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為仙》第九章 妹師

那一夜,阿原獨宿在山中的小木屋裡,恍恍惚惚,也不知做了多夢。書趣樓()腦海裡不時閃過晴兒的倩影,紛紛擾擾無法安枕。直到天明時分,嗅著香囊淡淡的幽香,才沉沉墜了夢鄉。

阿原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直到晌午才爬起來,當他手忙腳地穿上服跑回家裡時,屋裡已經隻剩下萌萌一人。

“晴、晴兒們,走了?”阿原一時心裡空的。

“哥是在學凝兒說話麼?”正在收拾床褥的萌萌回頭展一笑,“們和父親一大早就走了,石頭伯和小石頭都來送行,唯獨了你。你跑哪去了?”說著,萌萌眉頭一皺,似是聞到了阿原上什麼異樣的味道,立刻狐疑地湊了過來,開始在阿原上搜尋源頭。

阿原一把把的小臉推到一邊,也不理會萌萌狐疑的目怒的神,隻是不自地回想著這段日子和兩個孩相的一點一滴。雖然晴兒昨晚告別時已明顯帶了離意,可阿原還是難免悵然若失,隻覺太過短暫,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一覺醒來,一切都已消失不見,隻留下如夢似幻的殘影。

正如,他給那個故事續的結尾一樣……

好在懷中深藏的錦囊和淡淡的暗香,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夢幻,終有一天,他要像約定的那樣,劍乘風,飛到落雲城去看

劍……仙法……?

一想起仙法,阿原另一半魂魄突然歸了殼,臉頓時煞白,猛地一個高蹦起來,聲嘶力竭地吼道“老、老頭子呢?他、他就這麼——跑了?!”

晴兒和仙法雙雙離去,備打擊的阿原像是突然沒了爹孃的孩子一樣,很是沉寂了一陣,直到冬去春來,冰雪消融,這才隨著萬一起慢慢復蘇。

老頭子雖然人品不堪,但大多是明著無恥,還有說話不算數的先例。他既然說是來年開春教自己仙法,必有原因,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回來一趟吧——阿原也隻能在心裡這麼安自己。

不管怎麼說,老頭子代的事還是要辦好的。冰雪初融,阿原就鉚足了乾勁熱火朝天地開工,把小木屋徹底修葺了一番。這下他才明白了晴兒所說的“渾然天”是什麼意思,這小木屋雖然簡陋,可上上下下居然一顆釘子都沒有!連線全用的榫頭和卯眼,天。阿原可沒那手藝,也不管是不是有焚琴煮鶴之嫌,掄起錘子咚咚咚砸進去幾十個釘子,還加厚了四壁和頂棚,這下總算不會一刮風就吱吱響了。

從此,阿原便正式有了新家,除了每天吃飯還得來回奔波看妹妹臉之外,一個人在山中倒也逍遙自在。

那座冠塚也很快就找到了,那兒本來應該是一塊視野開闊的山坡,隻是如今周圍長滿了鬆柏,這纔有些蔽。墓碑上簡單刻著“阿郎阿夫婦之墓”,原來小木屋的主人竟是一對夫婦。

阿原和萌萌一同去墓前灑掃祭拜了一番,雖然兄妹倆一句話都沒說,卻是他們自從“聞香事件”鬧了別扭之後第一次一起行。沒什麼別的原因,鄉親對他們來說,就是親人。

一切就緒,隻等老頭子歸來。可是等來等去,眼看桃花已紅,柳條漸綠,阿原的臉卻越來越青。幾經蹉跎,最終還是沉不住氣,隻能拉下臉來,在一次早飯時候和萌萌搭了話,假裝漫不經心地詢問了老頭子的歸期。

“父親每年不都是年前那幾天回來麼?”萌萌皺著眉頭,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白癡。

阿原一聽頓時崩了,“老、老頭子他不是說,開春要教我仙法的麼?他騙我?!”

萌萌不鹹不淡地應道“父親是說了。可是,又沒說要親自教你啊。”

“那怎麼教?”阿原一愣,隨即眼珠一轉,大喜道“他把仙法笈留下來了?”

“沒有。不過,父親已經把那套功法傳給我了。”萌萌平靜淡然的聲音,終於不可抑製地了一下,“你要是想學的話,就必須老老實實地跟著我學!”

阿原目瞪口呆地看著兩頰嫣紅,終於忍不住綻開笑靨的妹妹,恍然間悟到,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懶鬼,起床吃飯!”

