遠將阿槿塞給他的花生放到一旁，然後就又打量起衛淵來。形倒是高大的，護著阿槿倒是不問題，可若是不護著反而向阿槿下手呢？

和鄰居們談也沒什麼疏的地方，這麼多人來看他，他也沒怯。可阿遠就是看他不順眼，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鐵匠配不上阿槿，阿姐那樣的人，長得漂亮又勤快，心底又好，誰都配不上。

他原想讓阿姐等等他，等他再長大一些，等他變得更好足夠站在前保護的時候，他要娶的，那時候阿槿明明答應了他，沒想到頭來還隻是哄小孩子的話。

阿遠氣呼呼地看了阿槿一眼，阿槿正被鄰居大孃的一句話逗笑，笑著看向了衛淵，阿遠見了心中更生出了挫敗，就算他覺得鐵匠配不上阿姐，看起來阿姐也還是喜歡鐵匠的。

隔壁二嬸子在阿槿出嫁前還覺得阿槿這次要倒黴了，可今天看著回門的阿槿，卻怎麼看怎麼不像淒苦的樣。

“這裳是新做的？”二嬸子向阿槿笑著問，阿槿未嫁時從未穿過這樣鮮亮的裳，人人都知道阿槿一副好模樣卻不想穿了好裳的樣子更加的人，可見果真是“人靠裳馬靠鞍”。

阿槿抿笑了笑：“買的。”

雖然眾人心裡已有這種猜測，可聽到阿槿親口說出來還是十分的羨慕，他們這些人一年到頭也未必捨得扯塊布做裳，不用說買了。

阿遠卻撇了撇，阿槿明明值得更好的。

“真是好看！”二嬸子掀起阿槿的一角細細看著那麵料，“得花不錢吧？”

阿槿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你們小兩口沒有父母幫襯，沒有兄弟姐妹扶持，以後過日子得比別人辛苦些吧？”問話的人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不知道是希阿槿辛苦還是不辛苦。

正說著，便聽圍墻外頭吵吵起來，屋裡人臉上閃過驚訝之然後安靜了下來，也沒人關心阿槿的答案，都凝神分辨著外麵的靜。

有重重的腳步聲“噔噔”跑過，有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人憤怒地高聲嚷道：“前蘇莊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聽清了這句話，屋中人們的神均是一凝，然後屋裡的男人便紛紛站起匆匆向外走，連阿遠也一臉氣憤地走出屋外，甚至還拿起了阿槿家院子裡的鐵鍁。

眷們也都從屋子裡出來，衛淵看不斷有人拿著鐵鍁從門口經過，不由向阿槿問道：“這是怎麼了？”

阿槿孃家所在的村莊後蘇莊，村外地邊上剛好有一條小河流過，村裡人便將那小河當做澆地的水源，全村地裡的收全指著那條小河了。

然而後蘇莊在那條河的下遊，上遊還有個前蘇莊的村子，也是用那條河裡的水澆地，風調雨順的年景兩個村子還能相安無事，一旦遇上旱澇，兩個村子的矛盾就多起來。

乾旱時前蘇莊在上遊攔起水壩，後蘇莊這邊的河床都能出來被太曬得裂；雨水大的年景，前蘇就將河道拓寬，洪水猛地泄下來，不但淹過後蘇的莊稼，最嚴重的那年把村裡靠邊的人家都給淹了。

今年雨水看起來又不太多，老天爺不下雨人們隻能自己澆地，前蘇莊便又築起水壩來，後蘇這邊的村民自然不肯坐以待斃，便悄悄地把那水壩了。

前蘇莊發現了不得又築起來，後蘇找機會再，如此反復了兩次，前蘇便派人晝夜盯著那水壩，後蘇沒有辦法隻能和前蘇正麵對上了。

之前就起過爭執，看來今天是又打起來了，阿槿說完便憂心忡忡地著村外河流的方向，每次打鬥都有村民傷，誰也不想這樣，可為了生存又沒別的辦法。

衛淵若有所思地順著阿槿的眼神過去，卻又忽聽得有人一邊喊著“巧兒”一邊沖進院子裡來。

眾人定睛一看，卻是巧兒的娘，一臉焦急的神，跑得不管不顧的，連發髻都有些散了。

巧兒見狀忙從人群後站出來：“怎麼了娘？”

巧兒娘一把拉住巧兒的雙手，聲音裡甚至帶了哭腔：“最先跟前蘇吵起來的人裡有你爹！聽說都打起來了，他一定在最前麵呢，這可怎麼辦呀！”

巧兒一聽也急起來，眾人見們母一時沒了主意，便都說跟著趕過去看看，巧兒這才穩下心神拉著娘向外走。

“你爹會不會有事啊？”巧兒娘還是六神無主的模樣。

巧兒心裡也是一團麻，前幾年兩個村子爭搶水源打起架來，還鬧出過人命，便是不出人命，傷得重的也都是沖在前麵的幾個人，方纔聽娘說爹在最前麵，心裡也急得不行。

可是又不能讓娘胡思想，於是便勉強笑著安道：“沒事的，娘，有時候就是比劃比劃，不一定真打起來的。”

衛淵也跟在阿槿邊，有些不放心地說道：“不如你先在家裡等訊息吧！”

阿槿在人群中走著，心裡也不舒服，多年了兩個村子的水源問題都靠打架來暫時解決，難道就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個法子？

知道衛淵是擔心，便也寬他似的說：“我就遠遠地看一眼，不然在家待的也不安心。”

何況，五哥去到那裡會不會跟著打起來？讓在家坐著等訊息，真是做不到。

一行人浩浩地趕到河邊的小山坡上，便看到兩個村子的人正都握著鐵鍁鐮刀什麼的對峙著，氣氛看起來十分張。

阿槿隨著人群正要上前看看便被衛淵拉住了：“你就站在這裡不要。”

阿槿向河邊張著，有些擔心地說道：“爹也往那裡去了。”

衛淵攬住阿槿安似的輕輕拍了拍的胳膊：“我過去看看，你放心。”

農門福運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