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第一次自己駕雲而起，如孩找到心的玩一般，在玉泉峰上空來來去去，頗有幾分樂不思蜀，不知不覺已隨風飄出數裡。書趣樓()

夜空中繁星點點，如母親溫的眼眸，雖是夜，但其餘主峰仍時不時有劍倏忽而過，其上殿宇也亮著明珠般的亮，同天空繁星相映輝。

邵珩心迭起，他自小喜聽聞旁人走南闖北的故事，大了點更是有機會就不願呆在邑都，喜歡四遊，十分羨慕傳記中的遊俠軼事。邑都事變，他知自己力量渺小，痛恨魔道中人殘暴，但他心底不知山究竟是為了學本事斬妖除魔多一點，還是為了逃避那空的王府多一點。

唯獨此時此刻，憑虛而立，穿梭在雲霧山間，著這微微潤的山風，邵珩才真正發自心的喜悅，從此後徜徉神州，不再僅是他年的一個夢而已了。

邵珩收斂心神，忽然覺得前方靠近天遊峰，心念一便緩緩降下。

天遊峰扶風院裡仍有弟子來來往往，他本想悄悄探方白，哪知方白不在屋，羅師弟等人住所又在扶風院正北，周圍全是其他外門弟子所居。他不願惹人注意，便悄悄回了自己舊居。

那院落門前屋後皆是翠竹，雖不如滴翠軒鬱鬱蒼、靈氣人，但他在此住了三、四年，如今離去不過月餘，隻覺竹林如海，竹香沁人，別有一番意境。

這院落自邵珩離去後，因地偏僻，暫未有人住，裡擺設一如邵珩舊時，隻是桌上榻上因無人居住，積了薄薄一層塵埃。

不知不覺竟已山四年，曾經無憂無慮、鮮怒馬的王孫公子，如今已是清茶飲的方外之人。手指從桌上輕輕一撚，沾上些許塵埃，但邵珩心裡卻如明鏡，淌過一明悟，眼中時而恍然時而凝滯，良久吐出一口氣，喃喃道：“凡人於修士眼中隻若塵埃，而修士於天地之間也不過一粒砂礫……隻不過，就算是砂礫，我也要做掌握自己命運的砂礫！”邵珩眼神一清，撣去指尖塵埃，清俊臉上流三分自矜、七分自信，竟是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歷歷往事不再是其心底執念。

過去，父母慘死之事，無論他如何靜心，仍是他心中耿耿於懷之事，重音塔第一層幻境考驗中便可窺知一二，但自今夜之後，已再無此心魔困擾。

邵珩本就氣質出眾，雖然平日裡為人和善，但上自有王孫公子的貴氣，修行之後更增添幾分瀟灑。若說過去沈元希耀眼如太，邵珩在他旁總容易被忽視，但此時的他如皓月清輝，再不會被人奪取彩。

邵珩舉步而行，回向扶風院方向，那裡影影綽綽人影閃過，有歡聲笑語時不時傳來。他本想與人分破關喜悅之，但沈師兄居於歸元峰附近，自己夜前去不甚合適，方白又不知去了哪裡，心底微微一嘆，竟到幾分寂意。他沿著竹林中蜿蜒小道，緩緩而行，將後喧囂置之腦後，自己則被濃重的夜包裹。

既然舊地重遊，邵珩想到過去常常在山後峽穀修行，那裡清幽寂靜，也不知月下是何等景，當即決定步行而去。

那道原本細小的水流，自那次被天雷擊中，擴寬了水脈，逐漸形一個不小的瀑布，從山頂泄下，奔瀑下水潭，水花飛濺，老遠就聽到水聲。

此地萬籟俱寂，唯有水聲耳，邵珩不知為何，心裡一，忽然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卻發覺這峽穀之中竟已有人在，眼所見竟一時讓邵珩呆住了。

月上中天，如玉盤大小，清輝灑在峽穀裡，將穀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一名素羽裳，金環束發，垂下如瀑黑發隨清風飄舞，赤著如羊脂白玉一般的雙足站在潭中巨石之上，頭頂是皎皎明月，背後是清瀑流水，姿玲瓏曼妙，左手拈花輕嗅，宛若山澗中走出的靈。

邵珩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彷彿心田上開出了一朵花。

他隻覺得眼前有些悉，又想到前段時間的幻夢中那子，與眼前之人漸漸重合，直到那素驟然回頭，一雙明眸直直盯著自己。

邵珩如遭雷擊。

那雙眼睛同夢裡之人好像相同卻有不同，夢中子眼神清淡如風，好似世間一切皆不能在心上停留一般；而這峽穀瀑佈下的素眼眸雖然沉靜，但璀璨如星，眼波流轉間靈婉約，幾分頑。

但是邵珩卻覺心中有一陌生悉的熱流從心房湧出，散至四肢百骸，令他有些發。

看清麵容後，邵珩口而出：“是你！”