“妹妹師父,您就行行好,讓小徒再睡一會吧。”

“我大老遠地給你送飯過來,你可想好哦……”

“起來了!起來了!”

自從有了這妹妹師父之後,阿原就徹底告別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幸福生活,改為在這重復的對白中被迫起床。

妹妹師父實在是太損了,居然把一本笈生生化整為零,每天一句,不可貪得。而且就算是短短的一句口訣,也得讓老人家滿意才行。

要讓妹妹師父滿意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早起吃過早飯,阿原第一個任務就是挨家挨戶地幫忙劈柴打水,掃地喂牲口。不僅態度要勤懇,手腳要麻利,還要麵帶笑容。

上述工作必須在辰時之前完。接下來,從辰時到未時這四個時辰裡阿原必須老老實實地在家裡讀書,聽妹妹師父講學。

妹妹師父或許是個讀書萬卷的高人,卻絕不是個因材施教的良師。若是讀些仙俠故事,或是講點外麵的風土人也就罷了,阿原好歹還有些興趣。可妹妹師父那古的癖好偏偏和老頭子一脈相承,講的都是些上古的史書和典籍,這個“學”、“”啊,那個“”、“傳”的,不是艱深無比,就是乏味異常。可憐阿原連這天底下都有哪些國家都弄不清楚,卻要去瞭解什麼真假不知的上古之世,氣得他在心裡不停大罵這大小兩個書呆子。

讀這些破書唯一讓阿原心暢快之,就是他那過人的天賦,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好多書阿原隻要翻過一遍,就能把其中主旨說個大概,個別章節甚至過目誦,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妹妹師父卻不識貨,一點贊賞的意思也沒有,阿原學得快講得更快,一本本書排山倒海一般過來,饒是阿原天賦異稟也照樣吃不消。

四個時辰的書讀下來,阿原早已頭昏眼花,恨不能一頭栽倒,卻還要拿出最親切的笑容,帶著小小和幾個小孩子出去玩。往日裡任他欺淩的小妹妹如今了“小師叔”,萬萬得罪不起。就連狡猾記仇的小七、傻乎乎隻知道吃鬆子的小九,如今都有要騎到他頭上來的勢頭。

等吃過晚飯,阿原還得再練上半個時辰的字,然後畢恭畢敬地向妹妹師父匯報一下自己一天的心得,再三省己一番。如果妹妹師父還算滿意,這才得授功法一小句,工工整整地錄在一個小冊子上之後,等師父再沒了吩咐,才能借著月回到山中小屋,翻看一下那本承載著他淚與夢想的小冊子,憧憬著仙法有的那一天。

可偏偏這套功法口訣並不艱深洗練,跟白話一樣,雖然好懂,卻是廢話多多。往往昏頭脹腦地讀了一天的書,忍了一天的氣,到頭來就得到一句屁話,搞得阿原對創這套功法的人非但沒有半點敬意,還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到豬圈裡去。

這還是人過的日子麼?!

雖然滿心的憤恨讓阿原幾次差點失去理智,但對夢想的執著還是讓他每每在關鍵時刻冷靜下來。形勢比人強,阿原隻得咬牙關,打點神,把一切做到讓萌萌無話可說,端的是應了那“溫厚守禮,勤好學,尊老重道,護妹小”八字評語。隻是“有口皆碑”是談不上了,鄉親們看見他時,臉上總是帶著笑意。

阿原可不是什麼善男信,被欺負到這份上自然咬牙切齒地想要報復。如今明著來不行隻能來暗的,可阿原一向在鄉裡橫沖直撞慣了,搞什麼謀詭計實在非其所長,不得又要從故事中尋找靈,一時倒也想出了不妙計。

比如綁架師父的妹妹,用仙法笈來換。可是這段日子他對小小太好,小小已經恨不得黏在他上了,真要把“綁”過去,隻怕就再也送不回來了。而且綁了自己就斷了口糧,還得管飯,實在是不劃算……

再比如看師父練功。剛想到這個主意時阿原興得不行,因為故事裡藝的弟子好像總比別的弟子強出一截,最後還可以叛出師門,把師父暴打一頓。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妹妹師父年紀雖然不大,行事卻和老而的老頭子一樣神莫測,每天隻見做飯,看書發呆,也不知道啥時候練功。

