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劍曲》第十一章 幻夢無痕 憑虛

玉泉峰,守一殿。書趣樓()

整個玉泉峰,並無其餘弟子,隻有一些雜役、道,十分清冷。

太皓真人帶他到了正殿門口,將守一殿大殿製法——一枚玉製鑰匙——給邵珩道:“你既了我玉泉峰,這守一殿就由你看管,你自尋一居所住下即可。”說完又來一玄人,道:“玉泉峰諸事你可自行理,有問題去問景澄,了養氣期再來尋我。”

又詢問了邵珩當前所修功法,聽聞是《先天一氣歌》和《龍象訣》,太皓真人佝僂的子一頓,便道了句:“不錯。”說完就一揮袍袖劍離去,十分冷漠的樣子。

那玄人姓段,卻是早年跟隨太皓真人的仆人,見邵珩門親傳弟子的服飾,腰間一枚水汪汪的玉牒輕輕晃,知曉這是從外門考試中的前十弟子之一,見真人將止玉鑰給了他,心底微,知曉邵珩此後便是這玉泉峰主事之人,麵上愈發恭敬,一一向邵珩介紹玉泉峰等等。

邵珩端坐於榻上,屋舍白墻翠瓦,一正兩側三座房子,十分清爽整潔,院落的門庭之上刻著“滴翠軒”三字。院中開辟了一小片藥田,藥香馥鬱,而其餘地方皆載有蒼翠滴的靈竹,錯落有致,十分清雅,正應了“滴翠”之名。

守一殿分前後左右四殿,前殿乃正殿,一般並不開放,僅每日由仆役打掃;左殿為執事理玉泉峰事所在,右殿是執事居所,雜役、道也居住在右殿後的院落裡。

後殿與前三殿並不在一,需登階而上,建於懸崖峭壁一側,後殿雖不如前三殿寬廣,但也不小,本是太皓真人及玉泉峰弟子修行居所。但太皓真人不喜此,於後山淩劍峰上另行開辟了一府。

而邵珩名義上的師父清言真人因傷在另一側峰的金泉灣休養生息,故而整個玉泉峰當下並無親傳弟子居住,邵珩反倒是第一個。

段景澄本打算安排邵珩住在後殿左側院落中,以示尊敬,但邵珩見滴翠軒安靜雅緻,又與之前居所相似,便選了這裡作為修行之地。

後殿本有兩名道,一名明是,一喚明非,平日裡負責後殿香火之事。

段景澄本應安排幾名仆役給邵珩,但見邵珩喜靜,便也作罷。

此時邵珩一邊打坐一邊默默思索方纔段景澄表現:平日裡隻聽說外門弟子雲泥之別,可我不過尚是引氣期,但此人已是凝胎期記名師叔,為何對我如此恭敬?

邵珩自是不知,他雖是引氣期,但門親傳是存微傳承道法的真正弟子,存微山劍法妙、道驚奇,所傳菁華皆隻有親傳弟子方可修習,記名弟子皆無法得到存微山真正傳承。而且,玉泉峰多年未有新弟子,他又是由太皓真人親自帶回,等若是說,隻要邵珩此後修為不斷進且無意外,玉泉峰一脈幾乎是板上釘釘歸他所有,段景澄豈能將他視為一般弟子?

更何況,段景澄跟隨太皓真人多年,早年得過真人大恩,見真人兩名弟子一失蹤一重傷,幾乎要斷了傳承,早就心焦如焚,如今見邵珩眉清目秀,上靈機,自然高興,對他也十分和善。

按理,邵珩本應前去拜見一下清言真人,但段景澄委婉勸到:“清言師兄因傷緣故,脾氣古怪,還是過幾天我去給金泉灣送例行草藥時,師侄再隨我一起去罷。”

