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疾風掠過耳畔，風道揚的靈力隔離使向晚幾乎聽不見風噪。

可「下層大陸」四字，卻像回聲於耳畔不斷盤旋。

原本平靜的心中因此開一個巨大的漣漪，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自己渺若塵埃。

他知道這世界很大。

但是他不知道這世界有多大。

「建安郡有九縣，村鎮星羅棋佈，柳榮鎮隻是其中之一。除開這次的經歷，孩時我也曾跟父親去過幾次郡城……在我看來，郡城很大很大。又聽村裡的先生說過，禹跡大陸有大小國家百多個，人口億萬眾，郡城更是多到就像碗裡的飯粘子……」

「大陸廣袤無邊，窮極一生也無法步量。我曾想過，或許有朝一日能走遍整個國家……這目標對我來說已經十分遠大。」

「但你卻告訴我，我們隻是下層大陸……」

向晚的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心裡更多的是迷，甚至有些卑微，他並非卑微自己的份，而是卑微自己的渺小。

恬淡地笑了笑，風道揚仰頭安道：「井底之蛙，隻有掌大的一片天。但你頭頂的這片天，可曾見過它的邊際？」

咬著，向晚搖搖頭：「沒有……我甚至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對許多人而言，建安郡就是全部世界。從來隻有站得越高，才能看得越遠，向晚小兄弟，不要被眼前看到的所侷限。」

用力點點頭，風道揚的話讓他明悟了許多：「我明白了，謝謝風兄的指教。除了我父親，還沒有第二個人跟我說過這些……」

「如果你真想看清這個世界的全貌，純宗是個不錯的起點。若有緣，我也希能作你師兄。」

「我真的可以嗎？」向晚有些遲疑，尤其在他得知了世界如此之大後。

純宗作為下層大陸的頂級宗門，不知有多人想拜其中。

僅憑自己這個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窮苦年，有可能麼？

「其實你很不錯，就是不夠自信一些。試著回想一下在張府的場景，希你無論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當時對我嘶吼的勇氣和決絕。」

「李結也對我說過。為什麼別人都怕他，因為他不怕死，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那將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李結是...」

「他是我的好兄弟……」向晚想起李結，甚至有一幸福的覺，若不是李結，他也沒辦法這麼快湊齊那三百個錢。

若不是李結，他不可能來到紅館，不可能出名，張府也就不會找到他，這次的仙境之旅自然也不會變現實。

「人生能有那麼一個兩個肝膽相照的朋友，可算是一大幸事。但修仙界爾虞我詐，比凡間更甚之……若你真能踏進這塊門檻，記得我的話，麵對任何人時，不管此人與你有多親近，務必要留個心眼。」

「謹記風兄教誨！」

「嗯……我們快到了，還有大概半炷香時間。我加快點速度，你要抓了！」不過飛了一個多時辰，二人便已臨近純宗。

因為好奇，向晚微微將眼睛瞇起一個極小的隙。

不看不打，這一看，當即便把他震地張口結舌。

此時的他正於數千丈的高空，若非風道揚的靈力罩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暖意，他非得凍死不可。

按理來說，這個高度，不管看一切都很渺小。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看到了一座極度巍峨的大山。

山渾然一片綠意盎然，看似近，實際卻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不難判斷此山積之大令人嘆為觀止。

