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淡墨青衫》第十章 兄弟閑談

三人從角門進來,徐子先照例放下大弓,換了乾凈袍。

徐行偉和魏翼都是用贊賞的眼看著這位昔日的小兄弟,待看到秀娘時,兩人的眼都變得曖昧起來。

“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徐子先略狼狽,將兩人帶到南樓,眾人坐下,小廝徐名奉茶上來,徐子先示意徐名去換清涼飲子。

這時外間大雨如注,稀裡嘩啦的雨水自樓閣簷下沖涮而下,整個天井似是要被水淹沒了一般。

“下雨天,留客天。”徐子先道“兩位兄長今晚就不必回去了。”

魏翼嘲諷道“回府城幾十裡,我們這幾個月知道你心境不佳,隻寫信過來,未曾親來,來了自然就不會走,趕都趕不走的。”

三人都是大笑,徐子先倒是覺最開心的一個,前生後世他都喜歡這樣的境,幾個年輕的好友,說笑言談不忌,時不時的大笑,似乎沒有什麼事是真的值得悲傷和憂愁畢竟除了被斬首的徐子先的回憶,哪怕多種思緒回憶加在一起,種種驗和想法也還是青年人的想法而已。

“你先不要王顧左右而言它”徐行偉笑罵道“不要和我們裝樣子,趕說說那個小娘是怎回事。”

魏翼贊道“人家是金屋藏,我們明達弟是藏於井旁,了得,了得。”

徐子先狼狽不堪,說道“燕客兄真是善謔那隻是使,還不是立契了的使,而是從莊上過來幫手,抵免役錢來著。”

宗室或世家大抵都有這樣的形,徐子先一說他們就明白了。

待徐名還過來,袍被雨淋,盤中托著的事卻是毫沒有被雨淋到。

“這東西是我自製的,加了冰,還算清涼”徐子先將琉璃酒壺端著,替兩個好友一人斟了一大杯,加了冰塊的葡萄酒殷紅一片,看起來就很人。

“明達現在真的與此前大不同了,居然自己能釀酒。”魏翼先喝了一口,覺清涼潤,並且回味醇香,口之初有些甜膩,再細品是有一些酒,最後再一回味,隻餘清香從鼻間出,覺渾清爽。

“這是飲子,可不是酒。”徐子先道“我可沒加酒麴。”

葡萄酒加酒麴也是可以釀出十餘度的酒濃度,不加酒麴也行,要決是加白糖。現在白糖得之卻是不易,所幸紅糖不貴,在福建路又好買,所以徐子先以紅糖配葡萄,結果釀出來的酒居然也不壞。

要是加了酒麴可就是釀酒,大魏對工商業的管理極為嚴格,釀酒是要征稅,不管是自用還是買賣。

若是要賣,則還要買市籍酒照,沒有這東西,私釀私賣就是犯罪,不比販賣私鹽的罪行輕什麼,刺配遠惡軍州,或是服苦役,一番折磨是免不了的。

正因如此,朝廷纔有一年一億六千萬貫的收,不僅是鹽鐵專賣,朝廷對市場經濟和工商生產,貿易,民間的小農經濟,當然也包括農稅收,力役,各種稅收名目可是千奇百怪,無孔不

這年頭也是有果子酒,蘋果酒葡萄酒還有梨酒,栗子酒都有,人們也喝。

燒酒倒是沒有,或者隻有雛形,但徐子先發覺貴族都不喝高度酒,隻有下層人士喜歡劣和勁頭足的烈酒,卻是利潤有限,徐子先倒是過釀酒發財的念頭,後來才發覺大魏管製甚嚴,一時就把這心思給放了下來。

不過得到眼前好友的肯定,徐子先還是十分的開心,也略有一些自豪。

“和天井裡的小娘一起做的吧白凈凈的小手起來覺如何”魏翼喝了一杯,一邊討著再要倒一杯,一邊眉弄眼的道“你現在又無長輩拘管,納個妾又如何了”

“燕客兄莫要再說。”真是誤損友,話題居然又繞到這種事上,不過徐子先也若有明悟,看來不管什麼時代,幾個青年男子聚集到一起時,想不談人,難哉。

為了不被糾纏,徐子先將李誠父子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尊府居然還有這等事”徐行偉大為吃驚,說道“這不是太阿倒持麼,惡奴欺主,真令人忍無可忍。”

魏翼也道“此等事坊間向有傳言,發生在自己兄弟家裡,卻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哦,我聽說過,有人提起過南安侯府的李誠是個厲害角,看來其人聲名還是很響亮。”

徐子先苦笑道“其在各莊盤錯節,帳目上並無太大問題,最為關鍵之是在免役錢和戶的投獻錢上。要知道,這兩樣可都是不能報,不能說在明的”