阿原迫不得已隻好鋌而走險,夜探師父住所——結果卻被機警的小七當場發現。萌萌還以為他在山裡一個人住不慣,可憐地想要回來,於是滿臉同地邀他回來住。阿原有口難辯,憤難當,恨不能一頭撞在院門上昏死過去……

幾番折騰下來,阿原隻得死了心認了命,每天一邊幻想著把萌萌按倒暴打一頓,一邊憧憬著劍乘風俯視天下那一刻。在這雙重心理安下,阿原艱難地過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到了晚春時分,終於湊齊了全部的功法口訣——這還是萌萌怕他一知半解就開始練,提前把後麵的一次都告訴他了,代價卻是再讀一整年的書。

薄薄的小冊子捧在手裡,竟如此沉重。

阿原用無比溫的目翻看著一個個由醜陋到整齊的文字,每一頁,實是他用淚寫。他用抖的手提起筆來,在封皮上緩緩地寫下了“先天乾坤霹靂無敵功”九個大字。那一瞬間,飽經滄桑的心靈終於被幸福填滿,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長久以來的夢想,終於就要實現了……

慨一番之後,阿原並沒有馬上開始練功,而是將“笈”通讀了好幾遍,仔細琢磨了一番——畢竟是有大學問大誌向的人,“磨刀不誤砍柴工”這麼淺的道理還是懂的。

這“先天乾坤霹靂無敵功”似乎是個殘本,諸多地方語焉不詳,上下文對不上的地方比比皆是。阿原也曾懷疑是不是妹妹師父記錯了,可轉念一想,這功法既然有如此響亮的名字,威力必是驚人。可以想象,當年不知哪位前輩天縱奇才,年得誌,卻遭人嫉恨陷害,不得不亡命江湖。經歷一番奇遇,非但大難不死,反而創下神功,從此橫行天下,盡償恩仇。英雄死後,這功法便遭多方爭搶,在江湖上掀起一陣陣雨腥風……也不知經歷了多風雨,如今,這本殘錄靜靜地擺在他麵前,一肅然蕭殺之氣卻撲麵而來——略有殘缺,更顯珍貴。

好在功法的總綱還是很清楚的,就是“采先天之氣,集日月之靈,攜霹靂之威,乃無敵天下”,暗合“先天乾坤霹靂無敵”八字。

“先天乾坤霹靂無敵功”分為“靜功”和“功”兩部分,阿原所錄的這些就是靜功部分,而功的修煉必須建立在靜功有的基礎上,因此妹妹師父還未傳授予他。

妹妹師父說了,靜功乃是功之本源,修真的基所在,更是修真路上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難關。不知有多天資卓越之人隻因心誌不堅,便被卡在這道關上,終生進不得修真的大門。因此妹妹師父反復強調,靜功的修煉異常艱難,最考驗毅力和耐,什麼聰明才智都不重要,關鍵在於持之以恒。

阿原自己心裡有數,他雖然聰明過人,但從小野慣了,耐實在是不怎麼樣,妹妹師父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阿原略微之餘,也下定了決心,就算再難再苦,他也一定咬牙堅持到底,不練仙法絕不罷休。

所謂靜功功法,講的是如何呼吸吐納、采養真氣、周天運轉,可以分為三個階段,采氣、定氣、通絡。

所謂采氣就是采天地靈氣。自上古以來,神州子民就普遍相信,這天地之間自有靈氣。靈氣蘊含著天地菁華,乃是本元之能,生機之源。這世上之事,無論電閃雷鳴,風生水流,都是由靈氣驅,草木滋生,鳥飛走,也都是以靈氣為源。

以人為例,凡人一呼一吸之間,都蘊含著天地靈氣。而人之一生,無論生長繁衍,還是舉手投足、凝神思索,都要消耗天地靈氣,因此凡人片刻之間也停不得呼吸。隻是大部分靈氣都隨呼吸返迴天地之間,所存者甚微而已。

而修仙者之所以異於常人,正是因為他們通過道法修煉,將天地靈氣截留而聚於,並將之轉化為自氣,名為真氣。再由真氣驅仙法仙訣,纔有了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能。

因此,采氣正是凡人踏上修仙之路的第一步。

“先天乾坤霹靂無敵功”中的采氣之法,要求修煉者每天清晨、正午、午夜這三個天地日月華最充沛的時候,擇一清凈無風之地,寬解帶,端坐定,掌心腳心朝天。然後摒除雜念,不聽、不看、不思、不,深吸慢呼,想象自己全孔張開,牽引天地之氣

