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無邊的天際隻掛著幾顆稀疏的星星，連月亮都藏在了雲層中不願出來。

逃亡的隊伍沒有生火，在漆黑的夜晚，篝火雖然可以驅散寒冷，但卻極有可能引來韃子的追擊。

王騰並沒有苛求這支流民隊伍趁夜趕路，他們隻是一幫百姓，不是飽經訓練的戰士，能夠在一個時辰之行上四十裡路，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

不過，韃子的馬快，說不定明天一早他們就會追上王騰的這支隊伍。

到那時，又該拿什麼抵擋韃子的騎兵？

如今已經是八月，雖說韃子的大隊人馬都在往關外撤離，可誰也不敢保證，死去的半個牛錄的軍士數量會不會怒狠的韃子甲喇。

要知道每一個真甲喇的軍士數量都是有限的，而且極難得到補充。

就算對上明軍的大隊人馬，真軍士也極有這般損失，而此番竟然折損了半個牛錄！

若是傳出去，說不得連固山額真都會難堪的很！

可以想像，惱怒的韃子一定會派出大量的騎軍來複仇。

一旦讓韃子的騎軍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王騰皺起眉頭，苦苦的思索著逃避韃子追趕的法子，然而想了許久，還是沒想到一個較為穩妥的法子。

「王兄弟，快起來，王兄弟」，黃虎大呼小的聲音在幾丈外就響了起來。

「嚷什麼嚷？」王騰生怕驚到了正在睡的漢民，張地問道「怎麼了？韃子來了？」

黃虎撓了撓腦門，麵上卻是一副見鬼的表，「三裡之沒有韃子的影，想必他們去搬救兵了。不過，馬武他竟然說山上有羚羊！」

「山上有羊？」王騰納悶起來，區區野羊也值得大驚小怪？

「是山壁裡有羊！」黃虎瞪大了雙眼，屏住呼吸，等待王騰的決斷。

「山壁裡的羊？」王騰重複，事好像有點兒意思了，「走，你帶我去看看」。

「好」，話音剛落，兩人翻上馬，走了約莫有一刻鐘的功夫，他們來到一座黑黝黝的山脈跟前。

星下，一名材瘦小雙眼極亮的年正側而臥，在他旁還站著個手持鋼刃的中年男子。

馬蹄聲響起，年隻是懶洋洋的翻了個，裡的「兩匹馬，應該是王大兄跟黃老虎」。

中年男子鬆了口氣，似乎對年的判斷極為信服。

「馬武你說山壁裡長著羊，非要等王兄弟過來才帶我們看，現在王兄弟來了，我倒想知道山裡麵有什麼樣的羊！」黃虎迫不及待的翻下馬，腳下騰起大片塵土。

「王大兄！」喚作馬武的年對王騰頗為敬服，工工整整的作了個揖。

王騰前一步，利落的攙起馬武，裡道「山裡真有羊？」

馬武點頭，持刀的中年男子遲疑道「王兄弟莫非不信？」

王騰搖頭，「馬武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他的耳力無雙，之前我就有所耳聞。況且，這世上有些事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夠預料到的。」

聽聞王騰誇獎，馬武雙眼放，很有點眉飛舞的神采，倒是黃虎沒好氣的說道「王兄弟怎麼跟個秀才一樣，馬武你快快帶路，要是找不到羊，你可得給我兩隻兔子！」

馬武頜首，他點起一火把，敏捷無比地在頭前領路。

走到途中黃虎還在唸叨著，「山裡怎麼可能有羊，王兄弟怎麼連你也信了！」

王騰盯著山壁忽然笑了，他想到雲南的喀斯特地貌，「這山什麼名兒？」

「采涼山」

王騰頜首，「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山壁可能是空的！」

馬武腳步一滯，他笑道「還是王大兄聰明！」

黃虎指著山壁，驚訝地大張著，攘攘道「山壁怎麼可能是空的？不信，我不信，我還要再打一隻野兔的賭！」

馬武惋惜地嘆道「野兔現在可不容易找呀，黃虎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黃虎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避過大大小小的石堆，穿過一堆一堆的野草，四人來到高大的山壁跟前。

馬武將火把到黃虎的手上，然後把耳朵地在山壁上。

王騰猜想，如果山壁是空的，那這附近就一定會有流的風聲，而馬武找的就是讓風進出的隙！

左左右右的聽了好一會兒，馬武忽然笑了起來，他指著一個方向笑道「口就在那裡！」

黃虎不信邪地開濃的樹藤，裡嘀嘀咕咕的說了不停，可突然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真的聽到了羊的聲！

