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劍曲》第十五章 竹影婆娑劍生

都道是“山中無歲月”,修為高深者輒閉關數月乃至數年,邵珩區區一月靜室修行,便在不知不覺中一晃而過,他深醉於修行及劍法之樂,甚至還多待了五六天。書趣樓()

而當太皓真人親自開啟靜室大門時,邵珩兀自沉浸在演練劍訣之中。

他自學會了踏星摘月步後,習練《萬象幻星訣》進度便一日千裡,但他初習劍,雖天資過人,領悟極快,但到底基不穩。邵珩已將二十八式劍訣種種變化記於心,隻是閉門造車,還差實戰應對的經驗。

“景澄每月初三會去金泉灣替你師父送藥材、丹丸,以後這個事就由你負責。今日初二,明天你就同景澄一塊去吧。”太皓真人漠然道。

“是。”邵珩聞言是自己師尊之事,當即答應。

邵珩拜過師祖,走出紫玄,穿過雲霧繚繞的鐵索橋,又過了一次那劍痕遍佈的一線天。他經過一月修行,修為更上一層,又正式習劍,原本溫潤麵上多出幾分鋒芒之意,他此時有所準備,已不會輕易陷一線天幻境之中。但他劍覺靈敏,仍能到此的不屈劍意,心中對刻下這些劍痕的前輩更是充滿了敬意。

他雖休息了上等劍訣,但無相應佩劍,癸雲劍是他用得慣的,以如今修為驅使更是輕鬆自如。但癸雲劍到底不過是中等法,存微山劍閣中雖有神兵利,但其僅存劍胎而無劍形,又自來有“非凝胎不劍閣”的規矩,沈元希破例進也是因他劍資質實在是驚才絕艷,掌門真人才,怕一般仙劍反倒阻了他劍之途,才讓他取得了衍劍胚,融此前佩劍方仙劍。

其餘弟子在凝胎之前,皆自尋靈使用。世家底蘊厚,世家弟子自是不愁沒有趁手仙劍,而門中也有售賣各種靈及其餘事,東西比之外門自然是好上不,邵珩本打算出去後去購一柄合適的劍,哪知太皓真人在他離開前讓他那柄黑短劍留下了。

當時太皓真人難得的出幾分笑意:“你這小子也算走運,太塵那傢夥花錢買來的傀儡被你在重音塔用這劍砍得手腳皆斷,他後來反應過來就來找我說你得了一柄含吒雷石但煉製失敗的短劍。就是你師祖我們幾個老頭子都有些羨慕,此劍若能重新祭煉,隻怕真正的神霄紫雷劍訣能重現於世了。”祭煉吒雷石需引九天之雷,借天之力重煉,又因是為邵珩打造,則需他一滴,不是一時半會可。他便讓邵珩先回去,待他準備齊其餘輔助材料後,天時地利齊聚再喚邵珩。

太皓真人還囑咐他不要去隨意購置靈級別的寶劍,平日練劍還是用法或普通凡鐵,免得劍心沾染其他仙劍氣息,與之後所得合適仙劍起了沖突。

邵珩此刻站在一線天,心迭起,對師祖親自祭煉的吒雷劍期待不已,不過他心誌堅定,也隻是一瞬便平復心,淺笑一聲離開了淩劍峰。

滴翠軒,明是、明非正在打掃院落一地竹葉,見邵珩回來,連忙放下手中雜事。

兩個小不過十歲景,雖然邵珩待人親厚,他倆也一直謹守本分,未曾有過逾矩行為。

“公子!”兩人齊齊行禮。

因他二人僅是雜役子,與淩劍峰明月子又有些許不同,隻能稱呼邵珩“公子”。

邵珩本憐惜他倆年要行雜役之事,輕道:“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人來尋我?”

明是取出一封書信一樣的事,明是先道:“紫霞峰上公子寫了封書信,我等不敢拆看,請公子過目。”

而後明非跟著說:“公子離去後第三天,來了個仙子姐姐,也未曾姓名,見公子不在就離開了。”

邵珩聞言便詢問了那人形貌,猜測是蕭毓來過了,又聞當時不虞,但卻也無法,心裡想著隻能再見之時好好賠罪一番。

他回了主屋細看書信,信上字跡淩獷,不過是寫了些上誠泰近來況,紙上痛訴了師祖如何折磨於他,師尊助紂為,真是一把辛酸淚。

邵珩看了之後也是苦笑不已,能讓誠泰這小子痛訴,隻怕他修煉之法確實痛苦異常,想著不如明後天去看下他到底如何,還有白、子京等人,許久不見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他見天尚早,想了想不如去院中再習練幾遍《萬象幻星訣》,二十八式劍招容納百餘種變化,他尚未完全一一掌握,便起立定院中空地,一邊琢磨招式變化,一邊演練起來。