邵珩聞言也不強求,如今靜下心來思索,清言師尊傷勢應是不輕,當時存真殿掌門開口讓自己玉泉峰時清文師叔的臉頗為奇異,今日又見偌大玉泉峰竟有幾分蕭瑟之意,心猜隻怕別有

不過邵珩反而展開笑容,溫暖如春,無論如何太皓師祖雖然看起來有些冷淡,但方纔駕雲之時刻意放緩速度,又讓段景澄告誡自己接下去如何凝煉元氣,將之化步養氣期的破關之法,說明實際上師祖並沒有對自己漠不關心,隻是另有計較罷了。

邵珩默默回想今日試煉中所遇,雖說周子安先取玉牒而去令他之後頗為波折,但之前若無周子安牽製,他也無法擺他人順利到達玉臺之下。至於那寧青筠掉下熔漿被其所救,之後又翻臉下手,心裡自然有些不舒服,但他仔細一想也就釋懷,非親非故,又彼此競爭,修道一途本就是與天地抗爭,遇到機緣自然不會友好相讓。想到當初徐鶴、計都為求大道更進一步,不惜奪取他人命,邵珩心底更是暗暗警惕,今日之事也算一個教訓。

夜幕降臨,屋後山風呼嘯掃過翠竹發出沙沙聲,邵珩緩緩運轉功法,逐漸我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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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鬱鬱蒼蒼,抬頭去周圍俱是參天大樹,碧翠秀。樹葉茂織在一璀璨明艷,從樹葉隙間篩過,落下如星星斑點,晃得人眼微微有些花。地上覆蓋著厚重的落葉,隨著腳步發出清脆的聲音,步履前進時,周圍閃過茸茸的靈兔或白鹿的影子,好似在對自己微微鞠躬。

邵珩好像不由自主地走著,卻不知今夕何夕、。忽然眼前豁然一亮,刺目的灑在一潭碧波之上,波粼粼倒映著蒼山和一抹倩影。

邵珩隻覺得心臟不停地砰砰跳,那子一襲如碧空一般的霓裳羽披彩霞,盈盈而立,麵目始終模糊一片,唯獨一雙眼眸清澈如水、清淡如風。

邵珩口湧起一陌生而有強烈的了又,好像想開口喚,但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忘記了,忘記了的名字。

為什麼會忘記?

怎麼可能會忘記?

邵珩頓時隻覺心痛如絞,猛然間從定中驚醒,背後一片漉漉,心臟跳復又平靜,彷彿剛才皆是他的錯覺。

自那日外門試煉起,邵珩時常夢見方纔的場景,夢中環境陌生無比,此生從未見過那般靈機昌盛的山林,也從未見過那名麵目模糊的子。

“那子究竟是誰?莫非真如段師叔所言,是我前世所遇麼?”邵珩喃喃道,修真之人若意外兵解,可托親近之人轉生投胎,故而回之說不是虛無縹緲。隻是轉生何卻不可控,而轉生之人之前也需至是金丹修為,縱然有修真中親近之人護持,也是困難重重,更遑論再次踏上修道一途。

邵珩夢裡清晰得覺到,那子是自己至關重要之人,但清醒過來後又陌生無比,那熱烈澎湃的就好像是他人借放在他心底,自己平日裡覺不到,半點痕跡全無。就算自己白日腦海中想象當時場景,也無任何異樣之

想了又想,邵珩乾脆不許理他,就當修行一般,隻不過到底增添了一分心事。

太皓真人自帶他到了玉泉峰後,這一個月以來從未出現,更遑論指點修行,邵珩如今卡在引氣九層,心底卻並不十分焦慮。因前段時間沈元希曾來拜訪,二人終於無所顧忌把酒言歡,又將自己破關心得告知一二。

外門大考的十名弟子中,前三名得了宗門下發的培元丹,可幫助弟子凝練元氣。但也需要弟子靜心數日,將心狀態調整到最佳方可一舉功。其餘弟子也會在師長指點下循序漸進,又有門丹藥資源下發,雖無培元丹效用迅猛,但也可短凝氣時間。