「這山裡真他孃的有羊！」半晌，黃虎才發出一聲嘆。

王騰笑著上前，從樹藤間吹出的山風呼呼作響，彷彿真的有山羊在，借著火把的燈可以清晰的看到，這是一個下寬上窄的隙，隙的寬度可容一人通過。

稍稍將隙中的碎石清理了一番，王騰就要走進隙。

馬武阻攔不住，隻好將火把遞給王騰「王大兄小心！」

王騰笑了笑，有空氣流通的山，多數況下沒有毒氣。

看這山脈也是年代久遠，估計部可能已經被流水侵蝕，王騰遏製不住心中的興，隻要這山稍微大一點兒，能夠藏下百十號人，那麼依附於他的漢民就有救了！

幽幽的涼風過麵頰，吹的火把上的火苗呼呼作響，王騰彎著腰，小心翼翼地進石，進來之後他才發現，山壁的部空間極大，隻是在外端有一層極為堅實的外殼，這才沒有塌陷下來。

越往裡走，空間越大。

避開倒立下垂的石柱，王騰往前走了三步，他聽到了汩汩的流水，如今，有水，隻要再帶上足夠的乾糧，山的空間足夠一百人短暫的借住一陣子！

按捺住心中的竊喜，王騰繼續往前走著，這時，馬武和黃虎也進了石，隻把持刀的劉田留在了外頭看馬。

「嘶，好古怪的山」，甫一進來，黃虎就忍不住驚嘆出聲，倒是馬武默不吭聲，隻是瞪起了眼睛，豎起了大大的耳朵，不住地在聆聽著什麼。

幽幽的山風在山到一個一個的石柱，迴旋的氣流發出一陣類似羊的聲響。

此時，黃虎忘記了他關於羊的賭注，隻是加快腳步，地跟在王騰後。

山很長，四周很是安靜，隻有幾隻過路的耗子發出驚恐的尖。

走了約莫有一柱香的功夫，黑黝黝的山豁然開朗，王騰抬起頭，甚至看到了點點的星，這是山的另外一邊？還是山穀的側？

星空下，大片大片的野草在迎風起舞，沒有火、沒有房屋、沒有任何人為的跡象。在視野的盡頭似乎是黑黝黝的山脈，左側是山，右側還是山！

絕好的地方。

「黃虎，你覺得這地兒怎麼樣？」王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要把死裡逃生的漢民藏到這裡來，隻有這樣，才能避過韃子勢必要展開的追殺！

「不錯呀，要是進出蔽些，這地兒完全可以藏起數百口人」，黃虎子雖然大大咧咧的，可卻也知道韃子的厲害遠遠不是他們這幫流民可以抵擋的。

隻要在這裡藏上一段時日，等按耐不住的韃子全部滾回遼東，那時，流民才真正險。

「是呀，想法很不錯，但眼下最要的是避開韃子的追殺！馬武，快回營地，把大家都帶到這裡來，我有種覺，韃子就在附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王騰立在風中，呼嘯的旋風吹的他衫飄。

馬武沒有囉嗦，他簡單的施了一禮之後就重新回到了黑暗的山。

星下，王騰正道「黃虎，山的出口太小，馬匹本進不來，而且如果沒有人在外麵引開韃子，這裡的恐怕會泄出去！」

韃子都是捕獵追蹤的好手，王騰絕不指自己一行人的行蹤能夠瞞過韃子，要是這麼一大幫人忽然消失不見了，韃子肯定會生疑。

當務之急，卻是再派出一隊人故布疑兵，隻有這樣，纔算是穩妥。

「啪啪」黃虎將膛拍的咚咚作響，「給我吧，我有法子引開韃子！」

王騰皺起眉頭「什麼法子？」

「將馬刺傷，然後再砍斷它們的韁繩，這樣一來，發狂的馬匹在斃命之前絕不會停下」

「妙，真是妙的很，韃子不清楚我們有多人，隻要我們儘力抹除痕跡，讓韃子以為我們騎馬跑了，那他們心急之下便不會停下來搜尋，嗯，金國誌那裡也可以為我們吸引韃子的注意，好，就這麼辦！」王騰當斷則斷，馬匹雖然珍貴，可比起家命來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