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寒梅花香》第五章 人如玉手飛霜(三)

年手臂劇痛,早已忘了什麼仇恨,什麼骨氣,馬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磕頭如搗蒜,哭道:“是……是……是!我就……我就認大爺做……做老子……”

那隨從哈哈大笑,得意至極,道:“很好很好!大爺我石瑭,是春秋衛國大夫石碏的後代,乖兒子你說你該什麼來著?”

年又哭又嚎有如殺豬一樣,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父親既然石瑭,那兒子……兒子我就……石敬瑭吧!”

那隨從稍稍鬆了手上勁力,忽然收起笑容,冷冷地斥道:“好啊!老子不管你以前什麼來著,但從今天起,你就隻能‘石敬瑭’這一個名字,要是你以後敢改名,老子非得把你大卸八塊!”

年又一疊聲地直說“是”。書趣樓()一旁的阿七好像實在看不下去了,嘿嘿冷笑道:“這小混蛋毫無骨氣,連他祖宗八代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石瑭的隨從放開“他兒子”的手,接著一腳踹在了他屁上,道:“小兔崽子,你還是早點滾遠一點吧,也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剛改名“石敬瑭”的年在地上連滾帶爬,居然連看都不再看一眼就在他旁的師父,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了。

阿七看那年背影消失在門口,又冷哼道:“這小混蛋不但不要臉,而且連心都是黑的!不過這樣的人我看倒不可小覷,說不定他哪天還搶到天下當上皇帝老子了呢!”

他這話本來純屬譏諷之言,但沒想到二三十年後還果真一語讖——石敬瑭還真當上了後晉的皇帝。隻是可笑的是,那石敬瑭為了請求異族人出兵,幫他奪取後唐天下,竟不惜認比他小十一歲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做父親;待搶得皇帝寶座後,他一邊誠惶誠恐地在耶律德麵前自稱“兒子”,一邊又心甘願地割讓北方燕雲十六州給契丹“父親”做禮,出盡了奴態與醜態。

從那之後數百年,北方漢人百姓一直淪落於異族人鐵蹄下,飽與迫害。中國幾千年歷史上本不乏荒唐無道之昏君,但像石敬瑭那種寡廉鮮恥、臭萬年的“兒皇帝”,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注:石敬瑭本為沙陀人,他為什麼改名“石敬瑭”,認“大義滅親”、以殺兒子聞名於後世的石碏為祖宗,史書亦未作定論。關於他的故事,拙作後文還有篇幅涉及。)

※※※※※

經過這樣一場鬧劇,大家幾乎忘了剛才那位引發禍水的絕。——但很顯然,那個貴公子是絕對不會忘的。他挑起事端,所為的不正是嗎?

隻見那貴公子擺了擺手,他那另幾名隨從馬上把屠大洪抬到酒樓外麵去,然後那兩個丫鬟又用布條把地上拭一凈。隻一會兒,這裡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燕穿雲鐵震天以及其他客人本已要走人,突然間卻又想起好戲還沒結束,又都改變了主意。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剛才那個絕人——隻見猶自驚魂不定,一雙麗的眼睛滿含驚恐之,就像一隻驚的小鹿,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大家如果不是清楚已是那貴公子的目標,幾乎要忍不住上前安了。

那貴公子也不拐彎抹角,向那絕人招了招手,笑道:“娘子莫要驚慌,過來這邊一起喝兩杯驚,如何?”

那絕人勉強笑了笑,居然沒有推辭,慢慢站起,輕移蓮步走到那貴公子桌子旁邊,再順從地在他對麵坐下來。那貴公子大喜過,心想剛才果然是有意要他出頭驅除那隻討厭的蒼蠅,這下人在抱定然是十拿九穩的了。

阿七本來想出手試探一下那絕人,但看見自己主子喜歡,卻也不好輕舉妄,心想:“剛才看見打鬥時那個驚嚇的模樣,實非一個武功的人所應有的表現,若說如此膽小的子也是武功高手,也未免過於異想天開。嗯,剛出現時拉那逃跑人一把,肯定是湊巧為之……”

念頭這樣轉,他不知不覺放下了戒備心思。

當下那貴公子重新把盞推杯,盡量做出優雅姿態,道:“在下甚是奇怪,不知先前娘子怎會和那種渾人走到一塊去?”

那絕人定了定神,道:“說來也是不巧,上午賤妾一個人要去城南一下,卻沒想到半路上被那屠大洪給上了。他一看見賤妾就一直糾纏著不放,賤妾看他武功,且又帶著刀,心裡怕他使強,於是隻好一路上和他虛與委蛇……”

那貴公子道:“娘子貌絕倫,當今天下又不太平,卻不知娘子夫君為何不陪在邊?”他當然看得出眼前子已非待字閨中的,說完心裡暗暗轉念,看得用個什麼手段才能把弄到手。

那絕人臉上閃過一抹憂傷神,道:“公子說的是,賤妾本不應該一個人出門。隻是我那夫君命薄,年初就過世了……”

那貴公子沒料到是這種況,心下暗暗大喜。但為了展示風度,他又強行按捺住自己,表現出同的樣子,安道:“人死不能復生,娘子還是想開一些纔是。”頓了頓,又問道:“卻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那絕人稍一遲疑,就爽快地說了:“賤妾本姓胡,小名一個‘雨’字。”

那貴公子更高興了,笑道:“娘子不但貌若天仙,而且毫不扭作態,可當真是萬裡挑一的子!”

那絕人也出了人的笑容,嫣然道:“公子過獎了!賤妾看公子氣度雍容,儀表不凡,想來定是王室貴胄子弟,不知賤妾可否說對了?”

