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三公子不敢在兵駐紮的城屠殺，便依舊選擇了遠離繁華人煙的村落。書趣樓()他們尤喜歡淩那些無分文的草民，此行被他們稱之為「踩螞蟻」。那些螻蟻一樣的人，在他們眼中，就不配活著。何況是在宋國的賤民，大宋朝的地位本就弱，底層之人連螞蟻都算不上，屠殺他們自有一種替天行道的快。

三人從紅披風上跳將下來，繞著外城，沿小路徑直往小村落而去。他們腳下所行之路隻通往一個小村，村裡稀稀落落幾乎人家，背靠著泰山餘脈。村裡之人白天砍柴，多則去城販賣，則自用。行了好多一會兒，漸漸看到層林遮掩的衚衕折角，有一棵歪脖子樹出來，三人大喜，任務又要開始了。

蹁躚率先走到前麵探路，說是探路，實是探。自昨夜吃了那一個黃花小娘來，他的病癖又犯得，那一口鮮味道，終究令他流連。不踏中土已經多年，中原子的味道喚起了他最初的味蕾。遼國太偏僻，地極北，又高又寒，日頭也強烈，故而其地所產黃花並無中原這般有味道。

蹁躚耽於病癖，又且練功心切，隻要再采一個黃花，補足整整一百，自己即可到達劍道四段元嬰境界。他修鍊的是羅生法中的「破合訣」，此門功法原本需要眾多男信徒共同修鍊，每一小週天則互換仙，每一大周天合計十二小週天則要更換十二名仙。因著大家都是修鍊之人，本與常人不同，所以於人子染指上，並無過多要求。隻不過限於條件，後世修鍊此功之人越來越，且多嫌惡此功法有誨之汙，故而此逐漸冷落了下來。

蹁躚不同，生來麵皮潔白姣好，眼睛細長，為百年不見之相。十歲破迄今，其間閱歷無數。故而對於此「破合訣」功法，天生有分。但限於雙修道之，故而多采至至純之以餵養功法。先前，蹁躚已采九十有九閨閣之，已經薈萃，滾滾流，馬上就能聚整合識，以識催發氣，以氣劍，鋒利快過真劍。這第一百個黃花閨，當真是要。隻要上這一境界，便能與二公子影相差無多了，離著大公子刀七也隻差了一境而已。

刀七與影在蹁躚後並列而行，他們倒沒有如此多的念想，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屠殺。屠殺使他們快樂。當然，趁機報復宋朝劍士和府，也是應有之義。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走到歪脖樹院落前。刀七右手刀氣突生，橫衝直撞，已經形了一柄巨大的氣刀。他對著影和蹁躚一笑，示意這把刀將要劈落。他的右手緩緩抬起來了。

蹁躚忽而擋在了他的前，用鼻子嗅了一嗅說道：「且慢，你們先往別去。此地有子香。」

七和影聽言踏步向前走去。那把氣刀暴長了一倍，隨著七的一聲厲嗬，「哐當」劈了下來，刀尖及衚衕盡頭，角落的那個民屋頃刻間坍塌，一屋頂碎瓦即時便堆在了睡的婦人上。是時，初落，李褐母親慘死。

這一聲暴，驚醒了睡眼惺忪的人畜。慌聲開始大作。影照舊起了一個訣，無名大火又即刻燃燒了起來。

蹁躚踹門而，恰逢匆忙穿往門外趕出的三人。杜父先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張詢問，蹁躚手中劍氣已然將過去。杜父小腹被生生帶出了一個碗大的口子，瞬間暴斃。而他死前方纔反應過來所發生的一切，手指院門外，示意母二人逃離。

杜母哀嚎一聲，這才將被嚇呆的蘇梨喚起。母二人瑟瑟，開始沒命價往院門外狂奔。甫奔出門外，蹁躚已經躍到二人前。杜母下意識往近一步擋在蘇梨前，蹁躚眼中出半半厲的綠來。

卻說李褐醒著夢著在油菜花地裡胡對付了一夜。看看天明，開始垂頭喪氣地往家裡趕去。行到半路上，忽然聽到一聲巨響，接著就有震，自己差點被晃倒在地。又接著，他朝聲音響起瞭，竟發現是家的方向。待觀天觀地，檢視是否有地震之時，驀然又發現聲音響起，慢慢有煙霧升起來，開始細細如一綹頭髮，隨後便直如馬蹄。當下發慌，拚命朝著家裡跑去。

他歷年打柴在斯，本已悉周遭小路，加上勤年練就的力，隻一炷香多的時間便飛奔到了村口。但見大火繚繞，房屋坍塌，衚衕未燃，都是人畜死。而衚衕盡頭，一片碎瓦蓋，在碎瓦之上，約約有一人在向這裡瞭。

「娘！」李褐大喊一聲，隻覺得眼淚猛然奔湧而出。他的手開始抖，雙不由自主地酸了起來。那一刻，耳旁的風和火都是嘲笑聲，母親的音容笑貌就在麵前，他卻抓它不住。

鼻涕開始橫流，李褐收回神來，向著自家那裡狂奔。

奔了有五步，他都能看到站在廢墟之上的男人的笑臉了，卻猛然聽到後一聲淒厲的喊。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蘇梨！

「蘇梨！蘇梨！」他一邊喊著，轉往回跑來，這五步的距離是他平生所經過的最長的距離。他不知道院發生了什麼，現在他的理智完全不聽使喚。他想，他不想，他的眼淚和鼻涕隻是那麼流著，隨著步伐的擺甩到裡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他說不清。他記得很鹹很苦。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五步的距離就這樣被步子邁了過去。他這才發現杜大娘和杜大伯死在院子天井中，而蘇梨，正一不掛曲站在歪脖子樹下，地上是一灘鮮紅的跡。的背後，一個麵容慘白的男人睜大著眼睛吞雲吐霧。

無數詩書都像尿溺上水蒸氣一樣消失不見了。李褐隻覺得天昏地暗，他的心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他的娘親，他的很多鄉人們，蘇梨，都這樣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