書中說修煉這采氣之法快則一年,慢則三年,就會覺耳聰目明,渾變輕。由此便進定氣階段。

所謂定氣,就是將采得的天地靈氣轉化為自真氣的過程。人有外息和息之分,外息便是呼吸,而息指的是修煉之人用真氣在打通的經脈迴圈。修煉定氣法門,要氣沉丹田,緩呼漸吸,將吸收的天地靈氣一點點聚往丹田氣海。靈氣進丹田便息的一部分,可以稱為真氣,不再隨呼吸返迴天地之間。

如此采氣、定氣這一過程要不斷重復,直到覺丹田氣滿,小腹發熱之後,便進通絡階段——呼丹田聚集的真氣打通經脈,讓真氣能在迴圈流轉。

關於通絡,功法中說人天生有氣兩脈,脈以心為樞,自有生以來便時刻迴圈流轉。而氣脈、也就是功法中常說的經脈,卻因為凡人沒有真氣而一直於閑置狀態,就如乾涸的河渠,漸漸淤塞而歸為一片混沌。功法練到定氣之後,真氣以丹田為營,就像一個蓄滿了水的大湖,通絡就是要牽引“湖水”重新沖開“河道”。

通絡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調聚於丹田的靈氣,從下丹田出發,依次打通督脈和任脈的各個樞節,直到真氣可以沿著任、督二脈迴圈一週,即一個小週天,纔算有所小。單憑“打通任督二脈”和“小週天運轉”的鼎鼎大名,便可知這過程必然艱難無比。

真氣能運轉小週天之後,再打通其他經脈就容易多了。就好像有了一條奔流的大河,自然會有道道支流分出來。而後如果練功不輟,終有一天可以打通全部經脈,讓真氣能夠自由流轉,生生不息。這就是大周天之境,也是靜功大的標誌。

…………

專研了兩天功法“殘譜”,再結合以往妹妹師父的教誨和一些書中的古董學問,阿原終於得出了以上見解,雖然還有不地方沒弄清楚,但阿原不想再琢磨下去了,“不就是采氣、定氣、通絡三步麼?這有什麼難的啊?”

如此一想,阿原頓覺神清氣爽,眼前一片明,迫不及待地邁出了修仙的第一步——采氣。

隻是,這“掌心足心朝天”一上來就難壞了阿原,這不是要盤麼?還要兩腳底朝天,殺人一樣麼!

可是不盤也不行啊,難道躺在地上四腳朝天?那還練功麼?

阿原忍著痛和兩條鬥爭了三天,終於咬著牙,含著淚,開始了采氣的修行……

在阿原的印象裡,練功應該是件很愜意的事。每日坐於參天古樹之下,或是一方青石之上,著天上白雲飄飄,端坐靜思。累了困了就高臥酣睡一場,了還有小師妹送酒送飯。時飛逝,轉眼間就是幾個寒暑過去,昔日瘦弱的年長壯的青年,功法自然也就練得差不多,可以下山了……

可自己練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乖巧可人的師妹沒有,麵目可憎的“妹師”倒是有一個,他每天又要看書,又要幫鄉親們乾活,又要打坐練功,連覺都睡不好,一天到晚疲憊不堪。而且阿原生,如今讓他靜坐,還是以一種極為痛苦的姿勢坐著,實在是種莫大的折磨。

幾天下來阿原就一邊開練一邊開罵

“創這功法的人簡直就是白癡,也不說明白點,采氣到底是個什麼覺啊?……我想著孔全開,孔就真全開了?晚上讓風一吹就起一皮疙瘩,是不是孔全開啊……”

“這麼多天下來到底采到一點靈氣沒有啊?什麼丹田氣滿,這石頭涼得我每天肚子個不停,直想放屁,是不是把真氣都放出去了啊……”

“誰挑的這三個時辰啊?大早上得早起,中午頂個大太坐著,大半夜的還不能睡覺,這他麼是腦殘麼?”

“覺都睡不好,該死的妹妹師父還我讀書,這不是我翻臉麼?”

…………

要說這個掌心足心朝天著實折磨人,咬牙堅持上半個時辰,神就已經崩潰,不罵娘就不錯了,還摒除雜念?一個時辰下來,真是腰痠背痛筋,每每都有不復為人覺。

雖然抱怨,雖然憤恨,但為了長久以來的夢想,為了近在咫尺的神功,阿原還是咬牙關,盤起兩,日日夜夜地掙紮,懷著希,痛、並快樂著……

緣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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