邵珩不知太皓真人作何打算,但既然未得丹藥,他便乾脆自行打磨元氣。沈元希說,破關之時,周的元氣需盡數至丹田行功去蕪存菁。邵珩於外考試煉中實戰數場,元氣本就愈發純凝練,故而每日裡勤修苦練,不曾有一日懈怠。

這日白天,邵珩坐在滴翠軒之後的懸崖之畔,他元氣經一個多月磨煉,已愈發濃稠。一元氣不斷從竅出,遊走經脈,隨著邵珩呼吸吐出濁氣,夾帶著黑紅雜質。

須臾,周元氣突然一收齊聚丹田,如太極分般遊魚互相盤磨、旋轉,且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若有人能觀察他丹田,便隻能看見一團靈在不斷旋轉,宛若一皓月。這團元氣不斷小,變濃,不一會就了三分之一大小,原本若能繼續,邵珩便可直接元氣凝,隻是之後無論邵珩如何執行功法,那元氣團皆不再小。

邵珩心中微嘆:大約今日還未到時候。

隻是心念一間,突然丹田深湧出一極為純的元氣朝那元氣團上一撲,瞬間占據整個丹田。邵珩嚇了一跳,隻覺丹田酸脹不已,眼見原本的元氣團被新元氣一攪,正在極為不穩的波著。

邵珩臉一變,若任由著元氣撲散開來,隻怕會沖撞丹田乃至損毀經脈,當即全心投,竭力控製元氣,運轉打磨元氣的法門。那元氣團又再次不斷地積,旋轉於丹田。

良久,邵珩隻覺丹田驟然一跳,眼耳口鼻齊震,軀一那團元氣已化為一口清涼如水的真元在丹田來迴遊走不停,頓時驚喜萬分,竟就此破關踏了養氣期!

邵珩睜開眼睛,發覺已是周圍已漆黑一片,唯獨後及遠山峰上有點點燭

他忽覺上有些不適,方察覺表覆著一層薄薄粘稠之,知曉是破關時排出的雜質,當即輕拈法訣,釋放了一道清泉將自己清洗乾凈,亦是法,功法一運轉水汽皆散,復又清爽如初。

這時,邵珩纔有些回過神來,心喜道:“我竟真的自行突破了?可段師叔曾說過,我的資質雖然已是數一數二,但比之沈師兄仍有不足,至還需半年乃至一年方可元氣凝。本來師叔還讓我過段時間去他那裡用俸點兌換幾枚丹藥的,這……”他忽然念頭一閃,左手腕的那串玉魚手釧:“今日這元氣那日在外門對戰衛海師兄時也曾出現,莫非是……”腦中閃過一張如花笑靨,心底苦笑:“這人可欠的真大……”

不過,到底破關喜悅蓋過其他,凝練第一口真元最為艱難,但隻要丹田有這一口真元在,便可不斷吸納天地元氣化為真元,為真正的仙家真氣。尤其是他以《先天一氣歌》作為修煉法門,所凝練的這口仙家真氣純無比,如孩先天之氣,非其他人能比。

邵珩站起子,臨風而立,此刻星幕低垂,恍若隻手可摘。邵珩此時心大好,頗有幾分頑皮之意,手不由自主向天空星辰,指尖潤微風。他不由自主將丹田那口如真氣運轉起來,隻覺軀輕若無,竟隨風如羽而飄,腳下一空懸崖上方。

邵珩先是一驚,法訣一鬆,不由自主跌回原,看著腳下黑黝黝的深淵,背後冒了一冷汗,隨即更是心底湧起莫大驚喜,堪堪反應過來:養氣期弟子已可以隨風借力,踏波行水、騰雲駕霧!

邵珩當即再次小心翼翼運轉法訣,再次一輕,倏忽而上,如展雙翅,直上蒼穹,立於雲霧之上,頭頂周天星辰,腳下守一殿已不可見,大笑道:“憑虛風登天階,聚氣雲遊四方,逍遙神仙不外如是!”

淩劍峰,太皓真人耳廓一,枯瘦的臉上綻開一笑意。

天機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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