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習慣將一年當中的最後一天稱做「歲除」，象徵著一年歲月已逝，而這一天的夜晚又做「除夕」，意思便是這一年當中的最後一個夜晚，這天夜裡人們通常都會與家人圍坐火爐之前，對飲談天徹夜不眠也就是「守歲」，希能夠留住時。

「歲除」這一天人間有許多傳承已久的習俗，雖然會因為地域文化的差異有所不同，但大致上有幾種習俗是不會變的。比如在這一天的早上，人們會將長青、柏枝等在門前寓意歲歲長青，會在門上掛桃符門神。桃木素來有辟邪之效，人們將吉慶之言刻於其上掛在門上圖個喜慶吉利。而門神更是以神靈形象震懾邪靈魔，隻不過這門神所畫之神靈又因為世間各國國不同而異，一般來說都是本國立有不世之功的傳奇名將，比如昆崳山所在的大周王朝，門神便是兩位戰功彪炳的開國大將，秦瓊和尉遲恭兩位被供奉在武廟裡的大將軍。當然山上修行之人絕不會在門神上畫上世俗王朝的將軍，而是古時兩位留有傳說的仙界大將，雷部天神和巨靈天神。

韓歌這一日起得很早，就像曾經在京城裡那座巨大的將軍府中過年時候一樣迫不及待。「穿新，過大年」世間孩無論生在富貴人家還是家境貧苦，在新和各種糖果以及歲錢的之下自然都是極為期待過年的。

如今韓歌已經習慣了上山的修行日子，隻是在這個山上山下，修士凡人都十分看中的節日裡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尚且年時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看著眼前這個屬於自己的空曠小院，彷彿又回到了那座巨大的庭院中，家中父母、僕役丫鬟們忙忙碌碌的在院中裝點著各種燈籠、蠟燭、紅綢、祭品，年調皮的韓歌和幾個一般大小的孩嬉笑著在大人們中間追逐穿梭，坐在堂上的笑著不時的提醒自己小心臺階和桌凳，莫要摔倒。曾經的一切都是那麼歡樂好，可是轉眼間畫麵一變，沒有了節日的喜慶和孩們的歡聲笑語，隻有熊熊燃燒的大火和滿地的鮮。這一切如噩夢般讓他心中一陣絞痛，麵容扭曲，隻不過瞬間便將這些緒製下去，深深埋藏在心底。

心平復下來的韓歌沒來由的向著門神上所畫的雷部天神微微一笑，輕聲道：「新年快樂！」然後轉離去。

隻不過在他轉之後，那畫像上的雷部天神竟然眼睛眨了一眨活了過來。這位披黃金重甲，手持霹靂神槍，麵貌威嚴的天神橫槍抱拳躬，竟然向著那個遠去的年背影行了一個大禮，而後神複雜的雷部天神靈退去又變了那畫像上的呆板門神。而這一異象不單單是韓歌，就連山上諸如古清平、嶽鬆濤等修為通天的大人都沒有察覺。

各自收拾完自己院落的落雲峰眾位師兄弟齊齊聚在師父古清平的劍廬中，幫著收拾屋子，清掃灰塵，懸掛燈籠，準備著「除夕」之夜所用的祭品和酒菜，隻有大師兄蕭玉陪在師父邊下棋閑聊。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祥和氣氛之中天漸漸暗了下來。落雲峰上劍廬和各個院子早早的亮起燈籠，遠看去星星點點。

燈火通明的劍廬之，除了大師兄蕭玉要回去翠屏山陪著自己的父母過年守歲以外，其他的五人都陪在師父古清平的邊過年，這也是山上山下萬年不變的規矩，除夕夜要陪著家中長輩守歲。

院子裡竹聲聲，陸大風和韓歌彷彿又回到孩時代一般，手裡拿著點燃的香頭，去外麵燃放擺在院中的竹和煙火，一時間照得小院裡如同白晝。

關於除夕夜裡要燃放煙花竹這一風俗的起源和原因，韓歌是知道的。很小的時候韓歌就關於燃放煙花竹這一風俗問過當時尚且團圓的家人們。他依然清楚的記得將自己摟在懷中放在上，滿頭銀髮的一邊慢慢搖著椅子，一邊滿是慈笑容的給他講那個關於「年」的傳說。

