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劍曲》第十章 歸元峰聚 桃源清音

清嵐真人見十人已準備完畢輕輕道:“爾等從今日開始已是我存微門親傳,更要謹記門規,嚴於律己。書趣樓()等下隨我及你們清弘師叔前往歸元峰拜見掌門及幾位長老真人,未經許可,不得隨意出聲!”

邵珩等人聞言心中俱是一跳,紛紛稱是。

清嵐真人輕輕裊裊地走出德修院,眼波微微一轉,看了沈元希和陸濟一眼:“你們兩個今天都跑來看熱鬧,也隨我們同去歸元峰。”

東方俊見沒點到自己,心底大呼僥幸,不由下意識看了師尊清弘真人一眼,被其一瞪,忙又低下頭去作鵪鶉狀。

陸濟心底苦笑,默默罵了東方俊幾句,沈元希卻不慌不忙道:“謹遵師姑之命”跟了上去。

歸元峰與其餘七座主峰不同,並非自然而生,乃是存微開山祖師從他移來,如無浮萍一般,浮遊於天,並不接地,需駕雲而上。

而為示尊敬,存微宗門規定歸元峰上一律不得劍。

歸元峰存真殿,建於歸元峰頂,巍峨壯闊,乃存微山宗門正殿,唯有宗門大事或有貴客臨門,方得開放。此次門弟子名次確定,也是宗門大事,邵珩等人也被準許進殿

邵珩隨清嵐等人接連殿,存真殿殿空曠廣袤,大殿部有四盤龍玉柱支撐,下石雕贔屭,殿似有焚香,有雲霧薄籠。

邵珩甫一進殿,便覺上似有若無掃來數道目上不由一。待得眾人站定,隨清嵐、清弘恭謹同聲拜道:“拜見掌門真人(師伯)!”

邵珩以眼角餘打量,殿北方正位當中,一名羽星冠的道人手持拂塵端坐,遠遠去如一位和藹長者,須發皆白,但鼻若懸膽,材高大,眼眸如無底幽潭,深邃難測,正是存微山當代掌門太微真人。其後又有兩名羽道人,一人持如意,一人捧劍,宛若道,侍立太微真人兩側。

邵珩見沈元希上前幾步,叩首拜在那捧劍道人麵前,便知這位就是清靜真人,那手持如意的道人想必便是掌門的大弟子清寧真人了。

陸濟也如沈元希一般對左側站在太律真人後的清方真人一拜。

太律真人也是鶴發,隻是麵容頗為清臒,角微微向下抿著,看起來並不好相

突然,太律真人睜開眼睛,目如炬,直刺陸濟。陸濟心裡大呼糟糕,到如山力,不由躬下伏,幾乎就要趴在地上,忽然隻覺背後恍如清風徐徐,力頓時一輕。

卻是太微真人輕輕一擺拂塵,解了陸濟之困,溫和道:“永希、永濟,你二人先去你們師尊背後。”

陸濟心底大呼僥幸,恭謹起肅立清方真人後,方覺背後已漉一片。

沈元希則眉目不,眼觀鼻鼻觀心地垂首站在清靜真人背後,半個影之中。而清寧真人背後,也有一年輕紫道人,目地掃了沈元希一眼,正是“永”字輩當前的大弟子——南宮昭。

除了正北的掌門真人和太律真人,其餘兩側皆設有座位,正是其餘六峰首座,背後亦有弟子侍立,當中邵珩還看見了認識的清文道長。

存真殿落針可聞,唯有清嵐真人輕的聲音如玉珠擊盤在殿響起。

太微真人微微頷首,清嵐、清弘也拱手肅立到右側第三位的太塵真人後。

邵珩等人瞬間直接到數名元嬰真人無形中釋放的力,頓時有數人悶哼一聲,邵珩雖覺呼吸困難,但仍背脊直,僅下微收,目不斜視。

太微真人微微一笑,眾首座皆一一收回氣機,十名弟子頓時送了一口氣。

邵珩也緩緩吐出一口中悶氣,心底有幾分駭然,他幾年前也曾見過青華先生蕭卓,但那時未先天,如夏蟲不能語冰,隻覺青華先生氣勢有如高空明月,孤傲冷峻。如今存微山數名元嬰真人同時釋放許氣機,便令他口不能言,如化砂礫於漫天星辰之中,方覺自己與元嬰真人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鴻,對大道愈發求。

接下去便是如何安排十位弟子師從何人,由第一名者開始,周子安上前一步彎腰拱手。

“雲河周氏,不愧大族出,對氣機掌握爐火純青,清師侄,便由你教導吧。”太微真人先是贊許了周子安,又對太安真人後的一名道人言道。

真人俗名周奇水,正是周子安嫡親叔祖,當即越眾而出行禮後帶了周子安走回原

接下去卻是南宮北鬥,太微真人微微沉:“劍天資不凡,不如……”話未說完,哪知清寧真人持如意上前一步道:“師尊,既是永昭族弟,不如還是由我教導。”