兩人都是世家子,當然知道徐子先說的是什麼意思。

按製,親王,國公,國侯,還有文武大臣因功封的縣侯與鄉侯,亭侯,後者沒有實封,隻是一種榮譽。

國侯則有實封封戶,每戶按月納三十文錢,抵了糧食等實,減輕百姓負擔。這個數字在國初時不算太優待,國初時天下初定,賦稅定的很低,雜稅也,所以國初太祖年間天下戶數比現在多幾百萬戶,耕地也比現在多,也有海貿,工商,鹽鐵也專賣,太祖初年的收才六千萬貫,到太祖晚年鼎盛的時候到一億貫。

到文宗年間,經過幾十年的修養生息,天下戶數達到頂點,賦稅中雜稅曾加,酒醋一類都開始專賣,朝廷各種撈錢,稅賦達到了三億貫。

這時百姓的負擔就開始加重,天下人的收增加了,稅收也是增加了。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同時要麵對幾強大勢力的威脅,朝廷軍費開銷劇增,同時文武員的俸祿太優厚,朝廷開銷越來越大每三年一次的文武進士要取中一千多人,朝廷的負擔委實不小。

加上百萬以上的軍隊,各種浩大的工程,還有對遠來諸夷的賞賜,夷人貢一千錢,還賜兩千,這也是朝貢的規矩,結果朝貢越多,大魏就虧的越多。

到崇德年之前,普通的百姓生活力就是很重,而宗室封地的食實封的封戶,賦稅水平還是維持著一年三百六十文錢加四十天力役的水準,相比較而言,這些封戶的負擔隻有普通百姓的十分之一。

由此戶資格變得異常珍貴,在幾十年前開始有大量百姓自願為各宗室莊的戶,就是假造名冊,托名是戶,藉此逃避朝廷的稅賦,不管是中樞的國稅還是地方的雜稅,力役,都可以一抹而空。

這般下去,怕是全天下人都要戶了,自宣宗年間開始全國的大清查,大量戶被查出,其後宗室不準再收戶,在當時的嚴刑峻法之下,宗室都將自家出,再下來過了幾十年,戶還是不可避免的增加,但宗室都不敢濫收,算是和朝廷還有地方府達了微妙的平衡。

員自是也有戶,比如宰相按製可免三千畝田賦稅,三百丁的力役,實際肯定遠遠不止此數。

哪怕是從九品的小,亦可免幾十畝地和十餘丁役。

所以朝廷免役免稅的大頭是文武員,宗室和他們的實際地位一樣,仍然是利益版塊裡的小角落。

這種事,隻是默契,不可公開,如果徐子先把李誠從戶中做手腳的事捅出來,倒黴的就隻能是自己。

福州的大佬們會上下其手把這事按下去,李誠豪奴欺主肯定沒好下場,徐子先這二百五也定然沒好果子吃。

魏翼沉道“得找到拿的出手,能送到府的證據纔好治他。”

三人齊涮涮點頭,徐行偉悶聲道“這李誠看來就是看準了這一條,想侯府吃啞虧。”

魏翼冷笑道“也是看出南安侯府沒人,要是另幾家宗室,有在外當的,帶了出去,隨便找個藉口打幾十板,立個站籠,要麼關黑牢裡,土布袋,沒幾天就擺弄死了”

徐行偉失笑道“燕客,你名字豪爽,為人可不是這樣,不要說的這麼兇的嚇人。”

魏翼笑道“我這時一時氣話,不過說的也是實話,李誠要是趙王府的,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徐行偉點點頭,說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明達要對付這等人還是要兵行詭道,有什麼要我兄弟幫忙的,隻管說。”

徐子先笑道“自然要你們幫忙,到時候你們一個也跑不掉我要問問,福州周報你們可有人在”

兩個兄長都笑起來,笑了半天之後,魏翼一臉謙虛的道“不才區區在下,就是周報主管編輯之一了。”

徐子先大喜,說道“這樣最好了,朝中有人好辦事了。”

魏翼道“職權之外,可是幫不上。職權之,就算小小違規,為兄我也是擔待了。不過,文學一版是一個致仕的老進士把持,我可不上手。”

文學版就是那些進士舉人登載詩詞歌賦的版塊,一般來說百姓不怎看,都是文人員紳士們才喜歡。

有一些大佬新寫出詩詞來便是在這一版刊登,報紙不指著這個版塊登廣告賺錢,隻是希能保持高格調,吸引員士紳的注意,對報紙的人脈和格調都是好事。

為一個穿越客,徐子先早就發覺大魏與歷史上諸朝代不同的地方,對宗室的限製和利用做的很不錯,外戚一律不封爵,隻得名義上的節度使一職,太監的人數極,幾乎被文製的死死的宮中太監是外朝吏部管理,對中原王朝來說,相當罕見。

此外就是有武備學堂,郵局,報紙和客運馬車一類事,另外開礦辦廠都很自由,寬鬆的政策使工商業極為發達,在福建路到都有極大規模的鐵礦場和鐵工廠,工廠排放的濃煙如迷霧般的籠罩著大地,徐子先年時隨父遊歷過幾次,印象極為不佳。

再有就是海貿發達,使得大量財富隨著目商人往來不斷。

大魏王侯:淡墨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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