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凜冬的桃源綠意盎然，桃之夭夭，千百。不時有風拂過，捲起落落花雨飄往宗門各，頓時雅香陣陣，不盛收。

「還是桃源好啊，你說咱們丁院怎麼不搬到桃源來呢……」

「想得！」

「就是！桃源乃映日湖和甲乙丙三院的連線口，有著貫通、提升、凝結元氣的作用，你想把丁院搬過來，堵了三院的氣脈，甲院那群長老不得把你劈兩半兒……」

「唉……我就想一想罷了，何必那麼嚴肅……」

「咱沒這命，就得那癡心妄想的病！好好乾活，向晚恢復的不錯，前日傍晚掌事親自來看過，說過幾日應該就會醒。」

「向晚是有大運之人，重傷，水米不進還能恢復地這麼快，真是蒼天默佑，神仙垂憐吶……」

「照顧好了，肯定有賞，不了咱們哥幾個的好，嘿嘿……」

「也是。這桃收集得也差不多了，足足十瓶，回去凝桃膠，喂他吃下去肯定大補！」

「你說咱們這命啊……也真是苦，向晚了重傷還有桃膠吃，我們平時連這桃都喝不著呢！」

丁院的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邊乾活兒邊叨叨，足足一個多時辰，方纔將十瓶桃收集完。

這桃本是給各執事長老的份例，每人五天方纔隻有一瓶。

因為數量實在有限，十分珍貴，所以很會分發到弟子手中，丁院的弟子就更不用想了。

若伺候的好，時不時會有長老賞賜一口，便已經是破了例。

把這桃凝桃膠則更妙。甚至無需口服，僅外敷便能直接充分滲理，進五臟六腑之中，無論對的滋養，還是對元氣提純為靈力的過程都大有裨益。對重傷患者更是有吊命的效果。

十瓶桃隻能凝結一瓶桃膠。這麼一小瓶子，不過一錢的重量，但比大多數草藥的效果都好了太多。

幾人咽著口水，不敢怠慢，連忙趕回丁院製作，生怕過了新鮮的時辰，效果大減，暴殄天。

前腳才剛踏進了院門，便見一年正在院中拉筋骨，乍一看背影十分悉。

仔細一瞧，布，加上一雙芒鞋，並非純宗服飾，正是向晚！

「向晚！！！」

「向晚！你醒啦？」

回過頭，向晚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幾人，拱手一拜道：「我剛醒一陣，先前問過了院裡其他幾位小師父，說是足足昏迷了半個多月，這些日子，有勞幾位兄弟的照顧了！」

「向兄弟說的哪裡話，掌事親自吩咐的，我們幾位豈敢怠慢。哈哈哈……」

「就是就是，不過話說回來啊……你也真是厲害，昨兒個掌事真人才來看過，說還需幾日，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這就過去拜謝掌事真人。」向晚點點頭道。

「那咱們這桃……呃……」幾人有些為難，不知應該如何理，但那如出一轍的吞嚥作，卻讓向晚愣了一愣。

「這瓶子裡裝的是……」向晚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是桃，可是極好的東西，掌事真人特意吩咐我們前去采集，給向兄弟你補補子的。可如今你醒了，想必也……」

向晚立刻明白過來，連忙擺擺手道：「是是是，既然我已經醒了，那這麼珍貴的東西，就不用在我上浪費了，幾位兄弟自己留著喝便是。掌事真人若是問起，我便說我蘇醒時依然不適，便喝了這桃，立馬生龍活虎，如何？」

「啊？」

「這樣啊？」

「哈哈哈，那多不好意思……」

「不妨事，這既然是給我的，想必我還是有點置權的吧？承蒙各位小師父照顧多日，也是辛苦了，我無分文，還不知怎麼報答呢，就當是我一點心意，借花獻佛吧……」向晚靦腆地道。