太微真人本另有打算,但大弟子既如此出言,倒不好當眾駁回,當即道:“可。”

清寧真人示意後的南宮昭帶回南宮北鬥,又退回原地。

寧青筠和曾友兒皆是子,一起被朝峰太儀真人座下的清璿真人收為徒兒。到上誠泰,太微真人還未開口,就被一獷的大嗓門截了:“掌門師兄,這個小子可是我看中了!”正是紫微峰太嶽真人。

太微真人輕笑一聲:“清孟。”

太嶽真人後弟子麵帶幾許對師尊言行無狀的無奈,上前對掌門行禮,將上誠泰帶了回來。

邵珩如其他一般,拱手肅立,但心仍有些許張,見到自己,上前幾步對掌門行禮。哪知太微真人竟半響沒有言語,清靜真人想了想,開口道:“師尊,弟子不才,於授徒一事上不比其餘師兄弟,但若師尊同意,可讓此子我門下。”

哪知話音剛落,清寧真人又道:“師弟已有永希這等佳徒,如何稱得上授徒無方?”

清靜真人聞言眉,但並未反駁,下方清真人嗬嗬一笑:“掌門師伯,邵珩與我這新徒兒好,不如一起我門下。”

真人出周氏,自有人不願意邵珩與世家牽扯過深。

清文真人心底嘆了口氣,上前道:“掌門師伯,清寧、清師兄門徒眾多,不如由我等分擔一二,或者此子與永倫也算舊識,師侄定會好好教導於他。”

清文真人這話潛在意思是,清靜真人門下僅有永希一人,又溫和,善教導,到底是希掌門將邵珩分給清靜師兄,如若不行他帶回去也無妨。

邵珩頭上微有汗意,其餘弟子目中異彩連連,不知為何邵珩得了數人青睞。

掌門微微閤眼,復又睜開,如俯視蒼生,掃過所有人,將視線停留在右側第二個位置上:“太皓師弟。”

那位置上坐著的卻是一名瘦小道人。

邵珩山以來所見師長皆形容不凡,有些雖稱不上俊但也仙風道骨。唯獨這位道人材瘦小,軀佝僂,樣貌平凡之極,又須發微,那長老服飾穿在他上也有些不倫不類,如沐猴而冠一般。隨便往外一站,隻怕任何人也想不到,這是存微山玉泉峰的首座,太皓真人。

太皓真人本閉目養神,見掌門喚他,略有詫異:“師兄?”

“清言師侄至今未收徒,不如你代徒收下此子。”太微真人含笑道。

此言一出,在場“清”字輩弟子皆默然不語,就是幾位首座也睜開眼睛又看了邵珩幾眼。

清文真人心底暗嘆方纔說錯話了,若論門徒最之人,隻怕是玉泉峰的太皓師叔。

太皓真人後是唯一沒有弟子侍立的首座,他同掌門同出一脈,是嫡親師兄弟,又是“太”字輩中年級最小的,隻不知為何容貌卻最為枯槁。太皓真人原本有兩個徒弟,次徒清懷外出歷練時遭難而生死不知,大弟子清言也於二十二年前因某次意外了重傷,如今常年閉門不出。

存微山要求弟子到達觀微期方可收徒,清言因傷從神期退回凝胎期,但此話誰也不會說出口,畢竟掌門是讓太皓師叔代為收徒。

而且,清言早年與其餘幾位師兄並稱“存微七劍”,他那天星劍下斬了不妖魔,可謂聲名遠播。若未出事,如今修為隻怕也不亞於清寧、清靜兩位真人。

沈元希默立一角,臉晦暗不明。

無論旁人心如何作想,太皓真人在師兄開口後,隻說了聲:“可。”復又閉目不言,不管邵珩尚站在殿中央。

邵珩卻並不慌張,心中雖有疑,但不慌不忙地向掌門真人行禮,走到太皓真人麵前再次叩首一拜。太皓真人僅輕輕擺手,既不睜眼也不開口,邵珩當即起,如其餘人一般立在太皓真人後,無視其餘弟子探究的眼

之後剩餘四名弟子也一一分配完畢,道奉上金冊,將十名弟子姓名、生平記下,又由掌門真人親自取來那十枚玉牒一一燒錄份,給邵珩十人。

那玉牒不過掌大小,是存微山門親傳份的象征,由七彩絳以如意結係之,可配於上。

又賜下前十獎勵,帶去後山集英殿焚香叩拜祖師,告知於先輩。

眾首座與“清”字輩親傳弟子帶著各自徒兒紛紛離去,唯獨太皓真人停留許,同掌門說了一番話,才佝僂著子走了出來。

太皓真人材矮小,站直也不過邵珩耳垂,不過邵珩並不敢怠慢,不卑不地彎行禮。

太皓真人雙手負在後,掃了一眼彎的邵珩,見他形容英俊,眼神清正,背脊雖彎但如風吹勁竹,隨時可恢復拔,目中一閃而過,觀其頭頂華蓋之上約飄浮七彩雲霞,心知此子資質確實奇佳,想到師兄方纔那慨之言,太皓真人住心底復雜之意道:“走吧!”

