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務領了東西，向晚回到「日遲苑」，換上了他四年來的第一雙靴子。

年輕人，穿地乾乾凈凈才能顯出朝氣來，這句話他從很多人裡聽過。

腳上的芒鞋讓向晚在宗門了不白眼，澄浩揮袖除塵的畫麵還歷歷在目。

但從此刻起，他終於能跟過去正式做個告別。

為了省錢，經年來所穿都是別人剩下的，鞋子則是跟著鄰家阿婆學會以後，自己編的。甚至十二歲那年，他還在鎮上賣過一段時間草鞋。

「好久沒穿正兒八經的鞋子了。這覺就是不一樣啊！」向晚看著自己的新裝扮十分滿意。

「服也很合！不愧是宗門，最低階的起居弟子穿的都比一般人要好。」向晚慨道。

說是布，實際上並不，反而十分清涼散熱。質類似亞麻，卻更，更細膩和些。雖不如綢緞，但也比大多數老百姓穿的好太多了。

「不能跟富家子弟相比，那些好件兒，我努力點也能爭取到！」向晚給自己鼓勁兒道，他已經開始盤算接下來如何一步步變為正式弟子。

一千貢獻點，著實不。

按照向晚的份例，一個月能領到的元石隻有三枚，平均每十天也隻有一枚。而每顆靈石相當於十顆元石的元氣儲量。

這是修煉必備的東西。

上繳一塊靈石不過十點貢獻，哪怕向晚無比節省，修煉時完全靠自己汲取天地元氣，不消耗一顆元石，一年能存下的元石也不過三十來顆。

換靈石上繳之後，隻有三十點貢獻，和一千之數相比，簡直杯水車薪。

「若是靠拿著宗門的份例換貢獻，以這種借花獻佛的辦法，三十幾年我才能變正式弟子。」向晚看著手中的元石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得完一些宗門任務，或著拿師尊的獎賞用以兌換貢獻，這樣才能快上些許。」

「可……靠師尊的獎勵換貢獻似乎不太好。以師尊的格，到時肯定明裡暗裡地給我一些好東西，好讓我快速換取一千貢獻度，豈非等同於作弊？」

想到這，他又搖了搖頭。

現在的向晚甚至還沒門，接宗門任務，最也要馭境中境，他遠遠不夠格。

「算了，先看看師尊給我的那本《元啟》！」

仔細下剛穿上的靴子，端正擺放在床腳，向晚爬到床上，從枕頭下拿出了那本舊書翻看起來。

翻開扉頁，上麵正印著大陸聯盟的金漆，古樸霸道，有。

往下看去，字型又跟普通的書沒什麼兩樣了。

澄泓先前帶他悉過「日遲苑」，他在苑裡見到一些奇怪的藏書，那是仙家典籍。

與凡人書籍是孑然不同的是，仙家典籍無論多年都不朽不壞，且必有靈力封印，需要催自靈力解開後才能顯出其中字跡。凡人意外拿到手，看上去就是本無字書。

顧及到許多初門的修仙者還無法使用靈力，為方便閱讀，所以這本《元啟》隻是凡人書。

「修仙之路，啟於天元之闕，需應萬之氣，天地之理。順而行之，方得長生。逆而行之，天所不容，則道損魂消。」默默地唸完開篇第一句，向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自太初始，孤則不長，獨則不生，故天地配以，萬皆奉此理而生有兩麵。是以天地有二炁，其一曰天元，二曰地煞。吸天元以養靈，乃純之道。納地煞以養靈，為純之道。二者不可兼，不相容。取其一而修，極於一端，曰順！」

這和澄漴對他說的一樣，萬事萬皆有其規律，從無絕對，有則必有，修仙二字也需順應著這個道理。

用手指沾了點口水往後翻了翻。

「且夫存一世，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之靜，泛乎若不繫之舟。不以生故自寶兮，養空而浮；悟道無累兮，知命不憂。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為炭兮，萬為銅。或聚，或離，或滅，或生，安有常則？」

「需知此路何其漫漫，個中艱難險阻遠勝凡間萬般辛苦。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於微瀾之間，腳踏實地，深藏不，韜養晦，積跬步以致千裡。唯有持之以恒，耗盡年歲，奪機緣，抱造化，方纔就道之萬一。」

「方能就道之萬一……聽著好難。」向晚了額頭，覺得有些深奧難懂。

「風兄跟我說過天元地煞二炁，這段倒不晦。但書裡先說了萬有兩麵，需應萬之氣，卻又說隻取其一而修，應極於一端，豈非自相矛盾，正好相反嗎？」

冥思了好一會兒，總覺二者間有沖突，想不通其中玄妙。他嘆了口氣，默默把這些記了下來，準備晚些時候去問澄泓。

書上的字不大，加上屋線並不足，盯久了難免讓人眼睛發酸。

了眼角，他往後翻了幾頁接著看起來。

「境界篇？哇，來了來了，我喜歡。」向晚神采奕奕，一下提了些興趣，興不已。

「後天三境，先天三境，道門三境，不可知境……？」

「什麼不可知境……」向晚眉角微蹙，將書合上換了一麵，從後往前直接開啟了最後幾頁，但後麵皆一片空白，沒有與此境界相關的任何描述。

「莫非大陸聯盟編撰此書之人，也沒達到這個境界麼？」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還死要麵子，非說什麼不可知……嘁！」

