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頭彷彿有千斤重，後腦更是像要裂開一樣。書趣樓(www.shuqulou.com)

阿原捂著腦袋哼哼了半天，這才稍微好了些。視力終於慢慢恢復，原來他在一間草屋中，躺在一張低矮的草床上。

這間屋子隻有丈許長寬，除了一張草床別無它，似乎是一間臥室。外墻是土坯墻，裡墻則是泥簡單抹的，上麵爬滿了各種藤蔓和爬墻虎。頂棚乾脆就是草棚了，抬頭不止能看到一線天，甚至還有幾株野草野花生在隙之間。

這麼一間小草房，可以說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相比之下連阿原的小木屋也比它“闊氣”許多。但這間小屋收拾得一塵不染，彩又十分富，頭上一抹灑照下來，竟生出幾分溫馨和雅緻。

腳步聲響起，一位老者端著一碗米粥從外屋走了進來。阿原一見這老者，頓時哎呀一怪——正是被他俠義心腸救下卻無於衷，轉離去的那位。而他恐怕是一愣神的功夫，被那天殺的小賊從背後襲擊，這才暈了過去。

這麼說，反倒是這位老者救了自己？阿原一時麵紅過耳，可憐堂堂大俠居然一不小心中了小賊的暗算，救人反倒被人救，真是丟臉到家了。

“醒了？吃碗粥吧。”老者麵無表地把碗遞了過來。阿原愧難當，一時竟無言以對，再加上腹中著實，索一把接過低頭猛喝起來。

老者默默看著他那狼吞虎嚥的吃相，嘆了口氣，喃喃道“好一個純良年，何苦要充好漢，當什麼大俠？”

阿原一口粥嗆在嗓子眼裡，差點憋死，忙臉紅脖子地分辨道“老、老丈，我隻是一不小心，中了那卑鄙小人的暗算。要是正麵過招，那賊子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老者搖了搖頭道“你是有點底子不假，可半點江湖經驗也沒有，就連一個毫無武功的風國無賴，也差點要了你的命，還想裝大俠到強出頭？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家去吧，江湖可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老者說話老氣橫秋，半點不留麵，可阿原卻無從反駁，滿腹的委屈懊惱憋了半晌無發泄，隻能恨恨地道“等我抓到那個小賊，絕不會輕饒他！定要把他扭送到府，好好打上八十大板！”

“府？”老者笑了出來，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一樣，“你在雲國也走了一段日子了吧，什麼時候見過府了？”

阿原吃了一驚，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他一路走來連個大點的村子都沒見過，更別提什麼府衙門了。阿原張大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問道“難道說，偌大一個雲國，連個府都沒有？”

“為什麼要有府？”老者反問道。

這一下倒把阿原問住了，府朝廷什麼的似乎是天經地義的東西，它們到底乾些什麼，有什麼用，他還真沒想過，也沒有什麼切會。最後還是雲集鎮上漆得通紅的署大門和威武的差讓他想起了點什麼，“沒有府，那有人東西、搶東西，甚至殺人放火怎麼辦？”

老者冷笑一聲，悠然道“雲國奉行的乃是上古聖人宣揚的無為之治。不貴難得之貨，不見可之，百姓無知而無，無求而不爭。雲國人男耕織，自給自足，除了田舍食再無一。就像這間茅屋，空空如也，又有什麼好好搶的？”

“雲國沒有什麼府朝廷，除了有專職人員給百姓發放一些生活必需品和耕織用之外，其餘一概不管，也沒什麼賦稅徭役。百姓生活雖然清苦，可沒有府欺，沒有戰**。多年來，不管他國繁盛還是禍，雲國還是雲國，一點都不曾改變。說不定，雲國幾千年來就從未改變過。倒是自以為繁榮強盛，文明富足的，轉眼間煙消雲散，國滅族亡……”

老者說著說著，不勝唏噓，似乎了什麼心緒。

而阿原則聽得目瞪口呆。所謂無為之治，他倒是知之甚詳，妹妹師父曾經講過，他也在不書中讀過。可是千朝萬代以來，文人學者對所謂聖人之言的解讀總是不斷變化，爭論不休。熙熙攘攘幾千年，連到底是“無為”還是“無違”都各執一詞，更不要說而微的治理國家之策了。

阿原一直以為，無為之治隻是上古聖人的理想罷了，就算歷朝各代的統治者偶有奉行效法的，也不過是曇花一現，或是掛羊頭賣狗。即便在那本《古今俠客傳》裡讀到了“雲行無為之治，民愚而”的論述，他也從沒想過神州最大的古國，天子之國雲國，竟實實在在地奉行無為而治，讓百姓過著無知無的生活。