邵珩習劍時並未照本搬科,而是往往深思索,為何這一劍出去是向上三寸,而非向下,若是向下三寸或者左右卻有如何。這種習劍方法速度自是緩慢,但一旦學會那便是真的印心底,而非僅僅是“學會”二字。

此前春秋劍法他也是如此,故而雖然平時習練不多,但也於實戰中不曾猶疑出錯,方能替周子安擋下南宮北鬥。

他正思索著第十五式中的一式變化,從第十五式到第二十一式劍招按周天星辰歸屬西方白虎七宿,白虎為戰伐之神,出劍講究剛猛、迅速,同春秋劍法中的“夏長”劍意有幾分相似,但多幾分殺伐之意。

劍招變化頗多,邵珩便反復思索,但還是覺得需要與人實戰演練方能得其中真意。

他正心神沉在劍招變化之,不覺外,但耳中突聞一道破空之聲傳來,心思尚未反應,,癸雲劍從下往上向後一挑,劍尖接到什麼什麼東西一般,那東西便被挑飛了出去。

邵珩定睛一看,方知不過是一塊小石子。

他抬頭看去,滴翠軒屋頂飛簷之上俏生生立著一人。

蕭毓一襲淺,頭頂金環熠熠生輝,夏末的如琉璃一般撒在飛簷上,碧朗晴空之下映照著略顯蒼白的臉,似笑非笑地看著邵珩。

邵珩再次見到,心中湧起喜悅,燦爛一笑朗聲道:“蕭姑娘!”

蕭毓見他麵上真摯的笑容,好似這笑如夏日清風,又如冬日暖,卻偏偏心底一酸。強忍心思,故作生氣鼓起臉頰吐出兩個字:“騙子!”

邵珩見如此說,忙道:“是我不好,有事應該提前告知你,隻是我不知道你住在何,這幾天蕭姑娘想去哪玩,在下都奉陪到底。”

蕭毓時一雙杏眼就黑白分明,好似能說話一般,如今已非豆蔻,眼波盈盈如星璀璨,又如湖水深邃,一顰一笑即有天真爛漫,又有幾分神

此時眉眼未,隻角浮起一些笑意道:“那我要你現在陪我去雲夢大澤。”

邵珩聞言一僵,他此刻雖門,也可自由出山門,但雲夢大澤遠在神州南部,且不說那裡如何危險、遍佈魔門,縱是他可劍來去也要一個月景,太皓真人讓他以後每月去金泉灣給師尊送丹藥,如何去得了?

蕭毓見他突然呆呆看著自己,突然撲哧一笑,本有些蒼白,隻是邵珩逆之下並未發覺,此刻一笑之下,當真如春花、麗若朝霞。

邵珩見一笑,便知方纔所言不過玩笑話,心底微鬆,見如花笑靨,心底又跳了幾下,竟一時不敢直視於

蕭毓笑後,心底輕鬆了幾分,但看著麵前這悉又陌生的麵容,那等了數年的問話卻依舊在心底百轉千回,始終問不出口。

一月前猝不及防下相見,令終於決定要來問一問邵珩,哪知他卻被太皓真人抓去閉關了整整一個月,如今再來,卻已失了那日的勇氣。

邵珩那燦爛明朗的笑容看在眼裡,心口好似被什麼堵住一般。

蕭毓輕輕搖了搖頭,心裡突然生起一悶氣,想到他方纔在練劍,便如飛燕一般跳下簷角,右手手腕的絞銀鐲一抖,掌中已多了一柄彩仙劍,清冷劍鋒直刺邵珩右肩。

邵珩雖在發呆,但一顆劍心已初覺到劍意襲來,腳下一錯步,下意識以萬象幻星訣應對,將那一劍格擋開來。

蕭毓一劍刺出,心鬱結已散去大半,本是隨意刺出,劍上並未附著仙家真氣,但此劍來歷不凡,又是本命仙劍,名為“千步蓮華”。此劍與癸雲劍一接便發出清脆響,邵珩雖然格開這一劍,但那癸雲劍鋒卻已有了一個小小缺口。

兩人皆是一愣,蕭毓有些訕訕地收回千步蓮華道:“咳……那個,拿錯了,不好意思呀……”

邵珩卻眼睛一亮道:“蕭姑娘,我新學了一套劍法,但有些地方還不太……”

蕭毓聞言眼波輕輕一,笑道:“那我幫你喂招?”說罷便從右手儲鐲子裡招出一柄銀的劍狀法,沖著邵珩挑釁地挑了挑眉。

邵珩道謝後,卻有些小心翼翼,以癸雲劍施展萬象幻星訣,劍如星輝揮灑開來,但無論何種變化,都被蕭毓手中銀長劍輕鬆阻擋在外。

蕭毓輕哼道:“拖拖拉拉!我還怕你不?放馬過來唄!”