僅通過眼判斷便可得知，若風道揚不再提升飛行的高度，那麼二人抵達之時，恐怕隻能堪堪落在半山腰。

山頂之上，一曜日高懸，曜日周邊有咒文轉，如烈之環，散出並不刺眼的和暖，彷彿可驅散世間一切黑暗。

視界中，整場景如夢似幻，令人虛實不明，目不暇接。

隨著離山越來越近，那一片鬱鬱叢叢，萬木爭榮之景愈加清晰。

焉，二人平安落地，正於半山腰的位置。

風道揚一揮袖，撤走了向晚周的靈力罩，一道冷意襲來，隻覺得彷彿離開冬日裡溫暖的被窩，不由得抖了個寒。

一手捂著左眼，一手抱，向晚如鄉佬進城般，四麵環顧打量著，裡時不時發出一聲「哇」。

山非凡山，木亦非凡木。

這裡的每株喬木，皆高不見頂，最細的也有七八人合抱之。

藤蔓繞樹而生，樹乾底部的樹皮上有青苔滿滿，時不時更有巨大樹突出地表，如虯龍般，充滿了力量的膨脹。

「這就是仙境嗎？這些樹都好高好……世間竟有樹能長這樣……」向晚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彷彿進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未知世界。

風道揚見怪不怪，聳了聳肩道：「這裡的每棵樹說也生長了三五萬年……畢竟是宗門之地，下有靈脈分佈，天地元氣充沛，自是與凡間不同。」

似乎完全沒在聽風道揚說話，向晚再次一驚一乍道：「哇！風兄，你快看，那是什麼鳥啊！形如烏，卻通潔白，隻有頭頂一撮黑，而且它怎……怎會如此巨大！」

「烏頂白，白的異種，五品妖。異種通常要麼更強，要麼不堪一擊。烏頂白在白的所有異種中，應是最強的吧。」

「哇……不愧是仙人們，你們都吃這白的嗎？」

「噓！妖可是聽得懂人話的，別胡說，小心他吃了你，我可打不過它……」風道揚故作張地嚇他道。

「啊……？那我不說，我不說了……」向晚連忙捂上了。

風道揚拍拍他的肩，表卻一下子嚴肅下來，語氣鄭重地道：「千萬記得！永遠不要把妖當做野，它們非常聰明，一點都不比你傻，乃是我們人族最大的敵人之一。狡猾，狂躁，嗜是他們的與生俱來的秉，以修仙者為食的妖更是數不勝數，道行高深者甚至能幻化人形，令你無從察覺。」

「真的嗎？它們懂人？」向晚沒忍住，又捂著眼睛抬頭看了看那盤旋著的烏頂白。

「它們不僅懂人，更會利用人。人族與妖族的明爭暗鬥，從上古時起一直延續至今，無數年來從未休止……」

「你剛剛說的之一，難道還有其他的敵人麼？」向晚眨了眨眼睛。

「魔修，人族中的敗類，比妖更甚，此次下山，我便是奉命追殺幾位魔修。聽聞師尊說起，世上還有魂修的存在。」

「很厲害麼？」

「師尊能提及，自然是厲害的。不過你不用考慮這些，他們大多隻存在於中層大陸和上層大陸。像我們下層大陸這種元氣貧瘠之地，他們是看不上的。」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向晚默默將風道揚說的這些話記在心頭，儼然把自己當一個已經門的修仙者。

二人又有說有笑地走了一小會兒，漸漸的，一座散發出碧玉般溫潤澤的山門便出現在眼前。

「到了！進了這道門，便是純宗外宗。門上有陣法，非我宗門弟子強行，必將遭到護宗陣法的強勢絞殺。這也是那隻烏頂白盤旋不斷，卻不攻擊我們的原因。」

「我們落地之離山門不遠，這點距離，轉瞬間便能抵達，烏頂白即使攻擊，最終也隻是一場徒勞。由此不難看出，妖族十分聰明，不會浪費力做些無意義之事。」

說完，風道揚一攤手，從乾坤袖中取出刻著三顆太的腰牌，將靈力輸其中，緩緩抬起正對山門。

到腰牌的波，山門四周道道青流霎時騰起，如輕煙裊裊，快速匯聚到山門正中，隨後扭曲一個不斷旋轉的旋渦狀道。

滿含著對未知未來的好願景，興卻不於表的向晚第一次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了有些乾裂的，僅存的右眼盯著那令人眼花的旋渦，深吸一口氣。

「終於，要進宗門了……」

方寸無疆

方寸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