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時分，向晚按時從定之中醒來。

對於修為較高的修仙者來說，定與睡眠無異。但對於初門的，除定外，依然需要保證一定的睡眠。

隻是向晚長期久坐，已經養了習慣，對他來說，二者幾乎沒什麼分別。

從昨日下午開始，他便一直在打坐，就連晚餐都沒吃，直至深夜方纔將三顆元石之中蘊含的磅礴元氣盡數納，又用了足足一晚上一滴一滴轉化為靈力。

隻可惜，依然沒能突破至元啟上境。

起仔細地洗漱一番，解下發帶後重新綁了一遍，整理好。第一次出日遲苑，他要保證自己看上去神清氣爽。

份低微的起居弟子又如何？總不能失了最基本的麵。

將各仔細打掃，又將藥圃前後打理了一番，向晚趕在辰時初刻到來前，端正跪坐在澄泓房門前。

「吱呀——」一聲，房門輕啟，澄泓從中走出。

「向晚問師尊安好！」

「起來吧……」澄泓點點頭道。

換做平時，向晚便起站到澄泓側，一同散步至庭中聽講去了。可今天的向晚依然低頭跪坐著，彷彿有什麼心事。

澄泓從未見過向晚如此反常，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怎麼了，小二，有事但說無妨，不必跪著。」

「弟子有錯，請師尊責罰！」

「有錯？」澄泓挑眉思索了一下，又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何錯之有？」

「弟子昨日定，想趕在考覈前破境，因而未曾師尊房躬行日常昏定，此舉背離門時所發誓言，請師尊責罰！」言罷，向晚跪地筆直，低頭抬起雙手，擺出罰的姿勢。

「就為這事？」澄泓苦笑著搖了搖頭。

「為師知你孝順，免罰！以後也不必再行晨昏定省，一年多足夠了。」

微笑著抬了抬手指，以靈力將他扶起，又問道：「可是破境了？」

「弟子愚鈍，並未功……」向晚有些難為。

「所謂博觀而取約，厚積而薄發。不急！該到你破境時自然就破了，無需刻意為之！」澄泓捋了捋鬍子，老生常談道。

「弟子教！」向晚作揖一拜。

「這便去吧，今日無早課，就當你給為師放個假，莫要耽誤了時辰，凡事趕早不趕晚。」

「是，師尊，弟子這就出發。」向晚按捺住激的心，起一拜後，腳步沉穩地往外走去。

足足一年沒出過苑，他恨不得現在立馬飛奔而走，但若是被澄泓看到不知會如何想他，所以隻得強行抑。

才剛出苑門，向晚就像那撒了手的鷹，雙快到出現重影，瘋狂往廣場方向跑去。

如今的他已經完全胎換骨，雖隻是元啟中境，但哪怕一百個李結同時上，也不再是他的對手。

從自己的移速度，向晚便深刻會到修仙者與凡人之間源於本質的區別。

「平日裡都在苑中活，範圍太小，而且七拐八彎，靈活倒是練得很好，可惜跑不開……今天放肆跑一趟，算是給自己來個大解放！」向晚邊跑，邊仰天大笑起來。

子骨跑開了，連格也開了許多。

日遲苑畢竟有澄泓在，都得規規矩矩，抑著自己。

確實，這對修煉有好，能讓自己靜下來，但他本並不是一個完全向的人。

僅憑目前低微的修為，向晚不覺得今日的考覈是屬於自己的展示機會，但他起碼能見見世麵，以便日後抓準機會，讓大家知道純宗有他這麼一號人。

況且，隻有與平輩的眾師兄弟在一起，他才能真正到自己是純宗的一分子。

「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風兄，也不知他是否知曉我已拜宗門。若他見到我，說不定會嚇一大跳！哈哈……」

太多事都讓向晚心大好，這份欣喜更勝於破境。

……

一路跑過桃源，又跑過映日湖，直到接近廣場，他才停下腳步。

如此長的距離，換作從前，全速奔跑中途若不休息個十幾次本做不到。如今卻臉不紅氣不，彷彿散步過來一般。

將自己的儀容重新理了一遍，向晚這才一步一步，不不慢地靠近純殿。

廣場就在純殿前。

向晚還依稀記得那四壯觀的盤龍柱，還有在廣場上錯落而坐，論道修行的弟子們。想到這些，不由微微加快了腳步。

頃，當他走過純殿，一眼去，數不清的弟子已經聚集在廣場之上，至有數千人之眾。

……

「不愧是大宗門，外宗就有如此多的弟子。」向晚慨道。

遠遠看去，還有一些弟子正在兩兩切磋，周圍則圍著一群人，大聲好。

「馭境！果然厲害啊——」

向晚慨著左顧右盼，隨可見的打鬥令他目不暇接，但他的雙眼卻炯炯有神，彷彿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他想像這些師兄們一樣，在人群最中央發發亮。

快速融其中，向晚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嚴格說起來，這場景似乎很像老百姓在街頭看江湖賣藝的耍把式。