見到他先是一驚，臉上綻開笑容，出兩個淺淺酒窩，左手那朵不知名的白小花輕輕在指尖旋轉，緩緩踏波走到岸邊，似哄似期待道：“我是誰？”

邵珩心中砰砰直跳，有些分不清是夢中人還是誰，直到他盯著臉頰邊淺淺笑渦，慢慢靜下心緒：“蕭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此言一出，臉笑容好像微微一僵，那璀璨眼眸好似黯淡了幾分，隻是邵珩心中紛，並未發覺。

這峽穀中的赤足，正是許久未見的蕭毓。

仍是淺淺笑著，隻是笑中了幾分溫度，有些隨意得將手指間野花輕輕一擲，花落水中，又被瀑布沖開，語氣淡淡：“我來存微山玩啊！”

忽然蕭毓上下打量了邵珩一番，含著幾分驚訝道：“你破關啦？”

邵珩看著端麗清雅的麵容，如花臉頰宛若白玉，姝可人，鬢邊發垂下，同四年前那個嗔幾乎判若兩人。不僅量長開，那原本的嬰兒也已然褪去，眉眼靈，了幾分稚氣，又多了幾分兒家的嫵。

邵珩忍住去拂耳邊發的沖，凝視著雙眼道：“今夜剛剛突破。”

蕭毓眼中閃過一異樣神采，秀的眉眼如時一般笑得彎彎的：“那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咯？”語氣中好似對第一個知道邵珩破關頗為高興。

邵珩靜下心來，見為自己高興，心裡似乎如清風拂過，認真道：“是啊，你是第一個。”

蕭毓笑得眉眼彎兩道月牙，極為可。

邵珩被笑靨一晃，不由自主避開眼神，哪知一瞟之下就見到素下出小巧可的一雙玉足，馬上又慌張抬頭，正巧撞上那清澈眼眸。

“蕭……姑娘……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存微山？”邵珩目不斜視看著蕭毓肩頭問道。

蕭毓眼神微，卻不回答，隻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你不是門了麼？”

邵珩心中有些疑，但還是回答：“這是我舊日常來修行的地方，今天破關，便想舊地重遊。”

“第一次風而行，是何覺？”蕭毓聞言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忽然帶著捉狹笑意問。

邵珩想到方纔在玉泉峰上來來回回的場景，有些微不好意思，一笑道：“總算是知道幾分神仙風流。”

蕭毓再次彎了彎眼睛，笑道：“你很聽話呀！果然有乖乖修煉，沒浪費我送你的蓮子。”

邵珩想起那天在安王府，月也如此時一般皎潔，清脆的聲音嘰嘰喳喳像隻山澗的百靈，回想那時候，說讓自己“好好修煉，天天向上”，不由也笑了起來，復又正道：“蕭姑娘，多謝你！不僅是謝你當初救命之恩，也謝你贈我靈藥助我修行，我卻不知如何回報與你。”

眼前的嘟了嘟艷滴的櫻，雙手在背後，歪著腦袋說：“回報？我沒啥想要的呀？不過，我來存微山後還沒好好逛過，不如你辛苦下，陪我玩一玩？”

邵珩深深凝視了一眼，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鄭重的八個字卻惹得蕭毓嘻嘻一笑，隻有邵珩自己心底知曉這八個字的分量。

“好啦！我過幾天再去玉泉峰找你玩！”蕭毓揮了揮小手，笑盈盈地後退幾步道：“對了，你自己突破引氣期，雖然有菡萏蓮子之功，但也有些惹眼，而且那東西也不能說出去。有人問起的話，就說我叔叔以前給過你一顆培元丹，知道了麼？”說完便一抖右腕，周環繞著一圈彩華，如雲似霞，剎那間破空而去。

邵珩見披彩霞的影，臉一變，風至空中追去，但蕭毓劍而去，速度極快，佳人卻已杳無蹤影。

他迎風而立，看著寂靜夜空，腦中紛紛：“究竟是不是我夢中所見的人，莫非我與蕭姑娘真的是前世有緣？”

“糟了，也不知道住在哪？剛才太驚訝都忘記把著玉石手鏈還給了。”邵珩突然摘下左手上的手釧，拇指輕輕從一條胖魚上過，突然輕輕一笑：“既然都見到了，想必也還會在存微山盤桓一段時日，還怕沒機會還麼？”

邵珩見多想無異，夜已深，便悄然回了玉泉峰的住所，許久才沉沉睡去。

夢裡，又夢到了那片山，和湖畔的子。

隻是這一次，湖畔有花開。

天機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