「好，盛難卻！不過，向兄弟，你看我們人手兩瓶確實多了，要不……我們一人留下一瓶？剩下的五瓶你拿走，畢竟這是給你的東西，一瓶對於我們足夠了！你看如何？」

「是啊是啊，咱們也不敢太貪了，乙丙院的很多師兄師姐都還沒喝過呢，一瓶已經是大福氣咯……」

聽他們這麼一說，向晚這才反應過來，瓶子裡確實是十分珍貴的什，來這裡這麼久，不過也隻是吃了一頓仙餐，算沾了點仙氣兒。

「若能再品一品連純宗正式弟子都很能喝到的東西，我跑這一趟怎麼都值了……」向晚心中暗道。

做了這十幾天的夢，醒來慨頗多，心態也恢復到從前的樂觀積極中去。

觀後，現實依然殘酷，他確認了自己是熒脈的事實，但那失已然無存。

回想當時開脈過程中自己的表現，他甚至想自嘲發笑。

知足者常樂。

向晚從前雖窮，但是每天都過得心滿意足。紅館免費的餐食很一般，但每到飯點他就能吃得很開心。

何況這一趟他開了脈，哪怕宗門不接納，也可以著石頭過河，自己試著修行。無論如何總比凡人要強一些。

如今要再能喝上一次桃，可以說一切都圓滿了。

「那就謝謝幾位兄弟了，你們可真是大好人吶。」向晚拱手再拜道。

他們似乎沒想到向晚這麼不客氣，但話都說出口了，也隻能尷尬地笑了笑，一人拿出一瓶遞給了向晚。

向晚接過瓶子，小心翼翼地將其中四瓶藏好，而後了乾到有些起皮的，開啟了其中一瓶，拔掉上麵的塞子放進裡一嘬。

「哇……這是什麼神仙釀！」舌尖才剛剛，整個人便有些如癡如醉，彷彿喝到了整個世間最有滋味的甘。

「這味道……這味道……為什麼我……我形容不出來呢？」向晚時讀過不書，這些年雖荒廢了，但比起一般人來，算得上有學問，可他竟完全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桃的滋味。

又將瓶塞仔仔細細地嘬了好幾遍，直到完全沒有味道，這才依依不捨地扔掉。眾人見狀也十分無奈，生怕他把瓶塞給吃下去。

閉上一隻眼看了看部，明如水的桃實際隻裝了半瓶。修仙者裝東西向來沒有裝滿的習慣。

這讓向晚大失所，覺得一下子就虧了一半。

端起瓶子用力猛吸一口氣，隻覺得有些上頭，一香氣沖著天靈蓋直奔而去。彷彿這一刻自己就是九霄雲上的仙人。

「不管了，反正還有四瓶，留一瓶給結還能剩下三瓶，先過癮點喝它一瓶再說！」眼睛一閉，向晚抬起手中的瓶子就往裡猛灌起來。

隻見他結了兩下，不過咕咚兩聲，那瓶桃便一滴不剩了。

「沒了？」向晚一愣，把舌尖狹窄的瓶口又用力了。確定裡麵一滴都不剩，這才十分憾了扔掉了瓶子。

「喝的太快，沒有細品其中滋味。但確實，味道極好。想必，一定是這世上最好喝的東西了吧？」向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看著幾位已經目瞪口呆的丁院弟子訥訥道。

「向兄弟，不得不說，你可真奢侈……這一瓶我們可都跟寶貝似的，平時修煉前潤個就差不多了！最多隻喝一點點，過個癮……你這……兩口就沒了！」其中一人不住地搖頭道。

彷彿是一種仇富心理，幾人甚至有些後悔將這桃給了向晚。

「啊……是嘛？那剩下的我可要省著點喝，像幾位學習，慢慢品嘗……」向晚嘻嘻一笑。

看著無語的眾人，他覺得自己略微有些格格不，便又拱手行了個禮，做了個簡單的告別。

出了丁院大門，他決定去一趟純殿，找澄漴當麵道謝。

聽聞自己傷勢極重，想必澄漴和風道揚一定為他耗費了不靈力。人恩惠，即使沒錢，最起碼也要還個禮。

這是做人的本。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桃的原因，向晚隻覺得渾上下暖洋洋的，腳步也比先前輕了許多。

熒脈微流轉，與之前倒是沒什麼區別，還是那麼暗淡。

「也許這東西可以強健，但很難對元脈產生什麼效果吧？」

自嘲一聲，向晚搖了搖頭：「我這腦子，真是睡糊塗了！若有東西能夠增強元脈，定是這世間真正的極品，豈能到我這個外人呢？」

出了三不歸林，踏上湖岸邊的小徑，向晚慢悠悠地看著周圍的風景，隨手撿起幾瓣落在地上的桃花放進裡嚼著。

未幾，他來到了純殿。

探著腦袋向看了看，殿依舊空空，遠遠地，有一穿黃道袍的男子坐在左邊的團上，卻並非澄崇。

靜悄悄地踏進殿中，還未開口詢問，那男子忽然睜開了眼。

「何人鬼鬼祟祟！」其聲如雷滾滾，正是副掌事澄浩。

「小輩向晚，見過真人！並非鬼鬼祟祟，隻是想找掌事真人道聲謝……」也許是對方的氣場太強，向晚有點發虛，話語聲越來越小，真有幾分像個心虛的賊。

「是你啊！這些日子是本座在此值。掌事師兄吩咐過，若你蘇醒，讓我直接送你下山去……」

聞言，向晚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雖說坦然接了自己開出熒脈的實，但對方如此直接地告知其並未被宗門收的訊息，對抱有希的他依然是個不小的打擊。

「可是我……我是說……有沒有可能，能讓我留在純宗？」

為了不錯過，向晚依然厚著臉皮，抱著最後一份希爭取道。

聽完他的話，澄浩的影化作一道黃煙忽然消失，彈指間又出現在向晚邊。

彷彿無視向晚的存在一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你想留下來？」

方寸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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