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李褐直勾勾地盯著崔鷺問道。書趣樓()

「不能。我已經報答你了。」

「我想——」

「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但是我幫不了你。朝廷止員私自培養劍客，尤其是我們這種製的皇家劍院修行者。」

「看來是我想多了。自己的路自己走，就此別過罷！」李褐說著就要分道揚鑣。

「慢著小老弟，我這有一些話能幫到你，你聽與不聽？」

李褐站住腳步，回道：「洗耳恭聽。」

「你知道自己格異常的時候，你有沒有一心，或者準確說，是驕傲和自負？」

李褐先是一怔，接著眨了三四下眼睛。

「人中龍你該知道罷？」

「知道。」

「我所言不是你們常說的那種，是真的。」崔鷺歪頭斜著道，他要看一下李褐的表，然後再確定要不要接著說下去。

「怎麼個真法？」

「是真的龍。」

「真龍不是天子皇帝麽？」李褐好奇問道。

崔鷺努搖了搖頭。

「那是？」

崔鷺見李褐興緻上來了，便說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是王朝、江湖，製修行者、散修者，甚至連北方胡虜都知道的語，但是大家都避而不談。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於王朝江湖而言，是大逆不道；於北方胡虜而言，是忌諱，因為龍脈一連，五龍合力，掃平的是胡人。所以，我接下去說的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語，也還有另一個原因沒有說，你聽還是不聽？」

「聽。」

「另一個原因就是它玄虛荒渺至極，就像——」

「小說家言，神異故事，三玄、玄言詩？」

「對，不愧是讀聖賢書，一點就通。」崔鷺笑道。他接著說：「中原九州分九鼎，自是而後，鬼怪平、靈修。五嶽出而氣連，整個大陸如圍棋做的眼，舉凡外力手，都不能使神州覆滅。」

李褐點點頭。

「但眼有真假之分，有時候氣不能順暢，連線不起來，便有外力先嵌其中，乾預大陸。真假眼的氣在於五嶽所的方位中，能否出五條相對應的真龍，真龍出，氣相連，真眼做，國家興；假龍出，氣相欠，假眼做，國家還是會——」

「真龍假龍？布也能做真龍，豈不是僭越帝製，砍頭？黃巢？」李褐警覺問道。

「對，你說的這個黃巢，你可知道就是一條假龍？」

「假龍？」李褐以為自己好像聽錯了話，他在努力回想著這是哪本書上的典故，唐史？新舊唐史好像並沒有寫道這些，便問道：「這是口耳相傳的還是？」

「有史為證，真實記載。《舊唐書》中有記載。」

「可我讀過《舊唐書》，一百五十黃巢傳裡麵好像沒有這麼寫罷？」

崔鷺笑道：「你很聰明，記好，過目不忘，說不定你是真的。」

李褐更加不解，道：「真的？」

「我是說你可知道版本？」

李褐點點頭，不再多言。歷朝歷代都會在版本上對古籍進行削刪，凡是不利於皇朝統治之記載，都會銷版改載，重新編寫。

「後晉開運二年河南汲古閣本《唐書》中就有記載。」

「開運二年？豈不是書的那一年？」李褐一下豁然開朗起來。

「對，所以那一年的汲古閣本是原版。此書一出，天下嘩然，後晉皇帝怕危及自己的統治，便以神仙妄誕之說進行了收書改版活。而舊本原版唐書有人藏在房子閣壁中，就被流傳了下來。現如今，各個修行者都有這章文字記載或者聽過相關說傳，隻是大家諱莫如深，這段文字原屬於毀。你知道唐人早就發現了這個麽？」

「怎麼說？」

「天地之濱，大江之墳，曰有怪焉，蓋非常鱗凡介之品匹儔也。其得水，變化風雨，上下於天不難也。」

「韓愈的應科目書？」

「是，小老弟，說到現在，你該明白點了罷？」

李褐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怎麼又牽扯上了唐人，便道：「古人也修劍？」

「修，各人有各人之修法，歷朝有歷朝之特點，與大宋最近的高劍修朝代就是唐。其間才子爛熳紛紜，修道方法彩至極，以至於劍道恩加海、威服四夷。本朝就有學習唐劍的大臣。」

李褐隻覺得一方世界忽然被開啟了似的，就像小時候學啟蒙時忽然到朗朗乾坤的樣子。

「文人有文龍，武夫有武龍。但基本上文武龍不分離，因為被稱為大龍之人大都是能文能武的。就像書生都會兵法練劍，將軍也能讀讀經史。這龍呢，得氣候，得做大，得過江，得是群龍纔能有國盛。所以《易》說『群龍無首』。」

李褐疑問道：「群龍無首？沒有統領豈不是烏合之眾？」

崔鷺笑道：「還是個弟弟呀！『群龍無首』講得不是群龍沒有首領，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之意。群龍興而卷海。」

「照你這麼一說，國家也不用辛苦打仗，去把五條龍彙集不就行了麽？」李褐問道。

「歷朝都止，況且哪有這麼簡單。躲得過皇朝的製和檢查，你也不一定順利找到五條龍。五條龍不過江，也不了氣候。」

「怎麼個過江法？」

「必須都得有所修行，且各有就，渡劫謂之『過江』。這也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區分真假龍，分不清真假龍，白白浪費一場時間，於事無補。這是第二難。還有第三難。」

「第三難？」

「五嶽所方位的五條龍六十年一迴圈，你得據迴圈變化的五行去找對應之龍。然而怎麼樣找到於變換中的五個方位的龍，又是一個大難題。比如，迴圈到咱們這東嶽泰山的是『土』方位，你就得去找土方位土龍，但是因為假龍的存在，可能有『水』方位的水龍，這時候怎樣準確判斷五行變化，怎樣區分真假，種種問題織纏繞，故而甚難。」

李褐試探問道：「所以，這套說辭究竟還是沒有實際依據？」

「有。往遠一點來說，黃巢之是一個有記載的假龍事件，近一點來說，本朝開國太祖就是真龍，五條龍會起纔有了這萬裡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