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誌異》應天風雲 初遇01

喧鬧的大街上,一個一襲黑底紅邊長衫的年正腳步匆忙的朝著聚寶門的方向疾行著。書趣樓()他神慌張,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無辜的行人。可往日裡開朗隨和的年,今天卻一反常態的裝聾作啞起來。他隻是自顧自低著頭大步走著,雙手死死地捂著肚子,裡不停地小聲嘀咕著: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是的,他就是白小易,那個在榕樹底下的說書年。此時此刻的他,恨不得可以肋生雙翼,早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市井混跡了這麼多年的年百分百確定,隻要再多耽擱個把個時辰,他的這條小命肯定會被送到閻王老爺那裡報到。要問為什麼,那就要怪此時此刻正安安靜靜躺在自己懷裡的那個木頭匣子。

就在一炷香前,原本在樹下說書的年一時好心的從一匹疾馳的戰馬下救出了一對兒可憐的乞丐兄妹。大難不死的他還順便親眼見識了一場近在咫尺的高手對決,那奔湧的氣勁和四濺的鮮,把這個最多隻見識過街頭鬥毆的年嚇得尿差點沒飈出來。

而之後那突然出現的濃霧和從天而降的仙人,更是把這個混跡於市井底層的頭小子下了個魂飛天外。混之中,抱著頭蜷在角落裡的年卻突然覺到有什麼東西滾到了他的懷裡。有些神智混的白小易,就這麼鬼使神差的把那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揣進了懷裡,然後做賊一樣的跑出了人群。

可等到年回過神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的禍。那幾個吹口氣都能把自己弄死的江湖高手,似乎就是為了搶自己懷裡這東西才大打出手的。可如今倒好,這個能要人命的寶貝疙瘩,竟然落到了他的手裡。這到底是自家的祖墳冒青煙了,還是平時作孽太多要遭報應呢?

「誒?我是個孤兒,哪來的祖墳?」

腦子裡胡思想的年像隻無頭蒼蠅一樣,稀裡糊塗的趕到了城門口。可當他看到那戒備森嚴的守城侍衛的時候,那顆本就不怎麼健壯的小心肝兒,又開始劇烈的搐起來。

這一次可跟他往日裡狗的小勾當大大不同,往常個東西,最多就是被打一頓,頂了天了也就是去大牢裡蹲上幾天。可這次不同,稍有不慎那就是分分鐘掉腦袋的大事。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無賴年平復了一下張的神態,強住了心中的恐懼後,故作輕鬆的朝著幾個城衛軍走了過去。

今天當值的,是個姓趙的伍長。平日裡,大家都習慣他趙頭兒。對於白小易這麼個常年混跡市井的流浪兒來說,跟這些老爺們打好關係,那是必修課。出一個笑模樣之後,年畢恭畢敬的朝著幾位爺弓下了子。

「趙頭兒!這大中午的,幾位爺辛苦了!」

啐掉了口中的花生殼,袒的趙伍長臊眉耷眼兒的撇了一下麵前的年。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小易啊。」見到人的趙伍長換上了一副開心的樣子,沒話找話的詢問道:「怎麼著?今兒個這麼早就出城啦?你那書不說了?」

白小易恭恭敬敬的答道:

「哪兒啊,今天這不是太熱了麼,來聽書的人,所以就早點收攤了。」

探頭朝著大街遠了一下,趙伍長好奇的問道:

「誒?我說小易啊,方纔好像聽說古街那邊出了什麼子,你看見沒有?」

聽到這句話,白小易心裡那就是咯噔一下。他強打起神,故作驚慌說道:

子啊……可不看到了麼……好傢夥……那邊好幾個江湖高手打起來了呢!」

「哦?有人敢在應天城裡手,什麼人吶?打什麼樣?」

白小易出來一個苦笑,嘟囔道:

「我說趙頭兒,我就是一個小混混兒,哪敢湊近了看啊。那邊剛一手,我這就嚇得跑出來了。」

看著年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趙伍長笑罵道:

「滾吧滾吧,一副沒出息的樣子。」

一聽說自己能走了,張的要死的年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可他剛邁出去四五步,卻聽得後男子猛地大聲道:

「站住!」

白小易機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有些僵的轉了過來。卻看到衫不整的門衛大人搖扇,很是隨意的吩咐道:

「聽說你那酒鋪子裡麵賣的什麼酸梅湯好喝的,趕明兒個給我們送一桶過來,這大熱天的,哥幾個實在是不了了。」

還以為自己穿幫了的年連忙點頭稱是,隨後頭也不回的朝著報恩寺的方向溜了回去。他剛離開城門不久,大隊的錦衛呼嘯的衝到城門口,在一陣毆打和喧鬧聲中,應天府的幾個城門,被牢牢地封鎖了起來。

著遠徐徐關閉的城門,白小易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渾力的靠坐在了路邊的一株柳樹下。他大口大口的著氣,腦子裡一陣嗡嗡的響。短短半個時辰裡,這個沒什麼本事的市井年,竟然在鬼門關前徘徊了好幾個來回。這種張刺激的經歷,是他長了這麼大都沒有會過的。

好不容易恢復些神智的年警惕的四下環顧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人關注自己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把手輕輕探懷中,那個質細膩的木頭匣子。他輕輕晃了晃,從手上傳來的判斷,木匣裡似乎裝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年隨即猜想到:

「難不是顆夜明珠?好像還不老小的樣子,這麼個東西可怎麼出手呢……這東西肯定是見不得的,一旦在應天府裡拿出來,那鐵定就是一個死字。可如果帶去別的地方賣掉,或者乾脆帶著胖哥胖嫂他們一起搬家呢……」

的思索了一陣,實在想不出結果的年索也就不去想了。他站起拍拍屁,朝著兩裡外的報恩寺跑了回去,那些七八糟的事,等回了家再說吧。起碼也要開啟盒子看看,裡麵到底裝了個什麼東西纔是。

一路狂奔回了報恩寺,無賴年先衝到了井邊,用那一大口甘甜清爽的山泉製住了渾的燥熱和那副撲通跳的心肝兒。坐在屋簷下的臺階上發了會兒呆,白小易猛地被院牆外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嚇得蹦了起來。

他哧溜一下竄到門邊,著門朝外麵去。隻見一匹來自驛站的快馬正風風火火的朝著應天城的方向跑了過去,白白嚇出一冷汗的年咣當一下關上了厚重的寺門。他轉過,背靠著結實的木門,眼睛警惕的掃視著這個百丈方圓的破敗院子。

就這麼屏氣凝神的僵持了半柱香的時間,白小易這才鬆弛下了即將崩斷的神經。可是他依舊不是很放心,無賴年匆忙跑向平時用來住人的正殿裡,裡裡外外折騰了半天後,才把那個巧的木匣子藏到了佛像下麵的暗格裡。

安頓好了東西,依舊覺不怎麼保險的白小易翻騰出了大捆大捆的麻線和鈴鐺,在正殿的四周裡三層外三層的佈置了十來道預警的機關,這才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供桌前的草蓆上,大口大口的起了氣。年抬眼直勾勾的向頭頂上方那尊垂目低眉的佛像,一顆心終於安穩了下來。

看著外麵日落西沉的天,折騰了大半天的白小易終於抵不住連綿襲來的倦意,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恍惚間,他再次回到了古街上,淒厲的戰馬嘶鳴聲和周圍百姓驚恐的喊聲不停的在耳邊回。在他眼前,兩個看不清樣貌的人正在搏命廝殺,大片大片的鮮隨著一**的氣浪朝他迎麵潑來。突然間,他覺自己的腳脖子被什麼人一把抓住了,有點不知在何年低頭去,隻見一個被砸的淋淋的,正死死地攥住他的腳踝,那已經塌陷了半邊的臉上發出了宛如九幽地府中傳來的聲:

出來……把東西出來……」

媽呀一聲,年翻坐起,卻發現,自己原來隻是做了個噩夢。皎潔的月過門窗上的隙照進來,依稀的照出了這間大殿的廓。他眼睛,好不容易纔適應了夜晚的黑暗,卻總是覺得,房間裡有什麼東西怪怪的。

費力的辨識了許久,他發覺在不遠的廊柱下,似乎站著一個人。年那副好不容易纔回復平穩的心肝,再次不控製的跳了起來。他強撐著膽子開口問道:

「什……什麼人!三……三更半夜的……跑到別人家屋子裡……要……要幹什麼!」

隨著他的質問,躲在影中的那人緩緩的走了出來。在月的映襯下,年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穿明黃道袍的道人。他麵冷,正目不善的盯向自己。道人輕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開門見山的問道:

「東西,被你拿走了?」

立刻意識到他話中含義的年頓時嚇出了一的冷汗,他強作鎮定的嘟囔道:

「什……什麼東西啊……這位道爺……您說的話……小的怎麼聽不明白呢?」

黃袍道人目森冷,語氣不善的說道:

「死到臨頭了,還在裝糊塗。看來貧道不用些手段,你是不會說實話了!」

說罷,隻見道人手中拂塵猛地一甩,那細線宛如靈蛇一般瞬間纏住的白小易的脖子。接著一大力襲來,將年一下子扯到了道人的麵前。隨著線的不斷勒年頓時不上氣來,肺中猶如燃起了一團烈火,燒的他好不難

黃袍道人將他舉在半空當中,厲聲喝問道:

「說!東西在哪!」

眼看著小命不保的年,用盡了全力氣,將手指向了佛像下方的基座。下一秒,隻見道人左手爪,朝著佛像那麼輕輕的一抓。

轟隆聲響起,那千多斤重的石像竟然被這道人輕輕鬆鬆的碎。煙塵碎屑中,一隻做工緻的木匣子嗖的一下飛到了道人的手中。但見得黃袍道人獰笑著向手中的木匣,左手一力。

哢嚓!

那做工細的木匣應聲裂了兩半,一顆鴨蛋大小的夜明珠就那麼出現在道人手中。在月的照下,珠子的四周竟然飄著一團氤氳紫氣,一朦朧的七彩霞也彷彿呼吸般若若現。

黃袍道人滿意的看了看手中那顆珠子,繼而轉頭向快被勒斷了氣兒的白小易,他獰笑著說道:

「小子,你不是喜歡這寶貝麼?那道爺,就用他給你陪葬!」

說著,黃袍道士猛地將那顆珠子塞進了年口中,然後用手死死地將他的堵住。那顆碩大的珠子一下子卡在了白小易的咽,窒息的憋悶立時傳遍全年懸在半空手腳不控製的搐著,眼淚鼻涕也跟著嘩嘩的湧了出來。

「啊!!!」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滿頭大汗的年再一次的驚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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