隨著一聲金鳴炸響，在廣場回開來。

眾人立刻停下了手中一切作，有些人則直接碎了手中的元石靈石，開始恢復切磋所消耗的元氣。

幾千號人並非全是春招的弟子，參加本次考覈的實際上隻有五百多號人。「參與考覈的弟子純殿前集合，非考覈之人，退出廣場中央！」一位頗有威嚴的執事長老開口道。

眾人連忙退出此地。

「本座是負責這次宗門年度考覈的主考，長老殿執事長老方舟！站著的諸位，都是純宗未來的希，這次考覈，便是檢驗你們這一年來修煉的果。」

「以往！考覈的題目皆由長老殿所出。而今年的考題，乃是純殿掌事師兄親定，雖比以往更為簡單，但卻非常考驗你們平日裡修煉的功底和心。」

「修煉，不僅是境界的提升，不僅是魄的增強，更是心、靈魂、意誌甚至道心的鍛煉。」

「掌事師兄考慮周全，所出考題最為合方纔所說的幾點，諸位一定要認真對待！」

「本座宣佈，今年考覈主題為——打坐！」方舟說完，大手一揮，一道先天靈力瞬間將所有人畫在了一個圈。

「打坐——」

「打坐！？」

「有沒有搞錯啊？怎麼會考這個。虧我準備了那麼久！」

「就是說嘛！打坐有什麼好考的——」

場瞬間一片嘩然。

向晚則一臉惘然之相，眼底滿是不解，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明白為什麼周圍的人都這麼震驚。

對向晚來說，打坐是很重要的事，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課。而周圍這群人，似乎完全沒將打坐放在眼裡。

「難道你們平時修煉都不打坐的嗎？」向晚弱弱地對邊的一位正式弟子道。

「自然是打的。重點是——打坐有什麼好考的，難道比誰姿勢好看嗎！？」

向晚被他一說，更加愣了幾分。

因為他覺得這位弟子說的……有幾分道理……

打坐，聽上去確實沒什麼值得考的。

隻聽那長老了手掌示意噤聲，待場無聲以後又道：「打坐三天，滿三十六個時辰者，合格。滿五天者優秀。七天者可獲得宗門獎勵！不滿三天者，不合格，逐出宗門。」

「三天……應該也還好吧……」有正式弟子自言自語道。

「三天！？三個時辰我都很打滿過……看來這次死定了。」有起居弟子一臉苦笑道。

確實，對於有資源的正式弟子來說，他們連續打坐三天並不是非常稀奇的事。

但對於每天要乾雜活，且沒有什麼修煉資源的起居弟子來說，三天太難了。

他們從來沒有機會打滿三天的坐。

向晚表有些凝重：「果然如師尊所說，這種考覈的唯一目的就是淘汰掉絕大多數的起居弟子！使宗門大多數弟子為紫脈以上。說白了就是將雜質剔除，以保證宗門的脈優良。」

與此同時，他心裡也約有些擔憂，畢竟他每日晨昏定省，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打坐，但除了昨日外，從沒打坐超過一夜時間。

「若有誰覺得自己不行的，現在就可以起離開！」方舟長老厲聲道。

眾起居弟子麵麵相覷，最後皆搖搖腦袋，低下了頭。

他們沒有選擇，可以說每一個的世都與向晚相差彷彿，皆是沒有任何背景的素人。

能進宗門修行已是宗耀祖的事。哪怕隻是個起居弟子，誰會願意就這麼放棄，灰溜溜地回到故土。

「好，有骨氣！本座宣佈，本次考覈正式開始！」

「叮——」

又是一陣金鳴之聲回開來。

向晚正準備閉上眼，而就在他左前方，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子忽然進眼簾。

雖隻能看到側臉，但已驚為天人！

「這是……花落離——」向晚一怔。

那子穿著一淡的錦，上繡著花瓣飄落的紋飾，十分緻。手上則戴著一串用細木枝編的手環，環上有幾朵小花，滴。

這一切本應給人十足的溫和之，但側影卻不知為何如冬梅綻雪，有一淡淡的冷意。也許是因為勝雪，白膩人，也許還因為的不茍言笑，麵無表。

隻看那一雙手潔白如玉，輕輕抬起，在前結了個說法印。

淡淡的華從表放出，這是定後的狀態。

「丁院幾位誠不欺我，果真貌若天仙……而且這麼快就定了，紫晶元脈果然天賦異稟！」

像醉了一般呢喃著，雙目迷離地看著花落離的側影，向晚竟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這地不可方的子，向晚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

從前年紀小，懵懂無知，加之生活在鄉野中，自然對鄰家那些孩兒沒什麼想法。來到純宗後，因為還沒門，泥子的份讓他格外自卑，看到一些氣質極佳的師姐也不敢有想法。

而今，他已拜了師，宗一年有餘，真正的為一個修仙者。

哪怕境界不高，卻與宗前已然判若兩人，也顯得更自信了些。恰是十五歲竇初開的年紀，頓時便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魂來。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想來也不過如此……」不過幾個呼吸，他的眼神竟有些癡了。

「那位起居弟子，你在乾什麼！」長老方舟冷冽的聲音，忽然如一盆冰水淋下，將他從忘我的狀態中生生拔了出來。

向晚這才意識到考覈已經開始，雙頰瞬間紅，趕忙閉上眼睛。

而他就連閉眼前的最後一縷目，依然緩緩在花落離的側臉溫劃過，才最終不捨地藏進眼皮之中。

方寸無疆

方寸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