由不得阿原不信，他一路所見確實如此。難怪雲國人如此怪異，連粒糧食都買不到，更別提什麼客棧市集，因為他們本不需要。人人自給自足，又老死不相往來，也就本沒有錢財的用武之地。沒有錢財，甚至連一件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又有什麼可可搶的？如此說來，府也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是偌大的雲國，真的就是聖人理想中的國度麼？低矮破舊的草房，寥寥幾畝田地，沒有商旅財，沒有山珍海味，更沒有聲犬馬。人們散居在山野之間，各過各的生活，即便犬相聞也老死不相往來……

本是一樣的人，可除了說著同樣的語言，一切都與外界格格不。

無無求？年的阿原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境界。每天隻是吃飽飯就完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就算不在乎金銀財，可總得有喜的東西，想做的事吧？比如武功仙法，法寶神，比如劍飛行……

若是什麼都不想要，那還是人麼？豈不是了神仙？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這樣的無為之治真的能存在下去麼？雖說雲國已經延續了幾千年，可不知為何，阿原總覺得如此虛幻，彷彿這個雲中之國隻是一個夢，一個騙局。

“可、可是，就算沒有金銀財，要是吃不上飯著肚子，快要死的時候，也沒人去去搶麼？”不經意間想起那個攔路搶劫的小賊，阿原像是終於找到了這個謊言的，立刻大聲問了出來。

老者悠悠答道“雲國地神州中心，有神州結界的護佑，千百年來風調雨順，災禍不興。雲國地廣人稀，人人勞作，又怎麼會吃不上飯？吃不上飯的隻有外鄉人，他們急了自然會會搶，可對雲國人來說一切外都是多餘的，糧食又有什麼好稀罕的？搶也就搶了，他們再去種再去采就是了。就算你把糧食都搶了，他們即使死，也不會去求別人。他們可以很安靜地坐下來等死，甚至都不會抱怨一句……”

阿原張得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嚨裡還能出兩個字，一定是“不信”。

老者笑著搖搖頭，道“你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苦頭吧？不瞭解他們，可能會覺得他們就像聽不懂人話的野人一樣。這麼多年來東國商人一直想和他們做生意，可沒有任何東西能打雲國人，白送給他們都不收。東國人無法理解，往往一隊東國商人圍住一個雲國人，把一件件金銀貨扔在他麵前，看他撿還是不撿，就像耍猴一樣，也難怪他們漸漸開始厭惡外鄉人和金錢了。可一旦瞭解他們，就會發現他們很好相。你要借宿，直接進屋倒頭就睡，要吃的，也直接拿起來就吃，他們毫不介意。但要是說買東西，那就自討沒趣了。”

阿原算是徹底無語了，隻是無力地搖了幾下頭，也不知是表示不信，還是想從這個荒謬的大夢中醒來。

“不信是吧？一開始我也不信。”老者出一會心的笑容，“等你和真正的雲國人接一下，自然就會信了。”

“老丈，您、您不是雲國人麼？”阿原這才發覺老者剛才話裡一直說“他們”、“他們”的。

“我是為了躲避戰禍才移居到這裡，頂多算半個雲國人吧。否則也不會和你說這麼多了。”老者淡淡的答道。

阿原隻覺腦子昏沉沉的像一團漿糊，中塞了無數個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半晌，隻是結結地問道“老丈、您一個人住在這，不寂寞麼？”

“寂寞？”老者淡淡地一笑，“我這把年紀，不過找個地方度完餘生罷了，還有什麼寂寞不寂寞的。不過這也不是我的家，我隻是路過這，隨便找了戶人家安置一下你而已，一會主人回來，我也就該趕路去了。”

阿原又吃了一驚，剛想說話，外麵門聲一響，果然有人回來了。老者把空碗放在阿原床頭，低聲道“與雲國人相，就把他們當是你自己好了。無需多想，心無雜念，你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很好理解。”

說完，老者轉出了小屋，隻聽他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屋裡有一個外鄉年了點傷，勞煩姑娘照顧一二。”

一陣腳步聲遠去，阿原一愣神的工夫，這才意識到那位老者已經走了。隻是隨便找間屋子安置他，隻是對此間主人代了一句話，就此走了。甚至都沒給他留下一句告別之言，隻是留下了無數謎團……

雖然老者說隻是半個雲國人，但阿原覺得他已經十足怪異了，幾乎到了自己無法理解的程度。那接下來，這位“真正的”雲國人呢？

緣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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