那貴公子哈哈一笑,甚是得意:“現在雖然還不算是,但也差不多了!”

那絕人臉現羨慕欣喜之道:“啊,是真的嗎?看來賤妾今天是遇見貴人了!就不知公子是……”

那貴公子心花怒放,再也不加瞞,大聲地出了自己的份:“在下姓朱,是宣武梁王(朱溫)的第三子。”

此言一出,酒樓裡其他客人都紛紛驚嘆出聲,心裡都在說難怪他會有那麼大的排場。原來其時朱溫統領的宣武兵力正是天下最強大的武裝力量,其滅唐之勢已完全是箭在弦上,一即發——那貴公子說他已經差不多是王子,倒也不算是虛假之言。

但在驚嘆過後,大家又忍不住投以夾雜著幾分鄙視幾分痛恨味道的目,因為那朱溫實非善類來著——這個由唐僖宗賜名“全忠”,可到頭來卻了“全不忠”(既不忠於黃巢起義軍也不忠於唐王室)的人,正是一個見風使舵、老巨猾的大叛徒。天下人雖然懾於他當下一時的強勢,但那充其量不過是小人得誌式的耀武揚威,實在為人們心所不齒。

(注:朱溫本是碭山一個遊手好閑的無賴之徒,後來仗著一力氣,參加了黃巢率領的農民起義;不久後,他因累積戰功而晉升為起義軍的大將軍。但在中和二年,朱溫見起義軍局勢危困,又與軍中另一員大將孟楷不和,於是叛變投唐,了起義軍的死敵。

中和三年七月,當起義軍在河南進行絕苦戰時,朱溫卻誌得意滿地做了唐朝的宣武節度使,並由唐僖宗賜名為“朱全忠”。

但令唐僖宗沒想到的是,在隨後二十年,這個朱全忠隨著自己勢力不斷發展壯大,野心也不斷地膨脹——他再也不甘隻做朝廷的一員武將,而一心隻想奪取李唐王朝的天下。

天復二年,朱溫利用士大夫與宦的矛盾,打著“清君側”名義引軍關,於次年打敗翔李茂貞率領的軍隊,把唐昭宗搶在手上。一掌控局勢,朱溫就兇相畢,先殺宦,再殺宰相崔胤等文人士大夫,接著又喪心病狂地摧毀長安城,強迫昭宗遷都到城。

到了後,朱溫再殘忍地殺害唐昭宗,立13歲的李祚做皇帝,改年號為“天祐”。至此,中原局勢幾乎完全掌控在這個變為“全不忠”的大叛徒手中。

本故事發生於天祐三年,這些事還不過是兩三年前發生的。)

但那個“胡雨”的絕人顯然以為自己上金婿了,雙眼發,笑靨如花,口裡不停地念著:“原來是朱三王子,原來是朱三王子……”

“王子之稱還不敢當。”朱三公子口裡雖在謙遜,但看見胡雨的神,更是得意洋洋,就像先前被他手下阿七殺的屠大洪那樣。

但酒樓裡其他人看著這一幕卻更加無趣了,因為這實在又是一出小人得誌的把戲。然而,偏偏就在這時,一件足以驚全天下的事發生了:隻見那胡雨裡念著念著,卻忽然間揚起白如霜雪的右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朱三公子左右臉頰上正正反反、劈劈啪啪地了七八個耳

聲還未落下,胡雨影似乎閃了閃,旁人隻覺得眼睛花了一下,就看見已經坐回原來位子上了。

這一下,全酒樓雀無聲,所有客人都驚呆了。好一會兒,阿七才怒喝一聲,左手出拳,右手起掌,以泰山頂之勢向胡雨飛撲擊過去。

大家看阿七以這等雷霆萬鈞的攻勢出手,才紛紛驚出聲。但胡雨卻猶自笑了笑,形有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從座位上飛起來;袂飄間,已姿態萬千地迎上阿七的招數。

隻聽見一陣集的呼呼風聲響起,兩人影左晃右閃,瞬間就已纏鬥在一塊。阿七怒喝連連,雙手更是剛猛淩厲,每一下出擊都似乎夾帶著千鈞力道;胡雨作看起來卻正相反,無聲無息,輕如水,可這種看似無形的招式,卻偏偏把阿七的有形招式全部化解於雲淡風輕中去了。

阿七暗暗心驚。他當然清楚自己武功有多高,卻萬沒想到對方這樣一個弱的年輕子,居然能舉重若輕地化解自己的強招式。他再來不及細想,又大喝一聲,使出了生平絕學“千手風雷掌”,向胡雨狂攻過去。

這“千手風雷掌”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又快又猛的武功,一時間,整個酒樓廳堂掌影如山,風雷陣陣,其他客人都被到了墻角邊去。在其中的胡雨想是已到對方看家本領的威力,神也變得凝重起來,一雙袖來回揮舞,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隨風飄,宛如大海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一樣。

但任那驚濤駭浪如何翻滾咆哮,這葉小舟總是隨著海浪力道起伏進退,始終屹立不倒!

阿七越打越驚駭,暗想對方這樣借力使力,那不始終立於不敗之地?而自己力正在源源不斷地消耗,等到最後耗竭時,定得一敗塗地了!雙臂縱橫開闔,一連三招出手後,他形忽然後翻落在地上,盯著胡雨問道:“你到底是誰?依你這樣的手,不可能是個無名之輩!”

胡雨格格一笑,道:“怎麼,現在才發現不對?胡雨胡雨,我不是早就告訴你們,我那是‘胡言語’嗎!”

阿七看著胡雨那花一樣的姿,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失聲道:“香花娘子!你是香花娘子花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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