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褐笑道：「所以你該還是先去對皇帝說。書趣樓()皇帝是一條真龍。」

崔鷺也笑道：「本國皇帝修鍊太祖所傳《大道極》，按理當然是一條……但，還缺四條。」

「你忘了一乾輔政大臣和宰相。」

「事實上他們已經老矣，而能力並沒有顯出來。所以四龍別是他人。」

「本朝開國巨匠，範希文、歐永叔、臨川先生、蘇學士還有一眾文公，也不是？」

崔鷺道：「這都是文章宗伯，武功並不卓越，不是。」

「狄青、曹瑋將軍又如何？」

「武功有限，且並沒有與時人同起呼風喚雨，所以，也不是。」

李褐心道，這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種種條件限製，除了自己得「過江」之外，還得會齊另外四條。你還得保證不能看走眼，沒有同樣天賦異稟的假龍，這真的像癡人說夢。

良久，李褐問道：「若先不分真假龍，把所有龍聚集在一起共同謀事又待如何？」

崔鷺搖搖頭嘆道：「要是這麼簡單，前賢早就想通了，也不至於每六十年就有人算計。真假龍是無法事的，同聚在一起也不會有作用。隻有剔除假龍，五龍各司一個方位，協謀才能事。」

「這些也都是記載？」

「不是記載，但有本朝開國歷史可證。口耳相傳久矣。」

「你說的五行質，卻又該如何識辨？」

「看每個人的重大轉折點。人生都有一次轉折點。」

李褐口而出道：「人生不止有一次轉折，大變故很多。誰也說不。造主說有幾個就有幾個。」

崔鷺又搖搖頭說道：「人生的關鍵，機緣隻有一個。最重要的隻有一個。前麵的無數，都是為著這一個墊鋪；後麵的無數，也都因此而變。」

「得準確把握住每一個機遇，還得區分哪一個最重大。於相同條件的兩人來說，還得判斷五行。這也不算完，會集五人，五星照奎。難呢，甚難！再加上六十年一迴圈，不啻老莊說書了！」李褐嘆道。

「是這個意思。但凡事就這樣，有所進，必有所退。這些要是條件的話，都不難。最難的是——」

李褐道：「皇帝不會允許你僭越稱龍。」

二人相視一笑。這纔是最大的阻力所在，困難隻要戰勝了其實並不可怕，最可怕的還是限製。限製一出，就等於束手束腳，你連戰勝困難這個想法都不能有。所有的可能就都憑空消失了。

這種五星照奎的苛刻條件，加上王朝對此學說打的現狀，使得該主張的實現隻能出現在國家戰和之時。所以崔鷺一直徵引本朝太祖的舊事，李褐心道，也隻有那時纔是群龍出現的最佳良機。

李褐隻道這是崔鷺的私言，其實整個江湖的修行界都是傳承此種學說，甚至連北方胡虜都深信此種學說，過去還悄悄中原破壞龍脈，斬殺能大龍的宋人。

但終究還有一個原因和一個謎，整個修行界都沒能瞭解，那就是太祖杯酒釋兵權的十年後，河道中突然出現的漢石經殘碑和五尊龍紋俑。突然的消失就像它們突然的出現，沒有人知道怎麼了，一如沒有人知道這是真是假。但自那之後的修行者都口耳相傳，而且十分篤定它們曾經的出現，甚至還有自詡為當年見過異象的老人的子孫們仍在堅持著它們的存在。

不過，這些，崔鷺都沒有同李褐談起。崔鷺覺得，李褐能修劍修到報仇就可謂有大就了。因為有才華的人太多了，誰也不一定就能龍，就連他自己也在修行界中暗裡被人稱之為龍。崔鷺說李褐是真的，並沒有肯定語氣，隻是說差不多，他也在猜測。而且，李褐已經二十多歲了，要想為劍道高手，則二十年，多則五六十年，那時候李褐之歲至也已經不，或者至「七十而從心所不逾矩」了，垂垂無已定。那麼多從小就開始修劍的年天才，這李褐隻有一點上的異能超等，兩相對比，優勢也不是太明顯。

但崔鷺還是想暢所言，或者，李褐真的能有就，誰也說不一定。

沉了一下，崔鷺繼續說道：「除了龍奇之外，中原王朝還有劍奇。自上古流傳至今的共有二十把名劍，這些名劍無論是質地材料還是在增進修為功效上，後世所鑄的劍都無法比擬。你知道原因何在麽？」

「是什麼？」

「因為上古戰較多，流也多，劍都是嗜的，無論多麼吉禎，隻有以喂劍纔是養好劍的不變良方。，人，鮮，糟，無不嗜。養了這幾千年至今，多都材。故而後世所鑄之劍雖好，沒有養，不足以。也因為此，北方胡虜們為了儘快打造出能與中原王朝抗衡的寶劍，多收集人來養劍。」

李褐慢慢說道：「畢竟是兇。」說完便不再多言，以手著懷丹，默默思考起來。

崔鷺道：「該說的我都說到這裡了，至於你以後能走多遠，就真得看你的造化了。或者你可以集會五條真龍，於你，於國，都是一件好事。」

李褐聳聳肩，笑了一下。

「我還有事沒完。」

「是那份名單？」李褐問道。

崔鷺點點頭，瞭衚衕的盡頭說道：「兇險無比呀。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都是大逆不道之語，能采則採用，不能用則棄之如敝履。雖是人盡皆知的道理，但你要做出頭鳥，把它捅說破，就須得提防當頭一棒。」

李褐點點頭，唯唯稱是。

衚衕的盡頭快速閃過一個人影，李褐都看在了眼裡，崔鷺卻紋未。人影又快又穩，既像怕崔鷺不知道他的存在，又像怕崔鷺知道他的存在。鞋子踏在石板上的啪嗒聲逐漸像層層散開的湖紋一樣，慢慢退去。

李褐看到崔鷺臉上似笑非笑，又好像如臨大敵。他明白，這位崔鷺崔大人也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