語罷,便駕雲帶著邵珩回去玉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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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元峰乃掌門及諸位執事長老所修行之,沈元希等三代弟子雖屬歸元峰,但府皆在其餘次峰之上。

歸元峰周圍有三座小峰,分別是大蓮花峰、小蓮花峰、桃源峰,取了道家“三花聚頂”之意。

沈元希府所在便是在最左側的桃源峰上,此時餘暉仍在,天邊晚霞如火,印得桃源峰猶如一名披了紅蓋頭的一般,嫣然絢麗。

沈元希本想直接回府,都快走到府了,突然腳下一頓,拐了個彎,朝南麵走去。

山道雖崎嶇,但於沈元希而言依舊如履平地,且山花爛漫,又有酒盞大小的桃花點綴兩旁,顯得生機。

不一會他便走到一片幽穀之中,幽穀花香愈盛,一進去,便聞得流水聲和斷斷續續的琴聲。流水聲潺潺不絕,而琴聲不過三三兩兩、時斷時續,顯然撥弦之人技藝一般且好似心不在焉。

幽穀深建有一片竹屋,屋前有侍正於山泉侍弄花草,見沈元希進來忙不逮行禮:“沈公子。”

之人手按琴絃,頓時那有些雜的琴音停了下來。

那侍行禮後退開數丈,離得遠遠的。

沈元希並未進屋,隻站在竹屋視窗道:“邵師弟拜玉泉峰太皓真人座下。”他所站之恰巧能約看見屋那人歪歪靠在琴旁。

那抹影子一,卻有一清脆聲音響起:“咦?太皓真人?那他不是比你還高一輩?”

“太皓師叔祖替清言師叔收徒。”

那聲音帶著三分愉悅、七分慵懶,顯然是一年輕:“我說呢!他是第幾呀?”

沈元希將今日邵珩考試時的景敘述了一遍,道:“可惜了,他本可以是第三的。”

古怪地“嗬嗬”一笑,卻不接話,手中好似無聊般又撥了兩下琴絃。

“不過邵師弟道心堅定又不失赤子心腸,反而更得師長看重。我們存微山本就人丁稀,師長更希弟子有所爭,亦有所不爭。”

“赤子心腸?……他應該長在一個很幸福的環境中吧……”屋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沈元希聞言心底也是一,回想起初見邵珩時對方那燦爛如冬日暖的笑容,回想起邑都之事前的相,邵珩確實開朗,又心豁達,雖然家變後沉靜了許多,但確實如所說,如齊國皇室那般兄弟深的皇家實在是不多。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自嘲一笑;又想到屋份,目中閃過幾凝重。沈元希裝作語氣輕快:“倒是被你之前猜到了,沒能和他為一脈師兄弟,不過你怎麼知道掌門真人不會讓邵師弟拜我師尊門下或者清寧師伯門下?”

低垂著頭,所以沈元希看不見那雙明眸中璀璨華,隻聽到語氣不屑道:“這還用猜,你在這門雖然地位不低,深掌門和長老看重,但是除開幾位師長外全是敵視之人,由你可觀出你們門幾位真傳弟子之間矛盾不僅是與世家之間的矛盾,各自還有……那方麵的矛盾,你師尊已有眾師弟支援,但弟子不,清寧真人門徒眾多,又有世家弟子支援,各有利弊,若非必要,本來這是一個平衡狀態。雖然說你那邵師弟排名第五,但到底僅花了三年時間得先天九層,早已了眾長老目之中,拜誰都不會拜那兩位為師。”

低下聲音,輕若細蚊喃喃道:“但是為什麼是太皓真人?莫非……”

“什麼?”沈元希隻零星聽得幾個字,下意識問道。

“沒什麼!”聲音音調一揚,奇道:“你今天來乾嘛?就為告訴我這個事?”

沈元希目中閃過一異樣,輕笑道:“我奉師尊之命教你天音鎮魂劍,方纔老遠聽你那段‘春白雪’彈得有些偏了,這才過來瞧瞧,你是否又另創了個新曲。”

竹屋中那影猛然坐起,氣急敗壞道:“你不就想說我焚琴煮鶴麼?我就不通音律怎麼了?我哪知道你們存微山這天音鎮魂劍是不練劍要彈琴的啊?!”

聲音清亮,語速飛快,如山間清泉,顯然有些生氣的樣子,劈裡啪啦數落一通。沈元希見力十足立即告辭,任在屋生氣喚也不停留,飛速退出幽穀,折回府,臉上神既無奈又鄭重,還帶著幾分疑。隻不過這樣的神僅僅在他臉上出現一瞬,他俊無雙的麵容上角噙著一意味深長的笑容,府頂部碩大的夜明珠氤氳著白,照在他上,更是直如天上人一般。

天機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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