相傳在遠古時代，天地蠻荒，妖橫行。在這眾多妖之中就有一種做「年」的兇猛妖。「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這一天才爬上岸來，吞食牲畜、禍害百姓。所以每到除夕，百姓們都全家逃進山中躲避。這年的除夕，百姓們如往年一樣扶老攜進山避難。百姓們在路上遇到一個乞討的老人，此時的百姓們哪裡還有心關照這位乞討老人。隻有一位老婆婆給了老人一些食並勸他一起上山躲避。乞討老人笑道：「若是老人家肯讓我在家中借宿一宿，我一定能將『年』趕走。」老婆婆仍然勸他上山躲避，乞討老人笑而不語。無奈之下老婆婆隻好撇下家，上山避難去了。夜半，「年」又來到村子裡發現村裡的氣氛與往年不同。那位老婆婆家門紅紙，燈火通明。「年」渾一抖，怪一聲，向著老婆婆家撲過去。衝到門口之時，院中突然傳出砰砰的炸響聲。「年」渾戰慄不敢湊上前去，這時候老婆婆家院門大開，隻見院中一位穿紅袍的老人哈哈大笑。「年」大驚失，狼狽逃回海裡去了。

原來「年」最害怕紅，火，和竹的炸聲，後來人們知道了驅趕「年」的方法，每到除夕家家戶戶都要燃放竹懸掛紅燈籠。

隻不過按照四師兄杜召謙的說法就是：「這年也忒沒出息了，幾個煙花竹就能嚇得屁滾尿流，這和山下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們懷裡抱著的哈狗子有什麼區別？」

韓歌也是拿年的問題去問山上除了師父之外學問最大的大師兄。隻不過大師兄蕭玉卻笑著說：「年或許是有過的，隻不過已經絕種了。你想啊，這過年的風俗傳承了說也有幾萬年了，每年都要嚇一次，天下千家萬戶如此之多，哪怕是有再多的年也要給嚇得死絕了。」對於蕭玉此種解釋，師父古清平笑而不語，不置可否，但是幾位師兄倒是對大師兄所言深信不疑。

陸大風與韓歌、杜召謙在院子裡嬉鬧著燃放煙花竹，又在院門外用茅草點起篝火，世俗中這做『照青』，劈裡啪啦的竹聲震耳聾，一團團煙火在天空中開出麗的花朵，熊熊的篝火芒映得幾個年輕人臉龐紅彤彤的，想必明年定然紅紅火火。

一屋子師徒如至親一般吃過年夜飯之後，雲飛陪著師父古清平手談，另外幾個師兄圍在一旁嘰嘰喳喳胡支招。不懂棋道的韓歌出門爬到屋頂上，獃獃著山下遠方被燈火和煙花照得通紅的天邊，思緒萬千。

每逢佳節倍思親，心中一團麻的韓歌著天邊的紅，不住一幅幅畫麵再次浮上心頭。同樣是紅滿天，可是畫麵中所燒的卻不是茅草也不是煙花，而是承載了自己年時的將軍府，和滿地的殘肢斷臂。年噩夢重演，韓歌再也穩不住心神的劇烈波，麵容漸漸扭曲猙獰。

院門外同樣著的門神上那位雷部天神一直關注著獨坐房頂的韓歌的心境變化。本來韓歌如此巨大的心神波，坐在房中與弟子手談飲茶的古清平絕對不可能無所覺察，可是在那活過來的雷部天神目閃爍下，此時坐在屋頂上的韓歌彷彿與房中師父師兄們在不同的時空般，其心神波竟然無人發覺，就連古清平也是神平靜麵帶微笑的與此時坐在自己對麵潑皮耍賴的弟子打著棋盤上的司。

麵容扭曲的韓歌新湖之中一個冷的神念緩緩升起，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雷部天神眼神狂熱的期待中略微帶著些許愧疚與不忍。

就在韓歌即將墮深淵之時，一個修長的影爬上房頂坐在他的旁，輕輕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瞬間驚醒的韓歌轉頭看著平時不茍言笑的二師兄雲飛坐在自己邊，竟然淚流滿麵。

韓歌用袖了一把淚水，哽咽道：「雲師兄。」

已經即將浮出韓歌心湖睡眠的冷神念，靜靜的懸浮在水麵之下，抬頭看著頭頂上水麵那張閃著金的符咒，深思良久才舒展眉頭道：「這座山上的人還真是有些意思，可惜我醒的晚了些，不然的話就可以見一見那個在這山上待了幾萬年的劍老鬼，問問他這山上的到底是些怎麼樣的人。既然不能重見天日倒也無妨，反正這小子還有一段漫長的要路走，回去睡大覺咯！」

雲飛現屋頂拍醒韓歌之時，不遠的門神，眼睛微瞇，他實在不能相信那個渾上下覺不到一法力波的年輕人竟然能識破自己的神，這或許隻是一個巧合又或者是自己所要做的那件事時機未到，無奈之下的門神也隻好嘆息一聲，散去神，重歸冥冥之中。

與此同時正在房中與杜召謙對弈的古清平眼睛不經意的瞟了一眼房外院門之上會心一笑，手中棋子落下，一子定乾坤讓潑皮一般善於悔棋的徒弟悔無可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