向晚不屑地嗤笑一聲，又翻到前麵。

「後天三境，分為元啟境，馭境及玄骨境。玄骨境……玄骨……」

「啊！想起來了，我說怎麼這麼悉，風兄應該就是這個境界。初到純殿時，曾聽他和掌事真人談天時說起過。」

「我當下還沒門，隻要了門便是元啟境。元啟乃修仙第一境，主要是打基礎，使道基更紮實，讓經脈更強壯。至於馭境，師尊也解釋了，就是能在天上飛的境界……嗯……」

皺起眉頭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向晚似乎對這些境界到有了個大概的理解。

「後天三境中，每個境界分為初境、中境、上境及妙境四小境。過了玄骨妙境，便能凝結自己的本命靈，渡五行靈劫後，進先天三境。」

「先天三境分為清塵境，潛……嗯？長生境……風兄說宗二位掌座便是長生境……有多長生？」向晚連忙往後翻了翻，這一看嚇了一跳。

「一千八百年？？！居然能活這麼久？！」

「苗二伯才剛滿五十就準備養老。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一甲子算長命了，活一千八百年……那不老妖怪了麼？」向晚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道。

良久，他回過神來繼續往下看。

「清塵潛龍二境，隻有‘境’及‘妙境’，不再有上中下之分。進清塵境，便可辟穀，可息，此生再無任何凡俗疾病之災。更能馮虛而立，無需馭風亦可飛行。壽元四個甲子，後天靈力蛻變為先天靈力，且靈力可離本，外放而出。」

看到這，向晚忽然想起初見澄泓時的景象，他腳尖點葉而立，無需以靈力馭風，且口毫無起伏，顯然沒做呼吸吐納，正符合書中描述清塵境的狀態。

「掌事真人的三道黃氣，而出，應當也是先天三境的修為，隻是不知他與師尊已經修煉到先天三境中的哪一個境界……」

將清塵、潛龍和長生境的介紹仔細看完，向晚往後一翻，想查閱關於更高境界的介紹。

可隻瞧了一眼，忽的一下，大腦似遭猛烈撞擊。霎時間乾坤倒轉，八方混，頓時雙眼一黑，渾氣上湧，嚨發。

接著，一口赤紅的霧便從口中噴出。

彷彿被一隻大手將一把到了一起，五臟俱焚。

足足過了半晌，向晚才緩過勁兒來。

觀之後，發現自己的傷勢不重，隻需稍加調息，靜養兩天便能恢復，這才鬆了口氣。

「莫非我境界不夠，所以遭此劇痛侵襲？」將口中的沫嚥了下去，向晚一手挲著口，一手拿著早已合上的《元啟》，目停留在老舊的封麵之上，雙眼顯得有些呆滯地道。

餘瞟過，不知何時，澄泓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房。

「猜的不錯！非先天之境者，不可窺道門之！哪怕是你那位風兄看了這一章，也隻會跟你一個下場！」

「師尊……」

澄泓點點頭，出手在他前一按，向晚所有傷勢瞬間便消失地一乾二凈。

「之所以沒提醒你不要翻閱此章，就是想讓你一下道後修仙者的可怕之。」

「確實厲害……但似乎不能一擊殺死我。」

「非也，方纔這一擊，連道蘊都不備，隻是簡單的一個眼神罷了。」

「什麼！？一個眼神？」向晚心裡立時掀起驚濤駭浪，僅僅一個眼神就有這般威力嗎？

「後天，先天，道門，每三個境界之間，如同一個巨大的鴻，若是道境強者出手，莫說是你，就是為師恐怕也難承一擊之力。」

「弟子有個問題想請教師尊。」

「說吧。」

「那些天賦極高的修仙者，是否有可能，越大境的鴻，以弱勝強？」

澄泓聞言搖了搖頭，慨道：「後天無法擊敗先天，先天在道境麵前不堪一擊，這是絕對實力上的差距。哪怕你懷絕世異寶，兼著稀有功法，在遇到大境的修仙者時，即便他赤手空拳你也絕無半分勝算！就好像一隻螞蟻，它的牙齒再鋒利，力氣再大，對你又能造什麼傷害呢？本上的差別，憑任何外力皆無法彌補。」

細細將澄泓的話品味一番，仔細思考後，向晚點點頭道：「弟子明白了……師尊說這些，是想告訴弟子，日後在遇到敵人時，隻要對方高出一個大境，弟子就馬上逃命，不要白白送死，對麼？」

澄泓滿意地點點頭，在床邊筆直地坐了下來，雙眼看著房門外道：「人活一世，重點就在這個‘活’字上。須先活下來，纔有機會考慮自己該怎麼活。因此，不論眼前是何種天材地寶，不管它價值多高，多大，必須優先保障自命。若連命都丟了，就算把整個大陸給你，又有何意義可言？」

頓了頓，澄泓轉頭看著向晚，角約帶著笑意道：「你既了修仙界，可知為何要修仙？」

「為何要修仙……」向晚一怔，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隻是單純覺得仙人很厲害，飛天遁地，隔空取，無所不能……但這答案顯然不對。

隻見他下了床，腳站立，麵對澄泓深深作揖道：「弟子愚鈍，恭聆師尊教誨。」

「自然是為了長生。」

「長生……」向晚喃喃地重復道。

「不錯，修仙之路何其漫漫，最終能走多遠，無法預測。修士窮極一生，隻為尋大道蹤跡。為些外之舍棄命，再高的天賦骨，大多最終也落不得什麼好結局。」

向晚這才恍然，用力點頭，笑逐開道：「師尊說的是，若一麵追求長生，一麵卻以命相搏，便是自相矛盾，本末倒置，弟子記下了。」

「且當作為師給你上的第一課，修仙界萬分險惡，不論何時何地，務必審時度勢，以保命為先。」

方寸無疆

方寸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