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麪修行者遠遠見了那僅剩的一間殘破之屋，等近到前來，又看見綿延到遠方的一攤攤灰燼。書趣樓()一下都明瞭起來。

「崔大人，這就是方纔羅生堂的作孽法。」後一個更加年輕一些的單眼皮修行者說 。崔鷺道：「小韓你說得不錯。這不是簡單的走水，而是法所致。」

「是這樣，方纔手時，就有一個影恍惚的人左手起了火訣。」四個人中又一個比較矮小的人說道。

崔鷺道：「這就是趙書招來我們的原因所在。」

李褐走上前來，要索回杜父杜母的埋葬。看護士兵以府驗為名，拒絕了他的唕囉。

李褐怒道：「幹麼我親人的，要扣留在你們不相乾的人手裡？」

士兵過來推搡，崔鷺見狀，微笑著朝李褐走過來。

「你找我有事？」崔鷺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問道。

李褐不說話，看著他，點了點頭。

「你既然是這濟南府周圍的人，那麼我問你，你的親朋中，十年前可有參軍上前線的？」

李褐依舊點了點頭。

「死在前線了？」

李褐還是點點頭。

崔鷺道：「你知不知道，十年前的那場戰爭全軍覆沒，沒有一個活口？」

李褐睜大了眼睛。

崔鷺俯首在李褐的耳朵上說：「這是一個謎題，我解了一半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褐使勁兒在想十年前的事，不過，腦子裡似乎並不是特別清楚，隻記得娘親的嚎啕和戰車上運回來的寫有李士的黑漆棺材，以及袋子裡裝的二十兩紋銀。

原來那場戰爭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李褐收回了心思，他約約覺得不簡單，便問道：「什麼忙可以幫？」

崔鷺拉著李褐走出了人群，立定後，從懷裡掏出一張按滿紅手印和姓名的白紙來。接著拿出來一支筆和一方印泥，一努沖著李褐。

「你自帶的？」李褐好奇地問道。

崔鷺笑道：「任務所需，這些傢夥都得常帶著。」

李褐在一眾人名末端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按上了紅手印。他把眼睛向著第一個人名掃去，果然，那個人名的字跡十分蒼勁，是腕力十足的人才會寫出來的。那個人名崔鷺，李褐心想，這個崔鷺就是眼前的崔大人罷。

崔鷺看見李褐的雙眼在他的名字上瞟了過去，雖然隻是一掃，但看他眼神裡暗藏的形狀，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的份。劍客除了練劍，還練眼。劍客不止玩劍，還玩眼。這修眼是劍客修行的高階階段。於此道，崔鷺別有心得，已經將眼練得格外明。隻要與他的眼睛一對，或者被他的眼睛一看，他就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什麼，獲取了什麼訊息，甚至接下來會做什麼，也能被他預料個**不離十。

崔鷺道：「這是我送你的一個謎題。如果你也有親朋，不會袖手旁觀的不是麼？這件事上，助人就是助己。人嘛，總得活個明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李褐心下一沉，沮喪著說：「我知道，我也有冤讎未報，我懂。」

崔鷺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有明確的冤讎可報是一種幸運。」

李褐不解，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白麪劍客。這個人似乎經歷過更大的冤，而看他的一舉一，又是趟過大風大浪的人，於無聲，把一切都看得雲淡風輕，但這雲淡風輕的背後又有著很深的執念。對，是執念。他上的氣就不一樣。

崔鷺忽而換了一種語氣笑道：「小老弟，這忙不白幫。忙幫完了，我倒是有一件寶送你。」

李褐道：「我不要寶，我——」

崔鷺手打斷了他的話，神地說道：「你肯定要，不必推。」

李褐見他辭氣堅決，也不好再推辭。

「小老弟，你是不是先穿件裳？」崔鷺把眼覷著赤膊的李褐問道。

「好，我就去上山穿來。」原來他隻帶了幾些碎銀就下山來，而服和鞋子仍還在山上包袱裡。

「我就在前麵等你。」

崔鷺沖著李褐上山的背影喊了一聲後，就轉去了前麵樹下立住了腳步。

過不多時，李褐著了一件寶藍直裰下得山來與崔鷺匯合。

崔鷺看到他一臉儒生樣，問道：「你不讀書？這不是考試的日子麼？」

李褐低頭道：「犯諱了，沒資格考。」

崔鷺也不再問，知道多說無益。而李褐隻道是眼前的崔大人看不上落第秀才，故而赧也是一路無話。

進了城來，崔鷺領著李褐兜兜轉轉，穿過一條又一條衚衕，終於在一個小衚衕的院落停了下來。他推開院門，院一片清凈，再看當堂，停著一個黑漆棺材。四下裡靜靜無人聲，李褐到一恐懼。

崔鷺走到棺材前，推開棺蓋，道：「那遼國賊人落荒而逃，可是沒時間來收了。」話畢，竟然把棺材掀了下來，倒出了一個乾癟死，李褐定睛一看，正是他用手捶殺的那人。

李褐悲傷道：「是我殺的這狗人。」

崔鷺笑笑，彷彿沒聽見這句話，道：「我把他的丹練出來給你，可以幫你鑄一把好劍！」

李褐睜大了眼睛。

但見崔鷺右手覆上死，左手從膻中、紫宮、天突三運氣，一直遊移到了右手的曲池，驀然間，崔鷺的右手上就像有一塊磁石那樣，開始不斷地牽引著死。死上的紅開始不斷翻，腹間像奔流的小河一樣汩汩作聲。

一聲破，從死的腹腔竄出來一個綠的圓丹，猩紅泛綠的臭腸子也開始出了肚子外，散落了一地。

李褐忍著噁心，努力沒使嘔吐湧出來。

崔鷺把綠圓丹扔給了李褐。

李褐戰戰兢兢接在手裡，隻覺得潤，似乎沒有腥臭味，而那些腥臭味又像隻是散發出來的。

崔鷺道：「收好它，我們離開這裡罷。」

李褐心驚跳地把它放在自己的懷，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什麼？」

崔鷺笑道：「你怕了？你的仇人比這更可怕呢。」

李褐搖搖頭，說道：「我不怕，你多慮了，我隻問它是什麼東西而已。」

「丹，每個死都有的丹丸。它就像一個記錄先生，忠實地記錄了你這一輩子做過的事，獲得的能量。修行者殺人的必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