此話一出,邵珩心底湧起幾分不服輸來,不願被看輕了自己,當即深深看了蕭毓一眼,手上劍招倏然加速,腳下踏星摘月步同時配合,形驟然加快。

數年不見,蕭毓如今修為也已是築元中期,所習所學皆由青華先生所傳。

蕭卓不僅修為高深,智計更是冠絕神州,亦是劍道高手,中自有壑,除了“三山”這三大劍聖地中傳劍訣外,他對天下劍皆有涉略。

蕭毓有這麼個叔叔在,自然也對各家劍招所知甚廣,此時有心幫他喂招演練,更是將所知劍法一一展示開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相互餵了百招,邵珩心底對萬象幻星訣的認識愈發加深,而劍招當中已然領悟幾分星辰劍意,而踏星摘月步玄妙無比,竟迫得蕭毓不得不同樣施展家傳法“逍遙風步”方能與之周旋。

邵珩有一顆澄明劍心,幾乎可以同劍心通明相比,此時兩人相互拆招之下,逐漸有些忘我,竟無意識運轉其真氣。

本來兩人僅是喂招,都未真氣,邵珩無意識當中使出真氣,萬象幻星訣劍勢陡然一變,如白日星現,氣勢大漲。

幸好蕭毓修為比之高上幾許,反應也極快,當即後退一步微微閃避,同樣輕附一縷真氣於劍上,如鶴舞九天,姿瀟灑曼妙,輕輕悠悠飄揚騰空而起,同時手中銀劍劃出一道銀白華。

周圍靈竹被兩人劍氣掠過,如被大風侵襲,發出劇烈的“沙沙”聲,滴翠軒,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氣縱橫捭闔,原本乾凈的地麵上紛紛落下一地竹葉。

萬象幻星劍訣講究領悟其中星辰劍意,邵珩如今在蕭毓喂招之下將二十八式劍招種種變化漸漸爛於心,與半日之前的境界已有千裡之隔。

他如同置於無垠蒼穹,與靈臺泥丸宮那一點劍意髓相融合,原本與靈臺人影舞劍時僅以旁觀者的份,如今卻好似與那人合為一,渾然忘我。

二十八式諸般變化皆一一遞出,突然靈一點,手中劍招竟有幾分風流寫意,丹田真氣一熱,人高高躍起,癸雲劍如九天落星一般刺下。

隻聽耳畔一聲呼伴隨著劇烈的金鐵鳴聲,邵珩方退出靈臺,心神回到此地。

隻見蕭毓臉略有蒼白,軀有些搖搖墜,手中那柄銀劍已落在一旁地上,而周圍靈竹東倒西歪,顯然是被兩人劍氣侵襲所致。

邵珩臉一變,忙大步走到蕭毓麵前:“蕭姑娘?你怎麼了?”

蕭毓不服氣道:“哼!要不是我前幾日剛剛……”說到此微微一頓,眼神復雜地看著他,貝齒輕咬如花般的,卻不再繼續說下去。

邵珩見蒼白無,姝麗麵容上更添幾分弱,好像是有傷在,心底更是愧疚焦急:“蕭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是我不該,你……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蕭毓閉上眼睛輕輕調息,心知自己不該在今日就妄真氣,但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心底又不知是喜是憂,卻也不願他知道自己況,當即又做憨姿態,上隻道:“你這劍訣很厲害,不過我可也沒輸給你!要不是一開始怕傷到你,我纔不會一時不慎被你打掉劍呢!”

“是是是!蕭姑娘修為本來比我高,要不是你有意陪我練劍,我隻怕在你劍下走不過三招。”邵珩見憨姿態,哪裡猜得到兒家心底深藏的心事,隻覺好得不得了,上倔強但明顯有傷還陪自己演練劍招。他想起過去種種,心底更是生起種種暖流,又知道自小叔父帶大,生慣養,連忙點頭賠不是。

邵珩見確實沒事,問為何會傷也始終避而不談,便隻好不再追問,隻有些暗暗擔心。他替蕭毓撿起那柄銀劍,著院子裡一地竹葉狼藉,看那靈竹歪歪扭扭,心想著院子該加幾個法陣,否則每次練劍都要弄得七八糟的。

蕭毓也看到周圍景況,嗔道:“這可不賴我!”

邵珩聞言有些驚訝,轉頭正對上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璀璨明眸,欺霜賽雪,一襲淺衫隨著的些許小作輕輕飄,如蝴蝶翩翩,心底好似將所有煩惱拋開,竟又一時有些癡了。

天機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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